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夏夜鬼故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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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起,说:“马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没办法的。”
小马哥只觉得输得不甘,他以为会至少打上三天三夜的恶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败在了一根小小的鱼刺上,好像一个超级大气球被一根针一刺就爆炸开来一样,结果令人无限唏嘘。这巨大的失落让他一时没了方向,他茫然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乖乖地躲在罗意背后不出声,这种时候,还是让人有尊严一点好,不要再上去落井下石了。只是有一句话堵在我胸口不得不问,那就是我要怎么才能回去?这难道是只有老大才能知道的秘密吗?像倚天剑屠龙刀里藏的秘笈兵书,必须是前任掌门传给现任掌门?他要是不肯说,我该怎么办?
哎呀不好,他的喉咙被鱼骨头刺坏了,说不出话来了!
苍天啦,大地啊。子啊,请带我走吧。
我把我的还魂之路给封上了,还是我自己亲手填的土。
亢龙有悔啊,我悔之晚矣。我再一次自作聪明地断了我的退路。早在朱买臣之妻那件事上我就已经吃过亏了,我怎么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呢?小聪明害死人。最要命的是,自以为拥有小聪明的人多半喜欢沾沾自喜,靠一次次的小聪明蒙混过关,时间长了,就只会耍耍小聪明了。打牌只看有没有王牌在手,下棋却是要思考好七步后路。我会无数牌戏,却不会计算棋着。如今我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正是自做孽,不可活。
农历七月初七
罗意扶着小马哥,脸上带着笑。他终于占了小马哥的上风,对打败了的对手施以仁慈和宽厚是很有风度和同情心的表现,罗意在这一点真的很有风度。小马哥却是愤愤的,一挥臂摔开他,用手托着下巴,蹒跚地走在雨里。
雨势变小了,雨势眨眼就从夏天的哗哗大雨,变成了秋天的绵绵细雨,转眼就到了春天,满天飞的是毛毛雨,像飞絮一样扑在脸上,温柔体贴。再然后成了山上的雾,林里的霰,雨丝就是苏州姑娘手里的丝线,一根被劈成了三十二根,六十四根,肉眼几乎看不见。江上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满天的绒絮和雨意,头顶上的黑云被吹走,一弯新月窥人。
原来小马哥的法力减退后,随之而来的是凭借法力才出现的五年后的雨也消失了。雨消云散,尘霾一洗……空气纯净如水晶,城市清洁如新。星星从来没有这么亮过,像湛蓝天幕凭空降低了两千公尺,把一天的碎钻铺在了眼前。这样的奇景,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去过九寨黄龙的人回来说,那里的星星,多得怕人,多得恐怖,因为熟悉至极的事物一下子变了,让人无所适从。
我是听谁说的?一定隗小子吧?依我的身体,怎么可能去到三四千米高的山上。这样的奇景,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法亲身体验,没想到在城市里也看到了。
是什么原因让满天的璀灿触手可及?我一时忘了小马哥和罗意,只管仰头看着天,太近太亮,我一时呼吸不过来,像是犯了病,就闭了闭眼睛。一闭上眼睛,我就打了个哆嗦,脑中一个念头一闪,忙睁眼一看,那闪闪发亮的一天星斗,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银河吗。
天鹰座横过银河,喜鹊搭桥,今晚牵牛会织女。我忙叫:“大哥大哥,今天是七月初七啊。”
罗意一凛,抬头看天。小马哥听出我的话音带着尖利的哭腔,知道这个日子必有玄机,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们两人。我和罗意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天,默不作声,看光华流转,从天到地。老人们说,农历七月七日这天,你到葡萄藤架下去,可以听见牛郎和织女在说悄悄话。
我和罗意自然不是在听人家夫妻间的悄悄话,而是在消化这个顿悟。我慢慢走过去,抓住罗意的胳膊,把脸靠在他的胸前。罗意伸臂揽住我,我们像一对恋人一样地依偎在一起。我们当然不是恋人,只不过是在同伴那里汲取一点同情的安慰。
小马哥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奇心促使这么个硬汉子也忍不住露出询问的神色。
我还有求于他,不敢不理,低声说:“今天是我大哥一周年的死祭。你比我大哥走得早,才不知道的吧。”想想去年,七月初七以后的半个月,全是罗意的新闻,我怎么会不记得罗意的死祭呢。七月初七,多么浪漫的日子,身为大众情人的罗意却在这天一个人死在寓所,光是这两条,就可以引起人们多少联想。
罗意怅惘地说:“我都死了一年了。没想到死都死了,还要为权力位置争个你死我活。小妹,我想回去了。”
我大哭,说:“不要啊,大哥,你要是回去了,就彻底消失了,一切从头来过,罗意的影儿魂儿都不存在了。要不你再等等,等个一年两年,实在觉得没趣,再回去不迟。你又没有一个怀孕三年的妈妈在等你救她的命。”
罗意皱眉说:“那又是个什么故事?什么样的女人会怀孕三年?”
我笑,说:“是一本古代笔记里的故事,说一个士人和一个和尚很要好,常在一起聊天,有一天这个士人说他要到川黔一带去游历,就邀请和尚同去。和尚先是不愿意,后来还是去了。一天船只靠岸,生火煮饭,岸边有个妇人来背水,和尚看见了就哭了。士人就问原因,和尚说,这个妇人怀孕已经三年,今晚就要分娩。我就是那个婴儿,她就是我的母亲。我因为和你交好,不忍离去,才致使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你邀我来这里,我就知道离我们分手的日子到了。”
罗意先是笑,后来就说:“这个故事不好。这个和尚大大的不孝,为了和朋友一起玩,让自己的母亲这么受罪,这人有毛病吧。”
我捂嘴偷笑,罗意不解,我说:“这两人八成是背背山的。”罗意一愣,过会儿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笑骂说:“小丫头,心思真多。”我看我把罗意逗开心了,心里得意,便把另一个问题按在心里,暂时不去招惹罗意的不快。
我们在这里忽哭忽笑,小马哥却在一旁沉默不语。捶了几下胸,提步要走。我喂喂了两声,他不理我,旁边却闪出那个成功人士来。他说:“时也命也,原来今天是你的死祭之日,怪不得可以有这么大的法力。”我和罗意听了一怔,齐问是什么意思,成功人士说:“人过生日要庆祝,那是又长大了一岁。鬼过生日也应该庆祝,那是法力最强的时候。你又是被他扔进了乌澧河,又是借了这场他弄来的雨,三股力量相加,没有鱼骨头的帮助,他也斗不过你。你们选中一天决斗,又谁都不知道这一天的重要,你便是天然的王者。上天注定的,逃也逃不掉。”
我听了这话很高兴,说:“大哥,听见没,你是天然的王者,不要再说什么回去的话了,你还是想想有没有让我回去的法子吧。”
罗意一摆手,说:“什么王者?王者的法力和智慧难道是自己会转移的吗?他不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我们还是去问问小马哥吧。”拉了我赶上去拦住小马哥说:“马哥,送小妹一程,你我就算两不相欠了。”
小马哥面露鄙夷之色,一把推开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们没法,只好在他身后跟着。好在他这个时候法力正弱,也不会消失,我们不致会跟丢。走出不多远,迎面过来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一步三摇,一跨三扭,穿着一件极窄极短的银蓝色天鹅绒烂花旗袍,胸口钉满了亮片,映着满天的星光,像海洋之星一样的耀眼。腰只有窄窄一握,无袖,露出穿着的人圆润的肩头。这旗袍极短,短到惊心动魂,坐下来就要春光暗泄。这样的短旗袍,实在应该在下面穿一条长纱裙子的,但小马太太就这么穿着,脚下是一双黑色酒杯形细高跟鞋子,长长的系带缠在美丽的小腿上,正好和短短的下摆相衬。小马太太打着一把缀着蕾丝的白色刺绣小花伞,走得风情万种。
没想到小马太太有这么美丽的两条长腿,平时老藏在累累赘赘的层层婚纱里,埋没了。小马太太知道自己很好看,就那么搔首弄姿地走着,嘴上挂着笑容,朝小马哥扭着腰而去。小马哥和罗意看得眼珠子都不转,快看呆了。男人啊男人,做了鬼也是男人,色心不死。
高跟鞋啊高跟鞋,女人的法宝。等以后有机会,我也要买一双来穿。
小马太太走到小马哥身前,一手勾住他的腰,纤腰向后折,望着小马哥笑,娇滴滴地说:“马哥,我好看吗?马哥,我们回去吧?”
小马哥不知是受了美人儿的妖媚蛊惑,还是受伤后需要安慰,总之这个时候美丽迷人的小马太太出现得恰是时机,他像是感动了,伸臂也勾住小马太太,把她拉近,在她脸上深情一吻。小马太太呻吟了一声,手一软,扔掉那把装模作样的小花伞,回抱上去。
限制级限制级,十八岁以下不宜。不过我已经二十二岁了,看看不要紧。我看得十分欢喜,心想这两人才是一对啊,但愿小马哥从此以后浪子回头,一心一意对待小马太太。
小马哥挽了小马太太离开,我跟上去,老了脸皮说:“小马哥,小马哥,指点一条明路吧。”小马哥冷冷地横我一眼,不说话。小马太太也横我一眼,却是笑意满溢。小马太太说:“你对我不错,我就不记恨你了。你想要什么?要是我帮得上忙,一定帮你。”小马太太正常起来,很有江湖豪气。也是哈,到底是跟过小马哥的,多少要受点他的影响,何况又那么爱他,为了他死都可以。要不是这么侠气的人儿,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大喜,说:“小马太太,我就是想问一下我怎么可以回到我的身体里去,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肚子还有一个孩子呢,多可怜的孩子,我要不回去,他就不能见天日了。”我来了就一直纠缠这个问题,估计是鬼都听得厌了,只有小马太太这样一心扑在心上人身上的才会没注意到。我也不敢抱怨说你怎么没去听,我乖乖地再说一遍。
小马太太嗤一声,说:“我以为是多大点事,原来是这个。”
我一怔,说:“你知道?”
小马太太说:“啊,我像是什么时候听马哥说起过。”
我急了,问:“然后呢?”
小马太太不接我的然后,而是转脸去问小马哥,“马哥,你看呢?”啥叫小鸟依人?这个就是,处处以爱人为重,万事都同他商量,我要学习。
小马哥低头看看怀里的美人,居然冲她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小马太太伸长脖子亲一下小马哥的脸,才同我说:“你是还有一半魂魄没在一起是吧?你和她一起去孟婆那里喝碗茶,把这里的一切忘了,然后跳下黑水河就行了。你要当心,不能糊里糊涂就跟着大家一起上了奈何桥,只能是跳下黑水河。这里头的主意就要你自己掌握了,说不定到时候改变了主意,想重新活一次呢。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你不能记得这里和那里的一切事,不可以带着这边的记忆活下去。你必须两次穿越黑水河,你要想清楚了。”
原来如此之简单。要早知道,我何必在这里没头没脑地撞来撞去?不就是两次穿越黑水河吗?不就是万箭穿心,千刀万剐吗?我岂是怕痛的?我只怕我回不去,没有爱人的胸膛和手臂,我只怕爸妈伤心,我只怕情郎孤独。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