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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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女王,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过去的一年里,我从不为名字烦恼,也不为其他太多的事情烦心,早期认识我的人叫我竖琴师。”
“除了弹唱那些不吉利的歌曲,你还做啥?”
“这段时间没做什么,尊贵的女王。要是我吃穿节俭一点,不想建立家庭,我的钱足够这辈子用了。人们常常因为我唱的歌赠我食物,腾出地方让我住。”
“你唱的歌我从来没听过,自从——”她想了一下说,“自从这个世界稳定后,你不该唤醒那些沉睡的音符,它们会进入人们的梦中。”
“那样不好吗?”
“不好,那样人们会做噩梦的。记住,在SUM统治人类之前,整个人类,每一个活过的人,精神都是不正常的,是SUM带给他们秩序、理性和内心的安宁。”
“好吧,要是能让我死去的亲人复活,我就不再唱了。”
听到这话,她一下子惊呆了。项圈上的薄片跳了出来。我缩回左手臂,项圈被她的侍从收走了。天上繁星闪闪,在这阴影重重的山谷底,她冷冰冰地说:“复活时机成熟之前,没有人可以例外。”
我没有说出“那你呢?你不是个例外吗?”这句话,那太恶毒了。当年SUM在所有的年轻人当中选定她时,她有何想法?在她活过的这几个世纪里,她忍受过什么?我不敢想象。
我又弹起琴,轻轻地唱了起来:
请给她撒玫瑰、玫瑰
勿撒一枝紫杉①
她是在静静地安睡
啊!但愿我也是
黑暗女王大叫:“你在干什么?你真的疯了吗?
是死亡的宏伟大厦
我明白为什么我的歌这么有震撼力:因为它们体现了一种令人畏惧的感情,在SUM统治的井然有序的世界里,人们已不再熟悉这种感情——大多数人甚至不知还有这样的感情存在。不过我不期望她听完后内心能有多大的震动,毕竟,古人所表达的生活的黑暗和恐惧,她能经历多少?
“谁死了?”她问道。
“她有很多名字,”我回答,“但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的编号。”
“你女儿吗?我……有时候人们问我能不能让他们死去的小孩复活。我告诉那些父母他们可以再生一个。要是让那些死去的小孩复活,允许复活的年龄我们该怎么限定?”
“不,是我的女人。”
“不可能的!”她发疯般地叫了起来,“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其他的女人。你长得英俊,精力充沛,富有活力,就像坠落天使路西法。”
“你居然知道路西法?那你年纪真的很大了,你肯定记得以前男人只爱一个女人,整个世界甚至在天堂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那个女人。”
她用讥笑的口气辩驳说:“她也一样专一地爱你吗,竖琴师?我认识的人比你多得多,全世界贞洁的女性就剩我一个了。”
“也许是吧,因为我的女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们去荒野游玩。我去给她寻找串项链的宝石的时候,一个男人发现了她,当时周边没有任何人。那个男人想和她亲热,遭到了她的拒绝,男人就以武力相逼。她逃走了。那是块荒野,是毒蛇出没的地带,她又光着脚,结果被蛇咬了。几个小时后,等我找到她时,蛇的毒液已经渗入她的体内,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阳——她给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告诉我她爱我,之后就离我而去了。我没能及时送她上医院,只好将她火化了。她的灵魂被带到了SUM那里。”
“至今还没有人可以让他的亲人复活,你凭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
“凭我对她的爱,还有她对我的爱。没有人像我们这样深爱着对方,我俩谁也离不开谁。人人都有权利索要其生命的必要组成部分,难道不是吗?否则整个社会怎么能保持完整?”
“你别痴心妄想了,”她淡淡地说,“我要走了。”
“我所讲的都是不加渲染的事实真相。语言太苍白无力了,我唱首歌给你听,也许你就明白了。”我重新弹起了琴。这首歌与其说是唱给她听,不如说是唱给我的女人听。
如果知道汝会死去
我就不会为汝哭泣
可是,在汝身边的时候
我忘了,有一天汝会离开人世
我从未想过
我们一起的时光会结束
我该看汝最后一眼
而汝的微笑已不再
“我不能——”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如此之强烈。”
“现在你知道了,尊贵的女王,这对SUM来说难道不是很重要的数据吗?”
“是的,如果这是真的,”她突然向我靠过来,我看到她在黑暗中微微地颤抖,她的下巴冻得咯咯直响,“我不能在这儿逗留,跟我走吧!唱歌给我听,我愿意听。”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于是我上了车,跟她一起往前走。
我们呆在车的主舱里,主舱后面存放着她在人间生活的设备。她的这辆专用车很大,但主舱却很小,用曲形面板围住。面板由纹理不同的真木做成。舱内布置极为简陋。除了车行进的声音外,四周听不到其他声响。声音低沉,因为光电倍增器没有激活。电子析像器显示出了外面的夜色。我们紧紧地围在灯丝炽热体旁,伸出手取暖。我们的胳膊都裸露着,肩碰着肩。她的皮肤柔软,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肩上,散发出已逝夏日的味道。她还是个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我说:“我走近你的时候,你在大路上唱的歌——我不记得还有这首歌,早在成为SUM联络员之前就不记得了。”
“那首歌比SUM还要老。它所反映的真理也将在SUM终结后继续存在。”
“真理?”她神情紧张了起来,“把剩下那部分唱给我听。”
我的手指还没完全冻僵,于是我弹唱了起来。
人人都会走向死亡
王子、教士、当权者
富人、穷人无二致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死神带领着骑士在战场上
头戴盔甲,手持盾牌
每场战斗都将凯旋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死神这位强大残忍的暴君
婴儿还在母亲的怀里吃奶
他却将这弱小的生命夺走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不。”我的歌还没唱完,她就用手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我无视她的痛苦,继续说:“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你也不是永世不灭的,SUM也不是。地球、太阳、星星都不是永恒的。我们每个人都被隐瞒了事实的真相。直到我失去了我的至爱,生活变得毫无意义,我才看清了这一切,我看到了死亡!”
“滚出去,别惹我!”
“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安宁的,女王,直到我把我的女人要回来。把她还给我,我将再次相信SUM。我会为它高唱赞歌,让每个人一听到它的名字就欢欣鼓舞。”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反驳道:“你认为SUM会在乎这一点吗?”
我耸耸肩说:“音乐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可以帮助我很快地达到任何目标。‘达到全部人类活动的最优化’——这不是长期以来SUM声称的统治目标吗?我怀疑你是否真的领会了它的意图,尊贵的女王。”
“别讲得好像它是活着的一样,”她厉声说,“它只不过是一台计算机效应器综合体。”
“你肯定吗?”
“我——是的。它的思维比人类更广泛、更深刻。但它没有生命,没有意识,没有知觉,这也是它需要我的原因之一。”
“你太傲慢了。”她无力地说。
“不,我是绝望了。”
她微微一笑,身子往后靠,闭着眼睛低声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知道,我掌控不了事态的发展。我只能给你一些劝告,可是……今晚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把那些你觉得对你有帮助的数据给我吧!”
我没有把那首歌唱完,也没有沉浸在其他形式的悲伤当中。相反,我开始回想起男女两情相悦的各种快乐(不是乐趣,也不是短暂的极度兴奋,而是快乐)。
想到自己将要去SUM那里,我的确需要以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一下。
夜色渐浓。我们穿过居住区,越过荒野,来到了了无人烟的地方。映着淡淡的日光和星光,我看到眼前一片钢筋水泥铺成的平地。导弹和能量发射器像一只只野兽蹲在地上。无人驾驶航天器在空中盘旋。还有整列的战舰、继电器塔、形状像甲壳虫的航空母舰,以及SUM用来了解、控制整个世界的先进设备。尽管各种器械都在运转,这儿总体上还是寂静的,风儿好像被冻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面早已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霜。前方,是SUM所在的城堡。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歌声已经停止了。她身上人的特征也不见了,整张脸冷若冰霜,神情诡秘。她弯着腰向前走,跟我讲了几句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带有金属味:“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我会回到SUM身边,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会看到我,但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躯体,真正跟你讲话的是SUM,明白了吗?”
“知道了。”我费力吐出了这几个字,走这么老远来到这儿,也算史无前例了。我来这儿为我的女人抗争,可是我的心却跳得厉害,全身直冒冷汗。
我对她说:“你会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她转向我,抓住我的手,低声说:“要是你清楚我所期待的多好!”
我们在城堡的门前停下。门前屹立着一堵墙,直耸云霄,好像要把我压倒。墙看上去好黑好黑,在它的遮盖下,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里,发问及回答的信号都是在我感觉不到的电波中进行的。SUM的外部防卫设备已经发现有人来了,导弹发射器来回摇摆,把目标瞄准我。黑暗女王对信号做了回答,于是,城堡的门就打开了。
我们往下走,好像经过了一条河流。我听到急促的、空空的回声,看到水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很快就消失了:难道是液态氢?
我们停了下来。我起身随她进了一间屋子或者说一个洞窟。我看不见屋里的任何东西。四周的物体,还有她和我的皮肤泛着一丝暗蓝色的磷光。除此之外,见不到任何光线。我想屋子应该很大才是,因为机器运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宛如在梦中听到的一般。四围的空气好像是用打气筒打出来的,不冷也不热,没有任何味道,风儿一动也不动。
我们走到了地面上。她站在我面前,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眼睛半闭着。“遵照它们的指令去做,切记!”她对我说完后,就转身踩着平稳的脚步走了。我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我感觉好像有只手抓着我的外套,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一个矮个子机器人一直在等我。不知道它已经等了多久了。
它带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我感到疲惫不堪,双腿软绵绵的,嘴唇刺痛,上下眼睑不停地打架,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偶尔还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