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长天 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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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今天的闹场让这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终于忍受不住了,才会从自己搬出这个家后第一次打他的电话。
冬冬,冬冬。
象征式的轻扣了半开的门板几下,雷厉就坦然自若的向笔直站在书房面向庭院的大片落地窗前的老人走去。
“外公。”
“唐佐明……”面窗而站的乌怆屿望着已经开远,但还能看见一点影子的白色轿车,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着雷厉说话。“又一个游戏的对象么?”
“呵呵,难道您叫我回来就是交代这个?”
“因为他,你才搅了我的宴会,不是么?所以,我很知道他对你来说是个游戏还是……认真的对象?”
“认真的对象……”雷厉好笑的重复乌怆屿的话,突然大声笑起来。“您是在开玩笑么?只不过是同他跳了一支舞就让您认为我对他当真了?”
“那么……是游戏?”
“当然!”雷厉微微倾身凑近似松了口气的老人耳边,轻声。“害怕我会成为第二个雷霆、不想让乌家再一次因为这样的丑闻而蒙羞才把我叫回来的吧?现在知道了不是认真的对象所以放心了?”
听到那个阔别已久的名字时,老人一直站的笔挺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僵硬,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不是说过绝不能提起那个家伙的名字么?再提起一次就不用叫我外公了。”
“啊,对不起。一时间忘记了这是家里最大的禁忌,但也没办法啊,谁让我在很多年前就被外公您毫不留情的赶出了这个家呢,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雷厉轻佻的一耸肩就在旁边的躺椅上靠下,神情的悠闲与暗含讽刺的话语恰恰成了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也让老人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会被赶出去的理由,你应该还记得很清楚吧。”老人慢慢转过的身子笼罩在突然遮住月光的云层的阴影中,稍稍眯起的眼睛里隐约闪动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好象……透过眼前的雷厉在看着另一个早以不存在的男人。
哈!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
明明看着的是自己,从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与母亲、师傅所不同是,这个血缘上的外公却是十分痛恨着自己的父亲。痛恨他夺走了唯一的女儿,痛恨他让唯一的女儿发疯,痛恨他爱上男人、背叛了职责也同时让乌家蒙上羞辱。而最让他痛恨的,也许就是身为他所痛恨的男人的孩子——自己吧?
因为他淡然的态度和以前在身边的所有人不同,所以才会搬进这个家的自己,在不久以后就发现到了隐藏在表面淡然下的,却是深切的恨意。
“不可能忘记吧。”他放肆的昂起头大笑。“那可是我第一次见到您象个市井小民一般冲着我所带来的那个人破口大骂呢,亏我还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说您是坚硬无比的冰山,再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举动都不会令您皱一下眉头,但是您当时却让我吹的牛皮全爆破了。”
“……把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到家里,还是在床上胡混被当场逮到的情况下,你认为,我还能象平时一样好声好气的请他坐下来喝茶么?”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情令乌怆屿还是有些怒气难消。
“至少……”轻松的从躺椅上一跃而起,雷厉拍拍躺皱的衣角,漫不经心的说出下一句火上浇油的话。“您该高兴当时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可不是您的孙子我,而是别人。”
“混蛋!这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成功的再一次将乌怆屿的自制力挑至失控后,雷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好困啊,我先走了。您也别生气了,当心爆血管。”
“你别再回来了!”
将身后传来的怒吼声用门关上,正想往楼下走的雷厉一头撞上了躲在门后偷听的乌浩泽。
“真有种啊,臭小子。”早就将偷听变成习惯的乌浩泽不露半点尴尬的拍上雷厉的肩膀,满眼钦佩的看着他。“这是第二次了吧?能令老爷子不顾及身份形象的大吼的对象,好象总只有你呢。”
“没办法啊,谁叫我是他最讨厌和最疼爱的两个人所生下来的孩子呢。除了这样骂骂我,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吧。”
“对了,别忘记你还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没还,我可是会随时讨回来的哦。”丢下一枚差点没把乌浩泽炸晕过去的炸弹后,雷厉甩着圈在指间的车钥匙,吹着口哨步往停在门口的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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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过,因为雷厉的话而硬生生石化的乌浩泽僵硬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从口中蹦出两个字。
“恶魔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四章
就在雷厉大胜而去的同时,唐佐明也回到了位于铜锣湾的唐家大宅。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等着听你对小少爷案件的进展呢。”才从车里下来,顾妈就从里面一路小跑着出来。边伸手接过他脱下的外套边指指书房的门小声说道。
“知道了,我现在就进去。”安抚的拍拍这照顾自己多年的老妇人,他回身面向书房的方向,暗暗深吸一口气才迈开脚步。
照例在门口脱下鞋子,柔软的地毯象母亲的手一般温暖,透过轻薄的丝袜抚摩着他的脚掌,带来一股非常舒服的感觉。
“回来了?坐吧。”埋首案前的父亲并没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只淡淡的招呼他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小阆的案情进展的怎么样了?总不能老这样拖着,你快点想办法解决。”
“现在已经不需要每天都上警察局报到,只要再上一次庭就可以完全解除小阆在这件案子中的凶手嫌疑。”没听父亲的话坐下而是一直都站在门边的唐佐明几乎是用着机械化的声音把这几句话从嘴巴里讲出。
“那就好。没事了,你回房间休息吧。”由始至终都不曾抬过头看唐佐明一眼的男人问完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后就下了逐客令,也让唐佐明心中最后仅存的一点希望——慢慢熄灭。
对于父亲来说,当初把自己接回这个家就和他所说的话一样简单。只是因为唐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流氓窝里,不能丢了他唐奎声的颜面,是自己天真,才会一直都抱着永远不会实现的希望期盼着,渴望从这个冷漠的男人、冷漠的家庭中得到从小就不曾感受过的亲情。
而要经过十年漫长的岁月,时至今日他才真正从不切实际的梦想中清醒过来。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唯一承认的就只有唐家最小的儿子——唐秉阆,只有在面对小阆的时候,父亲才会露出他的情绪,而不是象和自己相处时面无表情。
推开门,他悲哀的笑起来,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临死都念着父亲名字的母亲。他们竟是一样的傻呢,为了一份绝对不能得到的感情白白消耗了自己生命中漫长的岁月。自己总算是清醒了,可是母亲,母亲却连清醒的机会都没有。
“哇,对不起哥,有没有撞到你?”可能是想的太多了,就连刚进家门就猛向他扑来的身影都没发现。直到怀中传来属于小阆的声音,带着些许惊慌而手忙脚乱的从他怀中跳开才打断他的思绪。
“对不起哥,我不知道你在想事情,有没有撞疼你?”
“小鬼,你以为我是豆腐做的,被你一撞就坏了的话还怎么帮人打官司啊。”
“咦?做律师也需要打架的么?我以为哥从事的是很文明的行业呢。”
看着眼前只会摸头傻笑的小阆,微微感到心头有些暖意的唐佐明失声笑叹。“好了好了,别再说我的职业了。倒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聚会么?”
小阆一向有很多朋友,每天总是在大家都进入梦乡后才回到家里,早上又会睡到中午才醒,与作息正常的唐佐明几乎是没有见面的机会。而今天竟然能在大家都没睡的时间里看到这家伙,唐佐明的确感到很惊讶。而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
“你不会又闯祸了吧?”
“没有啦。”不满唐佐明将自己看成惹祸精的说法,小阆吐出舌头冲书房那边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是老爸下了通缉令,要我在十二点前回到家,还得去书房让他确认后才可以回房间睡觉。”
是……这样么?
果然,小阆和自己的遭遇……是完全不同的呢。
这样想着而在唇边露出一个冷淡微笑的唐佐明令小阆的心脏突然急促的跳了几下,仿佛下一刻唐佐明就会消失在他面前,去到一个他再也触摸不到,再也不能靠着撒娇的地方。
“哥……”
“好了,快进去吧,迟到的话又该有苦头吃了。”推推他,唐佐明看着少年走到书房门口,开门进去。
其实是很羡慕他的。
有门禁,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叫人羡慕。那是被当成隐形一般存在的自己所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吧。
“二少爷,喝口茶。是你喜欢的庐山银针。”总是神出鬼没的顾妈又如同往常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边,手中则端着一杯热茶。“洗澡水也已经放好了,喝完茶就去好好的泡个澡放松一下。”
“恩。”默默接过茶,他看着杯中根根竖立的绿叶,满鼻都是清雅的芳香,但为什么入口却成了散之不去的苦涩,浓的直叫自己想放声大哭一场,将这些年来的绝望、悲伤都一次性的哭出来,然后,就得到解脱。
迈动脚步之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已然合拢的门扉,侧耳倾听的话也许还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那道属于父亲的爽朗笑声。
不用担心的,小阆总是能有办法化解父亲的怒气,总是能让沉寂的书房传出笑声,也总是让自己在放心之余,心中的失落便会更深了些。
浴缸里的水很暖和,洒过橘梗精油的暖暖液体就象母亲的怀抱一样令他感到心安。说起来,好象曾在什么时候也感受到过这样的温暖与心安,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了一个低低柔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诉。记不清是什么了,只是觉得很好听,全身都软绵绵的,象坠进了十几层的棉花被子里一样,轻飘飘的着不了力。
真是……很想再听一次那样的声音,到底是谁,曾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在自己耳边说过话呢?说的又是些什么?真的很想知道啊。
闭上眼,他微微往下躺了些,水漫过他的脖颈,在他尖尖的下颌处荡漾。淡淡的橘梗清香随着水流的晃动而时隐时现的飘进他的鼻端,令他昏昏欲睡。
“当然是为了等你。”
“你说要一个人冷静一下,这段距离应该够了吧?如果全部靠走的,只怕天亮你都到不了,所以,上车吧。”
半睡半醒间,雷厉掐灭烟,一派自然的向他走来的模样突然从脑海中出现,声音与形象都清晰的仿佛他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站在这个浴室里,嘴角挂着不顺眼的坏笑对自己伸出手。
“喂,上车吧,我载你过去。”
那个瞬间,以为会一直用脚走到目的地的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说着这样动听话语的家伙,还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伸出了手。那样子的雷厉将自己心中紧紧关闭的那道门给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他身上透出来的,满满的自由味道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跑了进去,并将心中的缝隙撑地越来越大,而随着缝隙的变大,更多更多的阳光跑了进来,直到把自己那颗陷在黑暗泥沼中的心完全照亮。
交出了手,同时也将自己的心放到了那人的手上。
就冒一次险,为了这双对自己伸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