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姻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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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向来冷硬如石的朱琨庭眯起了眼,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原先淡漠的表情。
“我猜不关我的事?”杨明扬扬眉,虽很想知道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能让朱琨庭为之变色,不过他还算识时务;在刀口下讨命的人是不能好奇心过盛的。
朱琨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话已经说完了,怎么还不滚蛋?”
杨明厚着脸皮笑了笑。“这回过来,我还有点事想邀你同行。”他拿出另一叠画纸,只不过上头可不是美人图,而是通辑要犯。“我看你生活烦闷,不如出去透透气。听说这帮土匪窝就在太行山下,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咱们兄弟俩去闯闯这个所谓的龙潭虎穴!
听说上回朝廷派兵围剿失败,要是咱们这回成功了,那官府的赏银可是吃喝不尽了!不过兄弟我先声明——赏银归我,刺激归你。如何?“
“有何不可?”朱琨庭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人算不如天算,那莫汝儿竟是莫大仲的女儿,若不是朱牛亲眼见那汝儿从莫府后门溜进去,又向里头仆人打听了她的身份,只怕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只是个小丫环。
他宁愿他是个与莫府无关的小丫环,也不愿她是莫大仲的女儿,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也许暂离此地方为明智之举,至于朱府的传家之宝,迟早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那莫汝儿……
也许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就能淡忘那莫汝儿吧?
只是也许。
他忽略了那张昨晚彻夜未眠所画下的俏脸蛋,此刻正搁在他床头边,画中人正笑意盈然呢!
“我就说嘛!莫府上上下下有哪个丫头敢不听爹爹的话,私自到荷花池畔?原来是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莫府“两大天后”正站在荷花池边,对着莫府的“灰姑娘”义正辞严的说道。
不过那只是表面的,光瞧她们那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就知道她们不安好心。说穿了,还不是一对专打报告的密谍姊妹花!
别看莫忧、莫愁二位天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洗的是玫瑰花瓣外加年奶浴,虽造就出一身的雪白肌肤、弱不禁风的天仙绝色,不过这对姊妹花骨子里可是百分之百的自私自利,是专门落井下石的小人。难怪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对姊妹花可是全都包办了!闲来无事就与母亲在那里闲嗑牙,论东家长西家短,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三姑六婆型。吃饱了睡,睡饱了说闲话,闲话说完了再去吃——天!人生简直无趣极了,不知生来何用?但说也奇怪,成天只动嘴皮子的人竟还生就一副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所幸,两姊妹虽像极了那“灰姑娘古代版”的两位坏心姊妹,但小汝儿的个性却和逆来顺受的灰姑娘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人骂她,她回骂;有人打她,她回打;要是有敢打小报告,晚上她就在那人床上放条蛇吓死人——什么灰姑娘?那全是性子作祟!
论各方面,她的确是有当灰姑娘的本钱,尤其上头有两个坏心姊妹;当灰姑娘?她简直像透了!偏偏她有权利去选择她的生活,她就是不爱当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可怜,如果可能,她倒想当当猪公身边的巨人。长得那般高大,一定看得很远,说不定整个京城都能尽收眼底。哪像她?个头那么小,每每钻在人群中想要看个仔细,无异是痴人说梦……
不过,说也奇怪,自从那天和猪公邂逅后,那张脸就像是做恶梦似的时时跟着她。
闭上眼睛,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浮现在她面前,有时张开眼睛还会误把长工当成他,更别谈吃饭的时候还如影随形的缠着她。害她差点喷饭了。难不成她对他的怨恨比想像中的还深?可能!也许改明儿该叫小乌鸦做个草人,拿个五寸钉钉死他,好叫他别老时时刻刻的缠着她,就连一向望着荷花池便能去忧解闷的功效都没了,她每瞧一眼池里荷花,就见那每一朵荷花都幻化成他的脸似的,还坏坏的朝她笑着,这不是上辈子积的仇是什么?每每想来就一肚子气,害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就连玩的心情都没有!下回见到他时该好好的骂骂他……呸!谁要再见他?最好不见,愈见愈气,简直气炸了她小汝儿。
见汝儿不答话,莫愁当她是默认了,因此她眼里闪着鄙夷之光——对于坏心肠姊姊的角色,她的确做的神似三分。
“原来你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男人说话。你到底知不知羞?八成是和那青楼出身的母样一样,一个好好的三小姐不做,竟然去同一个男人家勾肩搭臂,要不是我差珠儿去买块布料,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只怕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让外人指指点点,简直丢尽莫府的面子……”
“你可以骂我,但不准侮辱我娘!汝儿很气愤的跳起来,脸上还沾着污呢——那是她想挖一些烂泥回小阁种花;这荷花池近日之内就要填满,以后莫府就再也没有荷花池了,加上猪公那件事,她的心情简直坏到谷底,偏偏这两姊妹又来挑衅,实在气人。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大可回去问问你娘。”仗着莫家二小姐的身分,加上她足足高汝儿一个头,八成是遗传到母亲那边了,莫愁说话向来都不客气。莫忧、莫愁姊妹,唯一感到遗憾的便是略高的身材,起码也有一七,比起莫老爷还稍高一些!所幸那时没流行高跟鞋,否则她们不但眼光高人一等,就连身材恐怕也是高人一等,所以她们对汝儿怀恨的部份原因是:娇小玲珑的汝儿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俏模样,尤其柔弱的身子像是一阵风就会吹跑似的,让她们恨得牙痒痒的。
不待莫忧、莫愁两姊妹说完话,汝儿一抓就是一堆烂泥朝她们扔过去。
正中目标!如果生为现代的男儿身,只怕比郭李建夫更出名。
“死丫头!你敢打我?!”莫忧忙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泥块,这是她花了三个时辰才打扮好的。爹说今儿个有个大贵人要来,要两姊妹到前厅去,一个说不准,搞不好看到这对姊妹花,到时别说莫府三代吃喝不完,就连官运恐怕也是一路亨通——试想,当女婿身为朝庭平西大将军兼王爷身分,做岳丈的要想弄个一官半职来玩玩岂不易如反掌?
所以,今儿个莫老爷是极尽所能的巴结、讨好,活像哈巴狗似的——如果他自己也见过哈巴狗的话,一定也会认同的。
总之,这对姊妹花就是在往前厅去的时候,一个耐不住,看见汝儿蹲在荷花池畔,就顺道过来讽刺几句,没想到弄得一团糟,怎不让她们气极!莫愁第一个发火,也顾不得莲步轻移,冲上前去就狠狠一把拉住汝儿的头发,见汝儿挣扎,又一脚踢向她的足踝,痛得汝儿差点流出泪来,还得护住她的头发。
“莫忧,拿把剪刀来。”莫悉像是发了狠似的说道。
莫忧随即拿来了一把汝儿先前搁在一旁的镰刀。
“你敢打我?我要让你尝尝敢打我的后果!”莫愁接过镰刀,朝汝儿乌黑的秀发就是一刀。“从小到大,就连爹也不敢打我一下,你这死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让人给重重推了一把,抢下她手里的镰刀,若不是莫忧眼明手快,及时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了她,只怕这回噗通一声——又会多了个水底冤魂。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愤怒而凌厉的咆哮声响起,尤其在见到地上那一撮长发后,那咆哮声就像是深山里的狮子发出怒吼声似的,把两姊妹吓得弹跳起来。
被发疼的头皮弄得泪眼婆娑的汝儿,招头一看,不觉吓了一跳。
这不是猪公,还会有谁?
难不成她日思夜想还不够,现在这幻影竟然还会开口说话?难道是她莫汝儿受了刺激而发疯了?要是如此,她早上就该先去钉死那草人;现在好了吧?她倒先疯了!才不过片刻光景,汝儿早忘了她的头发。
只见莫老爷的肥脸上挤出唯唯诺诺的假笑。瞧,里头还有几颗金牙正闪闪发亮呢!
那虚假的笑容连朱琨庭都不禁厌恶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不过一转过脸,倒让他瞧见汝儿两道清泪正滑落在脸颊上,那惹人心怜的一撮青丝正没生命的躺地上,这让他的怒火再起。
一个箭步,他走到汝儿面前,不避嫌的撩起她被割去一截的短发。
他心疼极了!
那令他朝思暮想的丫头竟在这里受人欺负!
先前他还以为好歹她也是莫大仲的亲生女儿,不至于受到这般街待。后来还是因为方才在前厅听这老胖子一个劲儿诉说两个女儿有多好、多棒,就差没给捧上天做仙女去了,却绝口不提这妾室所生之女。他听得烦了,便想出来透透气,也幸亏他出来,否则这小丫头不知要让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一想起刚才的景象,他就怒瞪了那两姊妹一眼。
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差点就让两姊妹的心脏停摆,要不是有莫老爷在场,只怕她们会一个白眼,就此昏厥过去。而朱琨庭更是气煞了。光瞧这两姊妹身高,就算压死汝儿也是毫不费力!一想起先前莫愁虐待汝儿的那副情景,那瘦小的汝儿哪反抗得过人高马大的莫愁……他的心就冷了半截。
“朱爷,这只是小女她们互相闹着玩,算不得真的。”莫老爷陪笑道,虽不太明白朱琨庭是在气些什么,反正顺着他的意思走准没错。
朱琨庭从地上拾起那一撮约莫三十公分的长发,冷冷的瞧着莫大仲。
“这当真是游戏?”
“是啊。”他陪笑道。
虽说莫大仲识人不少,不过倒是头一回遇上这般冷漠的男人,连说的话也像是刚从冰库里拿出来似的,让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只得唯唯诺诺的回答他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女儿吵架关朱琨庭什么事?
想归想,他还是很“卑贱”的露出一副小人脸孔。果然是莫忧、莫愁姊妹的亲生父亲,完全出自于同一个翻版。
“女孩子家嘛!心眼总是小,大概又是为了争什么心爱的玩艺,才闹着玩的,是不是?莫忧——”莫大仲使了个眼神给虚脱在一旁的两姊妹。
只见莫忧、莫悉吓得惨白的脸蛋正点头如捣蒜般的同意莫大仲的话。事实上,她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懂莫大仲的话,只她们自个儿知道!反正老爹要她们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光看这个魁梧的男人——天!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得吓人的巨人,简直就快要吓坏她们了,要不是老爹拼命使眼色命令她们不准昏倒,她们倒希望两眼一闭,昏死过去最好。
朱琨庭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转向汝儿时,眼底倒抹上些许温柔。
“丫头,你说。”
“我说?说什么?”在乍见猪公出现在莫府后,她惊讶都来不及了,哪还来得及细听他与莫大仲之间的谈话?
该不会是来告状的吧?
她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看他相貌堂堂,应该不会是那种专门在人背后论长短的三姑六婆!可是他偏偏出现在莫府,就由不得她不信,也许是她莫汝儿阅历少,看错了人;如他不是来告状的,那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闲来无事过来串串门子?当时她也不过是语气冲了些,用手指戳了戳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论吃亏,哪轮得到他?怎么说也是她汝儿排第一!先莫说那天差点骨折的手,光谈那天他霸着荷包不放,一副想吃了它的模样,就该知道他不是施恩不望报之人……
轻轻“呀”了一声,汝儿这才恍然大悟,睁着大眸子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