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6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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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驾雾般发出悠长的呐喊,摔牛粪饼一般的拍到城门边的城墙上,虽有重盔保护,也摔得满口鲜血,骨断脾裂。
“怎么回事?撞邪了?”目睹此状的没藏讹庞惊愕大叫。
“启禀国相,城门洞被封死了,铁鹞子军直接撞墙了。”
“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时辰,他们如何封死城门?不可能,他们哪来的人手。”
“这个……不太清楚,但侍卫军来报,城门确实是封死的,里边黑咕隆东的看不清。”
“气煞我也,攻城,攻城,城门进不去,便继续进攻城墙,咱们多他们十倍人马,攻不进去岂不是一群废物。”
“遵命,但……损失不小,是否要休整一番,城下全是大火。”
“休整?一万人打一千人你还有脸说休整?他们会放火你们不会?弓箭手呢?用火箭射,攻不上去便烧死他们,混账,一群吃白食的废物。”没藏讹庞失态破口大骂。
形势紧迫,越早占领皇宫便越早取得主动,倒不是急切地想要救什么人,相反当他得知宫中生变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救皇上和妹妹,而是希望他们都被杀了,因为那样的话,攻下皇宫之后自己便大有可为了,如果情况允许,他绝不会拒绝自己当皇上,如果形势不允许,他可以随便找个婴儿冒充李谅祚,那自己便是太上皇了,跟当皇帝也没什么两样。
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攻下皇宫宰了野利皇后母子控制住京城局势的基础上,如果对方也有外援,拖得越久,便越是不利;自己在京中只能调动这一万人马,剩下的一万多人根本不买自己的帐,这一切都是变数。
城门楼上,细母嵬名眼巴巴的看着苏锦,正迷惑不解地问道:“苏大人用什么堵住了城门?怎地连铁鹞子军都撞得头晕眼花?也没见您下令搬运土石堵住城门啊。”
苏锦哈哈笑道:“何须搬运土石?刚刚不是在军械中倒腾出七八台旋风炮么?用来阻挡骑兵的不一定是陷坑和墙壁,长枪是最好的阻挡杀伤之物,只不过铁鹞子军的冲击力过于巨大,寻常木制长枪怕是起不了作用,所以我便命手下的兄弟将旋风炮的铁制桅杆给拆了下来,用军械库中的巨型拒马固定在地面上,将尾部插入砖石之中,斜斜的冲着门洞外;铁鹞子军往里一冲,自然是铁棒碰铁盔,你猜谁会赢?”
细母嵬名愕然道:“这,如何能固定住?冲击之下岂不是七零八落?”
苏锦皱眉道:“我很难跟你解释,三角形的稳定性你明白么?”
“什么三角形……什么玩意儿。”细母挠头道。
苏锦也挠头道:“这个,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这么好奇不如你自己去看看,总之,拒马便是利用这个原理,你道为何一个木制的木架子便能将骑兵袢的七荤八素?那还是因为拒马便是一个三角形的稳定结构,地上再用木桩固定住,即便你有千斤之力的冲击,拒马还是能够保持原样不散架,明白么?”
细母嵬名更加的如坠云里雾里,苏锦也无暇跟他解释太多。
其实苏锦也是没办法,本来防止城门攻破的最好手段便是彻底用泥石将城门洞封堵,但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人手布置;本来他是想用这七八根铁棒子抵住城门的,但发觉这样还是不能阻挡冲车将城门分片击碎,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利用军械库中找到的几十只巨型拒马,将铁棒牢牢捆绑在拒马的斜面上,尾部抵入砖石缝隙中,以期能挡住骑兵冲击。
苏锦也想过,一旦对方是步兵冲锋,这些家伙便毫无作用,于是又在拒马后面堆了一大堆在宫殿中寻到的桌椅柜橱案几,也不管它是楠木香木还是什么其他贵重的木料,都将作为燃火之物阻挡敌人的进攻。
当重骑兵率先冲锋的时候,苏锦自然不会下令点火,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如果是步兵进攻,火势可以阻挡一时,但绝不可能阻挡步兵的进攻,相反,如果没有拒马在前面,单靠大火阻挡重骑兵的冲击也不现实,对方完全可以凭借冲击之力冲散火堆,付出有限的伤亡便可以打通城门通道。
目前的情形是苏锦最愿意看到的,重骑横七竖八的挡在城门洞口,披着重甲的马匹一旦倒下便爬不起身来,再加上撞击带来的伤害,这一百多骑兵倒有七八十人起不了身,成了天然的城门口的屏障,对方步兵要是还打城门的主意,那无论如何先要用弓箭阻止,实在不行再点燃火堆,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苏大人,他们射火箭了,这是跟咱们学,要烧死咱们呢。”
苏锦哈哈大笑道:“同一个战场,首先用火攻的是天才,跟着用的是蠢材,这没藏讹庞确实不怎样,天天出入皇宫,难道不知道这正面的皇城内外一片空旷么?烧什么?烧泥巴?哈哈哈。”
细母嵬名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他真的有些佩服这位汉人官儿了,原先还以为苏锦是野利皇后的某个私宠,倒有些醋意,当明白苏锦是为了阿狸公主来帮皇后的时候,醋意消失了,代之的是蔑视,直到眼见他在敌众我寡之下谈笑风生,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应对毫不慌张,这才真正的有些佩服。
对方的火箭铺天盖地的射来,守军们躲在城垛之后躲避,箭支划破夜空落在城内城外的空旷之处,燃烧了一小会便自行熄灭,宫殿自然是射不到,因为距离太远,倒是由于密集的箭雨将几排绿树点了起来,像是一个个火炬,烧的噼里啪啦。
外边的没藏讹庞等人以为宫殿着火,顿时大为兴奋,号令之下,火箭射的更凶猛了。
苏锦缩在城门楼背面,等待火箭停息之后的另一场进攻,忽然间他看见大殿侧面两个人影正飞快地朝城墙移动,有人焦急的在后面追赶。
那两人在箭雨中奔到城楼下,苏锦这才看清一个是野利端云另一个正是多日不见的李阿狸。
“快去接应。”苏锦叫道。
王朝提了一柄大盾快步冲出,三步两步赶下去护住两人,随手用兵刃格挡箭支,将两人拉上城楼,苏锦皱眉道:“这么危险,跑来作甚?”
李阿狸一头扎进苏锦怀里道:“我要跟你一起死。”
苏锦哭笑不得道:“死什么?这不好好的么?”
李阿狸道:“母后说皇宫守不住的,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所以我才和表姐赶来跟你一起死。”
苏锦呵呵笑道:“怎么会死,别说傻话了,你们来的倒也是时候,你瞧满天的流星雨,难得一见呢。”
野利端云道:“哪来的流星雨?”
苏锦手指天空道:“这不是么?没藏讹庞为了庆祝我和阿狸重逢,精心准备了这场流星雨,你们看,漂亮不漂亮?”
阿狸和野利端云一愣,来的时候吓得要命,满天的火箭咻咻作响,只觉得恐怖,哪里觉得像什么,这时候经苏锦一说,仰头细看,果然是满天箭如流星,璀璨无比。
三人对视而笑,苏锦一边一个将她们搂在怀中,忘了身在危机之中,靠在栏杆上饶有滋味的欣赏起来。
第908章 夺位(十三)
流星雨虽美,但那是没藏讹庞凶狠进攻的前奏,疯狂的施射之后,城墙内外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弓箭,虽无引火之物,但满地的箭支尤带火苗,地上就像铺了一层火。
好在城垛抵挡了大量的伤害,城墙上的士兵们伤亡并不大,但也被敌军疯狂的气势所摄,一个个缩在死角动也不敢动;城门上方的城楼倒有不少木制门窗,火箭穿堂入室将门窗点燃,让城楼起火燃烧,相较于城墙上的的情形似乎更加的糟糕。
“全部进击,不攻进城楼不准退兵。”没藏讹庞挥刀大喝。
顿时呐喊声响彻夜空,上万士兵以宿卫军为头阵,朝城墙蜂拥而至。如蚁的士兵们仗着人多的优势,抛弃心中的恐惧,将云梯靠上城墙各处,疯狂地往上攀爬;士兵们学了乖,这回都带了大盾顶在头顶,防止弓箭和从天而降的火网,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守城的士兵连块小石子也没丢下。
数百士兵率先攻上城墙,跳进城垛的那一刻,他们手舞钢刀做好了肉搏的准备,然而城墙空空荡荡,除了遍地的石块箭支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之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火光掩映之下,眼尖的士兵们看见城墙下仓皇逃窜的守军的身影,他们正飞快地逃往大殿后方,消失在浓重的阴影里。
苏锦在箭雨停息的那一刻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强行守城是不智之举,也根本守不住,目前最主要的不是守住皇宫,而是尽量的拖延时间,从没藏讹庞的大军攻击皇宫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近四更天,城里这么大的动静,张元不会不知道,除非他临时反悔,否则应该会提前行动。
拖延再拖延,这是苏锦的唯一能做的,所以当得知皇城内外苑之间还有一道城墙作为屏障之后,苏锦毅然选择了撤退内苑城墙,虽然在他人看来,内苑的城墙高不过两丈,宽度也窄的多,根本不利于防守,但在苏锦看来,内墙有内墙的好处,好处在于,敌人的优势兵力根本无法在更加狭窄的空间展开,内墙的长度只有皇宫外墙的一半长,亦即是说接敌面更加的狭窄,守起来也更加的容易。
更何况一旦进入巷战,人数多的优势未必便能起决定作用,比的是灵活机动,苏锦甚至做好了趁着混乱带着王朝马汉等人直接偷袭没藏讹庞的打算,皇城城墙告破,没藏讹庞岂能不进来,在殿宇众多的皇宫内,偷袭他并非不可能。
苏锦心中有个底线,他告诉自己,坚持到五更天,城中如此的沸反盈天,而五更天援军不至,那便宣告了自己的失败,到那时他只能选择带着众人逃之夭夭,内苑两侧的城墙虽高,外边虽然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但想逃命还是不难。
但那是最后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苏锦不会那么做,自己亲手策划的一场政变却以失败告终,夏国落入没藏讹庞手中,不光是皇宫中的这些人,野利全族也将陷入灾难之中,没有救他们反倒害了他们,这将是自己的耻辱。
没藏讹庞兴高采烈,攻破皇宫的城墙便意味着权力的巅峰即将到来,他满头青筋暴起,嘶吼着道:“立即占领皇宫,将李宁令哥、野利都兰以及参与弑君的所有反叛之人统统绑来见我。”
手下将领赶紧道:“国相大人,对方占据了内墙城墙还在抵抗,大殿以及各处都搜遍了,没见到一个人影。”
没藏讹庞挥手给那名将领一个耳光道:“那你还站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攻下内苑?”
那将领捂脸心中大骂:老子不过来回禀一句,你这老狗便发疯了,诅咒你今夜被乱箭射死!
那将领赶紧去传令,组织兵马对内墙展开进攻,这一回只能老老实实的搬梯子往上爬,火箭等物完全不能用了,因为没藏讹庞胜券在握,他下令不得毁坏皇宫建筑,因为他已经将这些宫殿殿宇以及后苑的千百嫔妃看着自己的私产了,射杀一个美人儿,烧毁一座殿宇他都心疼,因为碍手碍脚而死掉几百名士兵倒无所谓。
密集的防守和进攻阵型让攻击内墙之战变得极为血腥,内墙上下到处是蜂拥往上攀爬的士兵和雨点般下落的身体,刀剑相交之声,箭支破空之声,临死前的哀嚎,杀人时的怒吼,刀剑砍入骨头的让人牙根发酸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繁星明朗的夜空之下,有的人在酣睡美梦,有的人在纵情欢乐,有的人在对空嗟叹,而有的人却在以死相搏,这一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