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公子-镇尸官-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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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张面具,干什么又毁了它?”沈绯衣避而不答。
“因为我很厌烦它,而且,我有预感,今夜之后这桩案子便可以水落石出,也就不需要我再留在你身边。”
“你想走了?”
“是,三年了,我欠你的人情债早已还清,若是再不远走高飞重新换张脸,只怕又要再死一回。”
“何出此言?”沈绯衣皱眉。
田七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持了剑,去到原先小严睡的厢房里细细摸了一遍,在窗台门框地板墙壁每一块砖面上轻轻敲击,一直找到原本放床的位置时,他停了手。
沈绯衣道:“怎么了?”
田七不响,他蹲下来摸索着地上青砖,半天,抬头向沈绯衣借了软剑,那柄剑柔韧如筋,纤薄如纸,田七就将其剑尖向下,直直插进地板里去。
“这里有问题。”他指着竖在地上的剑向沈绯衣说明。
“不错。”沈绯衣仔细地看了看,“机关恐怕不在这间屋子里,如果我没猜错,整块地都是可以活动掀起,人才可以从下面往上走出来。”
既然房子是从里面搬空的,那守在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田七松了口气,摇摇头:“这伙人真是诡计多端。”
“这些可不是一般的人,”沈绯衣提醒他,“还记得去年我们在景定县遇到的那几桩走尸案?如此频繁作案,又有强大的财力人手支撑,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能犯下的案子。”
“你是说……”
“他们并不是没有能力杀我们。”沈绯衣一摆手,“可是正大光明的大开杀戒,势必要惊动到朝廷派专人严查,故他们专靠些阴险手段吓唬人。”
“我看他们是尝到甜头了。”田七笑,“上次在景定县不也是这样装神弄鬼,把你找来的帮手统统吓破胆,这次又故技重施,可惜遇到了严公子。”
“是,”一提起小严,沈绯衣就担心,“前段日子他们专对着严公子下手,也是想把他吓跑了事,谁知道此人居然有几分胆色,总不肯袖手旁观,这才逼得他们动手劫人,也是在借此要胁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你说,他们会不会想杀鸡给猴看?”田七试问沈绯衣,却见他狠狠拧了眉毛,不由笑,“你也在胆心这个?”
“他暂时不会有事,除非咱们把这些人逼到绝路了,才会害他性命。”沈绯衣说得轻松,到底自己也没多大底子,他见田七点了蜡烛,似乎要往地上再去细查,便摇头道:“不必白废力气了,人家不会平白无故把空门露给咱们看,机关不在这个房间里,咱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进口。”
“我就是不相信他们的手段有这么高明?难道有本事把整栋房子所有的机关都藏到地底下?”田七不服气。
沈绯衣听他说了,不觉心中一动,似乎触到某些情节,正要细想,突然耳边轰然作响,一抬头,窗外已是片金红天光,忙奔去窗前探看,原来整个王府已沐浴在烈焰中。
“不好,他们要焚毁物证。”田七也明白过来,与沈绯衣并肩跑出屋外。
火几乎是从十几间房子里同时点起来的,顷刻已是一片火海,熊熊火光将沈绯衣脸上失望与忧虑照得明明白白,田七忍不住安慰他,“我们再仔细查查……”
“好干净利落的手法。”沈绯衣叹,“他们搬走家具,烧毁房屋,连最小的物证也不让我们得到手,行事周密至叫人齿寒。”
“你又不是第一天和他们打交道,还记得在景定县的时候?他们甚至搬空了一个村庄。”
“是,自交手起,我就一直处于下风。”沈绯衣情绪极其低落,又惦着小严的安危,眉宇间渐生怅惘,田七看得直摇头,“你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如今事态愈渐明朗,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我只是怀疑,是否一切都是他人的精心安排,咱们不过是两只瞎眼老鼠,在猫爪子下兜圈子供它玩耍。”
“当然不是这样,”田七断然道,“自两年起第一桩走尸案至今,这些人的来龙去脉我们也算有了些数目,况且有我们在,他们行事不得不收敛些,再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害命。”
“是吗?”沈绯衣轻笑,声音极细微,倒像是声叹息,“别说还没查清楚,就算查清楚又怎么样,这件案子从来没有被朝廷重视过,就连我自己……”他顿了顿,突然用力按在自己脸上,恨恨道,“要不是这张脸,我何至于四处碰壁受人轻视!”
“哼,我看你是在班门弄斧!”田七被他说得火气上冲,“你抱怨什么?,难道整天盖着张面具东奔西走很有趣吗?我还没叫一个惨字,你倒先来卖乖!”
两人俱是因貌美吃尽苦头的,立在野地里,面对困境,想起以往遭遇不由心灰意懒,田七苦笑道,“这年头,做官和做还真没什么区别,生得丑陋固然人人厌烦,生得好些,倒成了祸害,到头来只剩下一张脸。”
“算了。”沈绯衣再也听不下去,一挥手,“这事要不查个水落石出,咱们连这张脸都快没了!”
火势凶猛,烧了足足有三四个时辰,到处一片断墙残壁,触目尽是焦黑的木石与惨白的灰烬,沈绯衣与田七静静等着,就算是把整块地面烧成地狱,他们也要在里头查出蛛丝马迹。
黎明前天空下了一场小雨,将最后一丝火星浇灭,烧毁后的遗迹更加混乱破败,简直叫人无从下手。田七看着眼前遍地狼籍,忍不住苦笑,“我的老天爷,这地方真是天外仙境!你还想找什么线索?莫非我们要把整片土地都打扫干净?”
沈绯衣心里早打好主意,带着田七顺了墙角的断壁慢慢搜寻,心里算着方向位置,一直觅到原先府里的西南角处,在几块石头旁停下来。虽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他仍能认出这些石头就是昨夜花园里的石凳石桌,也就是王峭峭最后消失的地方。
“这是什么?”田七见他目不转睛地盯了石头看,有些奇怪。
沈绯衣便把昨夜与王峭峭的见面对他详细说了遍,指了地上石块:“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怪异。”
“你是说她窜到天上去了?”田七却还在琢磨刚才的话,半信半疑,“那女子的轻功竟然这么好,可以飞上天?”
“不,那绝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怀疑她用了障眼法?”
沈绯衣点点头,“既然她不是鬼,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掉,只要是人设计的障眼法,就一定会有破绽存在。”
两人平时全是有洁癖的,这时也顾不上肮脏,蹲下去用手扒开焦木乌灰,又把残石搬开,底下黑呼呼的全是湿泥,又用石片把湿泥刮开,这一翻果然寻出门道,三寸多厚的泥土之下硬梆梆固若金汤,原来铺了整块平整青石板。
沈绯衣用软剑慢慢启出石板轮廓,像是道石门般牢牢扣在地表上,上头光滑平整,半点着力处也无,他擦了擦汗,道,“看来又是道可以翻转的机关,只怕开闸也在地下。”
田七辛辛苦苦刮了半天,身上早糊成一团,脸上也有几道污迹,心里很有些不耐烦,喝:“难道你要我把这片所有烂泥都刮掉?得了吧,有这功夫咱们不如来个霸王硬上弓,你先闪开,且让我用真气击碎它。”
他虽生得柳眉桃腮美人相,却真正有一身好功夫,内功尤其了得,当下开步凝势,双掌贯力,未曾发力,先挑眉看了沈绯衣,“你避开些,我可不保证这块石板碎裂后下面没有暗器飞出来。”
沈绯衣早将软剑横胸守了,冷笑道,“我只胆心你力气不够,震不开石板。”
嘴里激来将去,手上到底没敢大意,田七用足全气,对着地面奋力拍出,只听‘轰’的一声响,石板一裂为二,底下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板下有入口早在意料之中,然而想不到的是,洞口竟然有两个。
田七一击而中,已闪身到旁边,等了会并没有见任何暗器出来,此时与沈绯衣凑到洞口细看,只见两个石洞四四方方,同样大小,同样两条阶递嵌在洞壁笔直朝下,也是同样的深不见底。
“事到如今,看来咱们只好一人选一条道走下去罗。”田七一摊手,很大方的样子,“你先挑。”
沈绯衣又看了几眼,“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昨天那女子必是从入口处遁下去,同时有人打开出口处机关,我看到蹦上天的那个东西就是由出口出来的。”
“废话少说,你是要左边这条还是右边的?”田七笑,露出排雪白晶莹的牙齿,映着花瓣似的红唇,实在妖艳诡丽,与容貌不符,他其实最是个爱冒险好刺激的人,眼见那条地道黑呼呼深幽幽,不知下面有什么玄妙藏着,又会遇到些什么怪事,更重要的是,两年多追踪寻查,大多数时候都是云里雾里,今天终于有机会和敌人面对面,一边想一边早在摩拳擦掌。
见他这样,沈绯衣懒得再多说话,直接纵身跃进石洞里。
第22章
石洞下是一条笔直通道,一头嵌着阶梯,另三面光滑如镜面,沈绯衣便在阶梯上缓慢爬行,约有百余格台阶后,双足触到平地,手旁墙壁上明显有块凸起,用手一摸,原来嵌了块铁环。
他想了想,重新站到阶梯上,用力去拉圆环,耳旁咔啦啦一阵响声,地上突然一空,整块石板平移开去,底下已是一片亮光。
沈绯衣跳下去,才站稳,便看见当先一人手持长剑向他笑,脸上妍若春花。田七是从另一头下来的,两条阶梯原来通向一个出口。
打量四周,是一条斜坡形的石道,可以同时容纳三四个人并列行走石壁上凿出凹坑,每隔一段距离,里头嵌了油灯,可以隐约看见狭长的石道尽头有两扇石门。
“你猜猜门那头是什么?。”田七手上燃着火熠子,一只只油灯点过去,另一手长剑竖在胸前,以防有人从那头突然袭击,眼却睨了沈绯衣,“你信不信门后头有鬼?”
“鬼需要门吗?”沈绯衣冷笑。
门上安有青铜铸造的“铺首”,衔环兽头纹样狰狞,颇有威严,石门没有上锁,应手而开,跨过石门坎,就是一个四方形的石屋子,才进门,满目花缭乱,阴影里无数红色与黑色图案纠结成团,黑压压地涌过来,两个人用火熠子将四壁照得通亮,那些壁画其实已经残破不堪,只是因为本来颜色太浓烈,花式又繁复,因此依然有种摄人魅魄的美。
石室的其他三面都有门,田七去推了把,只有南面的门可以打开,其余两面的石门早堵死了。
“奇怪,这算个什么路道?”他摇头。
沈绯衣不说话,脸上露出种十分古怪的表情,只盯住石室角落看,那里黑乎乎似乎堆了些铁器。田七顺着他眼光把火熠子一晃,道:“那是什么?”
“自然是青铜。”
“噫?”田七没听明白。
沈绯衣便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你到现在都没发觉,这里是一个墓室?”
田七怔住,不过他是个灵活精怪的人,一呆之后,立刻又笑起来,“不错,这架式端得够足,确实有点鬼气森森,地上的青铜器算是陪葬品?那两堵石门后就是活的陪葬?专等着把人赶进去用铁汁浇铸缝隙封死,看来这墓里埋得还不是普通人。”
“我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