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仇尸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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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形神俱灭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嬴政终于愤怒了，他一回头，追风正站在身后，他毫不迟疑地从追风腰间抽出了重剑，大踏步向前，剑光一闪，已经横在了安东尼的肩上。　
“你，你要干什么？”梨裳抬起头，惊讶地问。　
“既然他们比我还要重要，那么，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他们！就从他杀起！”嬴政歇斯底里地叫着，“我把他们都杀掉，看你还能上哪儿去？”　
他的手腕一抖，眼看重剑就要划过安东尼的脖子。　
“不！”梨裳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将安东尼推开。　
嬴政见到梨裳过来，连忙收剑，生怕不小心伤了她。　
“你……改变主意了么？”嬴政迟疑着，再一次问。　
梨裳没有说话，只是握住秦始皇手中的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直视着嬴政，凛然说道：“我们七个人同生共死，你要杀了他们，就先杀了我吧。”　
嬴政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也熄灭了，他的世界在这个瞬间失去了意义，手中的重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他沉默着，良久，终于伤痛地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眼前的人。他低声说：“你们走吧。”　
其余六个人经过刚才的大起大落，心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听见嬴政这句话，才松弛下来。奥兰多首先恶狠狠地盯了嬴政的背影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秦军听到了嬴政的话，都不敢阻拦，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　
安东尼犹豫着走到嬴政面前，想着应该跟他说点什么。嬴政抬起头，用那样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安东尼心中一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得转头，跟着奥兰多走出去，其余的人走在他们的身后。梨裳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克拉莉挽住她的胳膊，低声说：“走吧……”梨裳终于也转身，和克拉莉一起走开了。　
一行七人脚步都很沉重，走得很慢，奥兰多忍不住回头去看其他人，大家都低着头，沉默无语，远处的嬴政依然雕像般站在那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等等！”嬴政突然转过头，高声对他们叫道。　
七人组愕然，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嬴政已经快步追了上来，片刻间就到了他们面前。　
“你还有什么事？”奥兰多抢先冲到嬴政面前，问道。他对这个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嬴政呆呆地看着梨裳，眼中万分的不舍，迟疑了一下，他开口说：“你们……不是想要异宝吗？”　
“是啊是啊，我们当然要，你舍得给我们？”奥兰多瞪着嬴政，没好气地说。　
本来七人组就是为了碎片而来，但是刚才的情况下，嬴政处于绝对的优势，要凭强力从他手中夺到异宝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嬴政当然不会交出维系他性命的碎片。所以，安东尼他们刚才离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起碎片的事情。而现在，谁也没有料到嬴政竟然会主动提起。　
嬴政并没有理睬奥兰多糟糕的态度。他一心一意只看着梨裳一个人。　
梨裳犹豫了一下，说：“是的，你的异宝……对我们很重要，我们需要它。”　
嬴政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碎片在他手中闪闪发亮。“拿去！”　
梨裳却不肯去接，她柔声说：“可是，有了它，你才能长生不死，才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我……我怎么忍心拿走呢？”　
梨裳说的正是所有人的想法，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很同情嬴政。他虽然拥有了天下几乎最强大的力量，获得了凡人梦寐以求的长生，却留不住最爱的人。　
奥兰多虽然嘴上厉害，其实还是心软。他们不忍心取走嬴政手里的碎片啊！　
“长生？力量？”嬴政喃喃地说：“我追求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和你长相厮守。现在，你都不在了，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梨裳心中痛得像刀绞一般，几乎就想逃跑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只是，她依然强迫自己留了下来，轻轻对嬴政说：“可是，你知道么？你的身体其实已经腐坏了很久了，全靠异宝的能量支撑着，失去了异宝，你立刻就会死去，而且，尸骨无存。还有你手下的这些士兵们，你的宫殿，全部都会烟消云散。”　
梨裳说的是实话，整个秦始皇陵，现在能成为地上宫殿，都是靠异宝的能量运转，如果梨裳他们带走了异宝，所有这一切都将消失，包括嬴政本人。　
嬴政一仰头，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已经不同于最初的不可一世，也不是刚才的悲痛欲绝，而满是沧桑之后的平静。他笑够了，才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些都算得了什么？我现在宁可形神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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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消失在这世界上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碎片塞进了梨裳手里，坚决地说道：“你拿去吧！”　
梨裳手中遽然多了一件东西，她握着碎片，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虽然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但是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含泪望向嬴政，问道：“你……你何苦要这样？”　
嬴政还在微笑着，他的脸孔已经开始虚化，身体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在弥留之际，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他拿出《往生九转丹阳宝典》的上册，随手撕去，此刻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两千年的时间在他们的眼神中流转，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长路度过的岁月，而今，都要结束在这里。　
嬴政醉了，真的醉了，重逢之后，阿房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此刻他多么盼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里，然而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消失了。形神俱灭，传说中最残酷的结局就是这样，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梨裳知道嬴政的时间不多了，她终于伸出手来，握住了嬴政的手，然而，却抓了个空，指缝里滑落一小片尘埃，他们两个人同时低头，嬴政的手已经消失了。梨裳深情地说：“我会记得你……”　
　
地下传来“隆隆”的暗响，惊动了他们。凯奇第一个叫起来：“不好，这里要塌陷了！”大家都猛然想起来，碎片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附近所有的东西失去了能量，马上就将沉入地下。安东尼来不及多想，拉起梨裳的手就往远处跑去，其余的人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奔出了好远之后，脚下的巨响才消失不见，大家这才停止了奔跑，都回头往来路看去。那座前一天晚上才“隆隆”从地下升起来的宫殿，正在缓慢却是不可阻挡地向地下沉去。满山遍野的士兵，失去了碎片的力量，都褪去幻象恢复成了兵马俑的样子，没有生命的石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战场，顷刻间就变得死气沉沉。　
一点一点地，宫殿陷落下去了，眼前的一座小坡挡住了视线，梨裳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坡顶，她要亲眼看到嬴政最后的痕迹消失在这世界上。　
宫殿终于完全沉入了地底，宫殿原来矗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方圆数里的大坑。周围的泥土树木纷纷向坑里掉落，填充着它，不久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凹面了。　
一切都沉寂下来，周围恢复了宁静，仿佛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刚刚飞走的一群鸟儿又飞了回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烦恼。　
梨裳依然呆呆地站在山坡顶上，安东尼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们随时都要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选择，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要拥有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另一些东西。”　
梨裳看着他，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往生九转丹阳宝典》的下册，随手撕碎，顺风撒去。　
安东尼知道此刻她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于是回到原地。回头望去，梨裳还站在那里。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在逐渐弥漫的雾色里，梨裳孤单地站立着，仿如一片剪影。　
　
忽然，梨裳放声唱起了一首曲子，音调婉转悠扬：“数年君不见，沧海变桑田。不知君忆否，临溪庭院闲。院中红豆满地，佳人倚窗前。”　
歌声在黄昏的旷野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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