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夏夜鬼故事-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靠,果然姓冷。我的绰号可是一点没取错,我还是很能识人善名的,我是不是可以摆个测字摊?人家摆测字摊的都取个名字叫赛半仙,我就叫鬼谷子好了。那么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冷清清小姐白我一眼,说:“不叫我冷教主了?冷艳教,哼。”
我把一肚子腹诽咽回喉咙里,差点忍出内伤来,我说:“冷小姐,我是就事论事好不好。虽然冷艳教是我胡诌来开你玩笑的,可你真的很冷艳,就像三十年代黑白片时代的女明星。冷,就是高贵;艳,就是美丽。你是沉默而高贵,明艳而美丽。这个词是有些调侃,但用在你身上,却是赞美。你自己照照镜子,是不是又冷又明艳?你问我大哥,看他是不是认为你又冷又高贵?”
冷教主的眼睛冷得像万年玄冰,都快飞出冷箭来杀人了。我绷着,用万分赤诚的眼睛看着她,面带微笑,想化解她的冰冷。其实我是冤枉的,我真的觉得她冷艳。我们两个,光看眼睛,很难说谁更像一个鬼。
我的眼睛斗不过她,只好闪避开,咕哝着求饶道:“冷姐姐,你也知道你是有些异秉的,要不然你怎么能看见我们,听见我们说话,还能和我大眼对小眼?有这样奇异功能的人士,冷一点也属正常。”我看她眼睛有些眯缝起来,眼露寒光,又加一句,“当然是你大眼,我小眼。冷姐姐,妹妹我说话没轻没重,你不要计较。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不信你问我大哥。”
罗意也说:“冷小姐,她就是这样,自来熟,爱开玩笑,爱胡言乱语,但心是好心,没有恶意,我们三个都不是坏人。呃对了,这位是来自明朝的婆婆,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婆婆朝她笑一笑,说:“你这个,能不能给我?”她指一指那对假睫毛。
我爆笑出来,罗意无可奈何地摇头,冷教主无比恼怒,像是遇上我们这三个活宝,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我看她眼神有融化的迹象,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冷姐姐,我说个绕口令给你听好不好?你要是笑了,就不和我计较,你要是不笑,我继续说?”然后我飞快地念:“山前有个崔圆眼,山后有个崔眼圆,两人山前来比眼,不知是崔眼圆的眼圆,还是崔圆眼的眼圆。”
罗意和婆婆听了一半就笑得要死不活,只有冷教主不愧是姓冷的,硬是绷得住,但也咬住了下嘴唇。我一看有戏,马上又接着说:“山前有个崔粗腿,山后有个崔腿粗,两人山前来比腿,不知是崔粗腿的腿粗,还是崔腿粗的腿粗。”
这下连冷教主都笑出了声,婆婆笑得用袖子掩住口,笑不露齿。罗意忍着,不敢笑得太放肆。
只有我不笑。说笑话的人不能笑,一笑就不叫冷面滑稽了。我说:“姐姐,你笑了哈。”
冷教主收起笑容,说:“我不习惯和人嘻嘻哈哈,你们下去吧。”
我继续逗她,“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看见了人咬狗,抱起狗来扔石头,又被石头咬了手。”我念一首儿歌,她刚正经起来的脸又被我逗得没了正经,有点要笑的模样,我却正经地说:“姐姐,你能看到我们,又不怕我们,那你真的是不一样的人。我们回来要住一阵,刚回来就遇上姐姐,也是有缘。再说,像姐姐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姐姐冷若冰雪艳若桃李,身负绝世武功,一定也有苦闷的地方。我们既然是邻居,又有今天这番奇遇,不如做个朋友如何?你要不同意,我还真有点怕你通知画符的道士、捉鬼的特工队来呢。”
冷清清小姐看我说得真诚,冷气稍敛,说:“那有这样的事?要照你说的,我也要被打为另类了。”
我点头,十分理解,说:“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拥有特异功能的?刚开始你一定很害怕吧,这些年你一定不好过。”
冷清清那冷冰冰的眼中泪花一闪,闪过一丝凄凉,说:“妹妹,这其中的苦,一言难尽。”
浮生若梦
冷清清转眼成了泪汪汪,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我这人这么能忽悠,把个冰美人忽悠成了水孩儿,就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雪孩子》,弄弄就化了,直往下掉水珠。不过我想她大概是冷清得太久,寂寞得太久,太久没和知道内情的人和鬼沟通过了,以至于我表现出这么一点点的友善和温情时,她会有刹那间的崩溃。
我其实是准备打持久战的。
我赶紧倾身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姐姐,今后就算找到组织了,我们能和姐姐做邻居,那真是前世里修来的福气,我们是有福了,可就是苦了姐姐你了。不怕不怕,姐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妹妹别的本事没有,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的本事还是有的。姐姐,相请不如偶遇,要不跟我们到我大哥家去坐坐,咱们好好说说话?”说是拉手,可我的手却穿过了她的手,又掠过了座椅靠背,挥到了罗意的身上。罗意忙把我扶住,我懊恼得生生气苦。这好好的一个安慰动作没了着落,还连累我整个身子跹了过去。我的身子实在是给我坍台,实在是不给我扎台型,生生让我丢了脸。
冷清清先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擦去了泪花,说:“第一次见面,就失态了,不好意思。今天就算了,我们改天再……”话还没说完,就看我出了这么大个丑,又看我神情甚是狼狈,她反倒来安慰我了,“妹妹没摔着吧?”
我可怜巴巴地说:“要是能摔着就好了。姐姐,你要是不累,就跟我们聊聊吧?我真的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在这个世界是怎么生存的?姐姐又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
冷清清叹口气说:“也好,我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我的遭遇,妹妹这么热情,我再推辞,就真的见外了。也别去罗先生那里去,那里银行和法院来封了屋子,等着拍卖呢。这么长时间没有打扫,怕都是灰了。去我那里吧,我那里也难得来客人的。”
我马上喜笑颜开地说:“好啊,去,去。大哥?”
罗意看一眼树丛中挑出一角屋檐,那就是他的一号别墅吧,从旁人嘴里说出这样的消息,心情一定是好不了的。好在他是个了不起的演员,把心里的伤感掩饰得很好,转脸就说:“好,那就打扰冷小姐了。”
冷清清说好,车子拐了几个弯,开到花树深处的一所小房子前,车库门打开,她径自把车开了进去,说:“还好,这里没停电,不然车子要停在外头了。”
我听了大笑,说:“姐姐,今晚停电是他们为了欢迎我们,开狂欢节搞的鬼,跟电网没关系,他们疯好了,就没事了。”
冷清清淡淡一笑说:“我猜到了,不然怎么满街都是你们?”我吐一吐舌头,等她锁了车库门,请我们从车库直接到上面的客厅去。
冷清清一路走上楼梯,一路开灯,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强光我有点适应不了,眼睛刺痛得厉害,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是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去了。还好冷清清有顺手关灯的好习惯,进了客厅,就把楼梯间里的灯都关了。客厅大而空,大夏天的居然把厚厚的窗帘拉得密密的。我猜她是为了心里上的安全,而不是防贼防盗。这样的高档住宅,探头都是全方位二十四小时监控的,什么贼躲得电子眼?
冷清清请我们随便坐,说去换一下衣服,就打开一另一扇门走了。
冷清清的家果然是冷清清的,大大的客厅散落着几只沙发,居然都不成套,有丝绒的,织锦的,藤的,皮的,还有几只同样不是一个系列的小几子,客厅里没花没草,墙上挂了几张油画,一面墙前放了一只玻璃柜,里头是一些具有装饰性的瓷器。另一面是一只壁炉,这样的夏天,炉膛里自然没生火,放的是一只超级大海螺。冷清清家的这个客厅,西化得厉害。
我拉了婆婆坐在一张软绵绵的丝绒大沙发上,罗意一人拣了张单人高靠背织锦缎沙发坐了。我想起当初罗意说我们在鬼域说要开公司时,我就问他大红丝绒沙发在哪里,便笑道:“大哥,我终于坐到丝绒沙发了,我们可以开公司了。虽然这沙发不是大红的,而是焦糖色的,不过这个颜色我喜欢。”
罗意坐得舒服,索性把两条腿架起来搁在沙发前头的脚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懒洋洋地笑说:“这张沙发也舒服,冷小姐很会挑。”
我看着罗意这个样子,忽然想起他在电影《随云而散》里的一个场景来,他也是这么随意地窝在沙发里,那张沙发是暗花的,华丽奢靡。他穿着深酒红色的西装背心,双脚搁在脚凳上,手里拿着一杯酒,醉醺醺地看着身着条纹旗袍,腰姿窈窕,婀娜妖娆的蒙西西两眼冒火地朝他发怒。那个场景,是所以看过的人觉得最感人的一场戏。这时的他,也散发着那里面那种颓废的慵懒来。我看了一怔,居然觉得有一种陌生的热从心里升起,忙转开头去,问婆婆舒不舒服,婆婆像是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也是呆呆地看着罗意,眼睛里露出复杂的情绪。
罗意的魅力,是要在电影里和环境的烘托下才发挥出来的,我和他相识了这么久,早把他当成大哥,又因为是鬼的关系,没有一点点男女之分,跟他一直嘻嘻哈哈的。虽然知道他是大明星,却没怎么觉得他有多少了不起的地方,兼之先前在鬼域的灰雾中,后又在奈何桥边的黑水河旁,再就是刚才黑灯瞎火的马路上,根本没去注意他到底有多迷人。这一置身在电影般的环境中,紧拉的窗帘,织锦的沙发,随意的姿势,竟是营造出一片异样的氛围来。
婆婆从没见过这样的俊美男人和这样的亲昵气氛,一下子竟然失了神,沉醉了下去,两眼看着他,眼珠都不带转的。我偷偷吐了口气,定了定神,再看罗意,却见他脸上也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来,眼神里柔情无限,看着客厅的一角。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有一霎以为会看到做民国女子打扮的蒙西西款款走来。刚在这么联想,就暗笑自己多情,看电影入迷,什么都往电影上套,却真的看到一个穿了珍珠色丝绸束腰长裙的女子一手拿着三支高脚酒杯,一手拿着一瓶红葡萄酒走了进来,冷幽幽地说:“虽然你们不能饮酒,但我这个做主人的,却不好不招待。”
这个时候这身衣着的冷清清,比任何人都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她那身丝绸束腰袍子像水一样地在她身上流泻下来,丝绸珍珠般的光泽映着她冷冰冰的面容和幽怨的眼神,使她有如雕像般冷艳。冷艳教教主名不虚传。她在我和罗意面前放下酒杯,斟得有七分满,在一张圆形藤摇椅里坐下,给自己倒满酒,说:“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来,干杯。”
罗意的眼睛,不饮已有三分醉意了,他坐直身子,把食指往酒杯里沾了一下,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干杯。”他做这一串动作的时候,一直看着冷清清,像在又是欣赏又是享受他所看到的,并且做出适当的回应。
冷清清一口喝光杯里的酒,又汩汩地倒满,似笑非笑地说:“浮生若梦,哈哈,浮生若梦。我这一生,可不就跟在梦游一般吗?成天的眼前见鬼,避到哪里都躲不开,这下倒好了,鬼索性登堂入室,坐到我的沙发上,喝起我的酒来。我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半生要被鬼魂纠缠?”说得后来,声音已经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