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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民文学0611-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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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手指往微微凸起的大肚腩上一搭;立马神清气爽;主人翁意识蓦地强大起来。 
凡一丁此时就这样微微仰身而坐;浑身放松;双腿岔开;将双手搭在肚腩上;听着底下的奥迪轮子“刷——”地贴着地面滑动;轻捷驶出三里屯东街。司机打开音响;里面放的是叫做郎朗的那小子弹奏的《黄河之子》。听说这家伙也是东北出来的;给中国人争老了气了。凡一丁集中意念;深呼吸;尽量将思绪沉浸到音符里。他要尽快把“销签”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迅速忘却、从脑中洗去。以后;他想;但凡出国;一定要拿公务护照;有着明确的社会身份和地位;代表国家形象。他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用存单上的几万元人民币给自己的私人护照做抵押;去搞私人身份的出境旅游。 
光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强大的国家在身后做担保、当后盾;是万万不行的。 
“祖国”这个平素几乎感觉不到的意念;此时;就像一块通红的烙铁;“刷——”地在他背上走了一趟。他都闻到了自己身上一股皮肉烧焦的煳味。回去;他可得好好养养伤。 
2006—8—26 
'责任编辑 程绍武' 

摘自:《人民文学》2006年11期 作者:徐 坤





教师节




他们先是看到校门的柱子上;大概是门房老梁把平常收藏的两枚红红的气球悬了起来;继而;教学楼的门庭。也有一条红红的虚虚的横幅在升起。张老师身子直直地竖在这边;老梁直挺挺地竖在那边。张老师还想给他们都问个好呢;但他们就见张老师的身子是一点点、一点点拧过来;眼睛一点点、一点点找到他们;嘴巴倒快;几个字。一股脑儿奔腾飞泻。就有人压着嗓子喊;张老师你不能动!张老师才觉出自己脚下的梯子;果然每一次都嘎嘎吱吱;跟着斗转星移。张老师的笑就有些保留;有些持重。像是此时的整个天光都吸纳在了他脸上;一时酽浓得化不开。 
然后是学生们;端木老师欧阳老师她们几个高年级的;一进教室;就被那些孩子们围了上来;他们伸出那么多双手;手里是那么多的东西;有的是贺卡;有的是一束绢花;有的是自己亲手做的布艺作品;有的干脆就是他们的零食——虾条、巧克力、牛排、鸡筋、酸奶、那种细细的他们叫“顺口溜”的、甚至吃了一口就再不舍得吃一口的面包……所有的礼物都堆向他们的老师。一只只小手呼啦啦地摇着;呼啦啦地晃着;他们嘴里还说着;嘴一杂。就听不清个个都在说些什么。他们高年级的这样。低年级的王老师李老师他们也分别受到了礼遇。甚至教副课的刘老师秦老师;政教处的常老师;也不知是几年级的孩子;或许是几年级的都有;他们三个两个地相跟着;走进去;把东西放在那儿。人一少;就不如在教室那么敢说。嘴笑一下;露出几处豁牙或半个酒窝。然后匆匆忙忙就又跑去了。 
这就是说;今天又是教师节了;今天真的又在自己的节日里了。 
往年的这个日子;总要开个会。准备充分的话;表彰一下;发一些礼轻情义重的纪念品。比如说一个被罩、一块褥单;比如说一个汽熨斗、一套名著;会开过了;东西发过了;日子也就低着头急急溜去了。好像是有些羞涩。好像是连羞涩都不敢表露一下。教师节一到;满校园听不到一点儿锣钹鼓声。张老师心里的那面小鼓独自闹腾得欢。再闹腾;也闹腾不出一个场面来;学校怎么说;都是穷;穷得简直是叮当响。每年的学费杂费就那么一点点;要打一部分基建费;要给学生安排冬春四季。要买杂七杂八;还要应付会议;让方方面面满意;花一分钱。都是从针尖上削铁。人一穷;志气就差了;每个教师节都过得萎萎缩缩;若有若无;不敢有大动作;不敢有一丝丝欲念。即使这样。他们也没说过什么;他们不说;张老师心里自己存着一份责备。他在校长这个位置已经十年了;在教育这个行业差不多是大半辈子。和他一起的;许多中途都转了行;他们中间;也不少成了大款富翁;他不羡慕他们。这个地方;没有大刀阔斧。没有山呼海啸;没有波澜壮阔;互相之间静静地开放着;像一池清水里的荷花。你簇拥着我。我簇拥着你;你映照着我;我映照着你;是一方难得的景观;有一股子特殊的气息。 
老师们;虽然人也是出出进进的;但大多数都稳固了下来。好像是;他们已经离不开这块土壤了;也离不开众人烘托的这一股子气息。好多人都是在这儿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秦老师原来家在农村;一直地跑;一直地跑;后来终于在这城里买了房子。房子虽然只是两间小平房;但这个城市是终于接纳了他。房子就在学校后边;每天下班;他仍要过来串串门。和老梁锄锄草。也和他说说话。他总是担心自己退休了怎么办。他退休了;还能不能这么天天到这里来;都难说。王老师是全校唯一的大学生;他肯在这个小学校落脚。也不全是书生意气。是他祖上就有这么一脉;他不在这个学校。也会去了别的学校。到底是大学生;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一逢假期;他总是出去。出去干什么。找山找水;游泳钓鱼。 
常老师呢;也是个农村摸爬出来的苦孩子;妻子好像还是他的一个远房姨妹。怎么回事?是他们从小给指腹为婚。常老师又是个孝子。常老师的妻子。没文化;进了城后;开了一家缝纫社;居然也很红红火火。那女人他们都见过。眉眼憨憨的。不多说话;说起来。总是吓人一跳。这帮年轻人里。常老师是最早一个结婚的;最迟结婚的两个。是端木老师和欧阳老师。她们也都是孩子他妈了。这两个人。那都是全县的杏坛之花;说的不只是她们的教学成绩突出;而且人也长得漂亮。许多当官的当老板的都看得上她们;都曾为了让自己的子弟能娶到她们各施过手腕。 
欧阳老师的丈夫开始就是个科长;相比她;端木老师就要显得有主见;嫁给了一个一文不名但情投意合的普通干部;他最后居然也当了官;当了乡长。起初。他骑着自行车。也要天天来接自己的妻子;后来有了汽车;反倒不怎么接了;说自己实在太忙;是连忙里偷闲都不能的那种忙。他给端木老师买了一辆雅马哈;说你看还是你自己方便。来无影去无踪。天马行空。有一回是摩托车坏了;端木老师给丈夫打电话。丈夫也不避讳;说正陪一大帮客人灯红酒绿;你知道他们都来干什么;来投资!投资那是多大的事!他让端木老师另想一个办法吧。办法嘛。遍地都是。张老师这才出面。他推不了那车;就让常老师推着到附近的修理铺去。他陪着端木老师说一会儿话;好像在这件事上;倒是他应该负责。后来看着是天色晚了。又让常老师骑上摩托车;亲自把她送了一程…… 
挂好气球和横幅;张老师笑着马上召集了当副校长的常老师和教副课的刘老师秦老师。开个会是一定的;算来算去;课间操的时间比较长;第三节课自习的老师们也多;就决定在课间操后把会开了。然后商量要给老师们一些什么样的节日礼物;翻往年的重样儿自然是不行。不是重样儿;脑子里还真是一片空白;就依着重样儿一路展开联想;由名著到书房;由书房到家庭;家里的褥单被罩都有了;汽熨斗也有了;今年就发个衬衣吧;衬衣和汽熨斗算是相得益彰了吧。就先派刘老师去附近的商店联系;并和她千叮万嘱;务必选那些质地良好但却便宜的;更务必是;一定要多选几个花色品种;女老师是大多数;别的说不上;款式颜色是万万要让她们满意的。刘老师一走;常老师敲着指甲帽想起来了。常老师有些讪讪地说;这些天秋菜下来了;咱们是不是考虑给每人也都添些葱啊萝卜的;市场里有我一个亲戚;都是他自产自销的货。我那天过去看;就没见过那么鲜嫩的。就像是什么呢;就像是一群水灵灵的大姑娘……继而又拍一下胸脯:我敢拿这个副校长保证;他要比别人贵一分;我立马就主动撤了自己!见两人都不做声;他就又拍了一下。这一下拍得深切;他龇牙咧嘴的;还想镇定;那样子就不只是难看了。张老师才笑了;张老师复擂他一拳;说去吧;不过就能选一样;你过去定。常老师小跑着;跑出去了好远。还能听到他淅淅沥沥的歌声。秦老师说;什么亲戚呀;那就是他爹呢。张老师说;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大的程序下来;属于节日的那种形式与氛围也就有了。张老师端着水杯站在窗前;他总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还该做些什么;狠狠地为他们做上些什么。做上些什么;他的心里也许就舒服了。 
常老师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手里攥着一 

大把小票;估计是让每个人下了班后凭票去领。接着;刘老师也回来了;她还拿回了几件样品;说是只要有一个不合心的;立定能到店里去自己另挑另选。才承认;那个小小的衬衣店;跟她也是有勾挂的;是她们瓷厂大院的一个邻居;下了岗;没能力干别的;七拼八凑了些资金;那么勉强糊一家人的口。这边呢;秦老师已经把会议室布置好了;其实也不用怎么布置;一方面;他们自己有各种的研讨会、交流会;另外;上边的大小会议也都是一个少不了。秦老师做的;就是把桌椅擦擦干净。在正中的黑板;写上几个刚劲有力的美术体;再画上一些花边;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气氛;叫老梁来看;老梁不做声;下去把自己挂在校门上的两个气球摘了下来;另外又买了几个;一并挂起来。秦老师觉得还缺少点什么;然后左端详;右端详;最后在气球上一个一个写了所有同事的名字;然后又想了想;又给他们每人画了一幅漫画像。 
所以;他们是一进去。就让这些气球大吃一惊;自己怎么在那儿悬挂着;在别人眼里;自己居然是那个样子;他们也都是个那样子吧。王老师说;不如用这些气球做个游戏吧;看看谁能和谁亲上嘴。女老师们一下就笑到了一处;互相捂着鼻子;抱着肩膀;心里的一块冻土。是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股热腾腾的水;有点慌乱;有点忍无可忍。但她们是太愿意看那个结果了;太想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谁能和谁亲到一块儿去。王老师就指挥着常老师秦老师几个男人;对气球一阵击拍。气球们是都被一根细线拴着;吊在灯架上的;原来就轻飘飘晃荡;经了这顿狂烈;便好似给一股大风驱策着;纷纷地奔跑了起来。奔跑。又不得脱离;慌慌地再往回缩;这就发生了一些纠缠。局面但有稳定;大家赶忙去看;结果是。张老师秦老师两个男人抱着一个刘老师。王老师睁大眼睛;看自己会不会混到女人堆子里;不想欧阳老师和李老师两个女人纠缠不清;只让他独个儿在那里悠哉游哉;只有常老师和端木老师紧紧地、紧紧地裹缚在一起;由于圈儿扭绞得多;两张假脸是那么充沛地亲密无间。 
两张真脸;差不多是同时;倏地就都红了。又都同时;电光石火瞄了对方一眼。 
端木老师跨前一步;说。这是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用力一拨;想把它们拨开;两个气球旋了几旋;先是往更紧了拧;拧到了头;又托托托托往回奔;看着是分手了;又惯性地转两圈;拥在了一起;然后再不动一下。意思是刚刚露了点头;张老师就摇着身子;胳膊下掖一个笔记本;进来开会了。 
会议是那种一贯的程序。先是说说这一年;没想到这就已经又是一年了。一年里;学校发生了什么呢;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好像呢;当然是有的。比如。每个人头上都加了一岁;他们的那些学生;送走了一批;也又迎来了一批。比如;校园的操场去年还是个杂草滩儿;今年是扎扎实实硬化了;不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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