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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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庙堂,直至今日,成为举世无双的国宝。
白马寺执事与她们互致礼仪:“阿弥陀佛,无明超主体,了了彻真空。欲拜谒肉身大师难也不难。若能续出密顿大师留下的偈言偶对任何一条,便是有缘。”
“请尊师道来。”
执事闭目吟出上句:“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应……”
慧修略一沉吟,不慌不忙地对出答句:“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妙对! 妙对! ”执事点点头,立掌作揖道,“阿弥陀佛,请师姑一人随我来。”原来谁对出就是谁的福缘,他人不得沾光。执事单独将慧修领到了后禅房。慧修感到身体像过电一般战栗不止。静神之后细细端详,只见肉身和尚与真人无异,身立高台,头顶似见一圈淡淡的佛光。圆圆的面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雍容大度,俯视众生。一身袈裟应为后人新换,一圈念珠依旧戴在项下。慧修虔诚地跪拜在下,默念经文,顷刻之间犹如醍醐贯顶,顿然开悟。
不论开悟的慧修还是失望的众尼,或者各地的香客,都万万想不到,从此以后再也无缘参拜肉身和尚,因为当天夜里肉身和尚就离奇失踪了。这件事是死里逃生的庞彪组织的武装走私集团干的令人发指的恶行。他们设计将白马寺值更的武僧暗害之后,盗走了肉身和尚,高价卖给了在山外接应的日本人。肉身和尚从此下落不明,成为历史上著名的无头案。
慧修升为苦梅庵的副住持。一天,众尼正在禅室念经。知客尼常修领着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背着一个大背篓的老年男子匆匆来到禅室,禀报说她舅公许三仙有急事前来拜访。这许三仙世代行医,造福乡亲,众人早有耳闻,不无景仰,但对他提出的“因兵痞流寇接踵骚扰,山下已难以安身,想在贵庵后院借一间小屋暂且栖身”的要求不免为难。
许三仙再三劝说:“敝人亦是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尼僧同堂早已有之,未曾破坏佛门规矩。其实,佛门里男女差异并不重要。你看,连观音之身都是男女未明,半阳半阴嘛! ”
住持沉吟片刻道:“三仙说得也是。不过你或许不知,敝庵还另有规矩。”
许三仙捻捻胡须,哈哈一笑道:“我正是冲着贵庵的规矩而来,试试贵庵的对句门坎到底有几高。”
住持:“善哉,既然三仙亦是佛门弟子,我便出题偈对——无我无人观自在。”
许三仙朗朗有声地答对:“非空非色见如来。”
主持点点头道:“善哉! 请三仙去后院禅房歇息。”
其实许三仙借宿是名,藏宝是真。他到禅房后让住持支开旁人,关门关窗,而后俯身取出那背篓上的杂物,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只精致的红木盒子。他将红木盒放在佛案上,打开盒盖,取出一对造型别致、玲珑剔透的青绿色的玉麒麟。只见那对玉麒麟半卧半坐,各自口含一颗浅黄色的玉珠,相对而视、栩栩如生,令住持、慧修和常修爱不释手,惊叹巧夺天工。
许三仙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一对玉雕,名叫‘双麟戏珠’,天下独有,堪称国宝。除去它造型独特、通体几无杂质不算,它还有三绝,或日三奇,你们看,”他伸手分别将隔了一点距离的玉麒麟轻轻并在一起,让它们头角接触,奇迹果然发生了,只见麒麟口中的浅黄色的玉珠渐渐变成了橙红色,而且似乎在缓缓转动起来。玉麒麟的躯体也亮了许多,发出一片柔和的荧光。
许三仙指着麒麟解释道:“它们并靠在一起之后,口中的宝珠变色旋转,此谓一奇;二奇是它们的身体变得透明发出荧光;三奇是它们的背上显现出如来佛像。”
几个人把头凑过去细细端详,果然看到麒麟身上各显现了一幅线条简洁的如来佛像。许三仙又指着那对红木盒上的几个篆体字念道:“你们看,这是一副对联——奇奇奇琪非琪也;灵灵灵磷复磷乎。”
常修问他:“舅公,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呀? ”
“这是麒麟的谐音联。至于联的含义嘛,就靠观者自己去领悟了。”
几个人都惊叹这是天下罕有的国宝。许三仙捋捋胡须,得意地哈哈一笑:“莫说罕有的定是独有! ”
住持疑问:“许三仙,如此贵重的宝贝,你为何拿来外头而不将其藏实藏好? ”
许三仙脸上忽然晴转多云,长叹了一声,说:“日本鬼子眼看就要进城了。据说他们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 一片焦土,这对国宝一旦落人或者毁于他们手中,我许三仙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你们这苦梅庵才是它们最好的藏身之地! ”
住持面有难色道:“怕就怕敝庵也躲不过一劫呀! ”
许三仙黯然道:“倘若观音菩萨也保不住它们,那以后我在祖宗那里也好有个交代了。”
“善哉! 阿弥陀佛! ”为安全起见,住持劝退他人,独自找了个秘密地方将宝物藏了起来。
不料,过了不久就出事了。那天慧修正领着几名小尼在后园菜地锄草、浇水、施肥,忽见一小尼慌慌张张边跑边哭叫:“不好了! 不好了! 慧修师傅! 净悟住持她、她……”慧修连忙放下农具,一边吩咐小尼去请许三仙,自己则携众尼直奔住持住的禅房。
一进禅房,众人不禁吓了一跳。净悟住持头顶地倒立在禅座前,众人连声呼唤都没有回应。随后赶到的许三仙走近前去,俯身摸摸她的身体,测测鼻息,而后摇摇头叹道:“阿弥陀佛! 住持已圆寂了。”众尼都忍不住低头合十,悲泣不止。
慧修难过地说:“大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昨天讲经解难都是好好的,一点征兆也没有。”
许三仙道:“不惊不扰升天堂,此乃佛门的最高境界也! ”
慧修转头问报信的小尼:“住持圆寂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
小尼答道:“没有。一大早,我泡好一杯香茶送进房来的时候,她都还是好好的,我见她还在墙上题字呢。”众人顺她的手指,看到了墙壁题着“听物”两个字。“于是我就退出去了。刚才我想替住持换一杯热茶,想不到她就、就成这样了……”
常修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师圆寂也不躺下呢? 是不是也会成为肉身尼师啊? ”
慧修道:“阿弥陀佛! 我们帮大师躺下吧! 大师,弟子对不起您了! 扶你躺下安息。”
众尼上前欲将净悟住持放平,谁知却扳不动,众尼也不敢硬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常修道:“住持! 您就睡下吧! 您不睡下,我们怎样送你归西呀? ”
众小尼也七嘴八舌地劝大师躺下,然而均无动静。小尼疑惑地问众人:“平时从未见过住持倒立,为何圆寂时却要倒立呢? ”
慧修沉思了片刻,说:“哦,我明白了。”她低头捻珠,单手直立胸前,缓缓吟诵道:“问大师缘何倒立? ”
许三仙捋捋长须接吟道:“恨世人不肯回头。”语音刚落,净悟住持便倒下来了。众尼赶紧合十念佛,照慧修的安排料理住持的后事。
( 五)
寒风飒飒,枯叶飘零。衣衫褴褛的龙海山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一路上他想象着和军座、和梦诗、和同事部属见面时的情景,想象着他们见到鬼一般的表情,还有不知梦诗是否嫁了人,不知部队是否已经开拔,诸如此类,想得自己都觉得好笑。看到军部大楼了,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急跳起来。他定了定神,习惯地抻了抻衣服,又抬手正正帽檐,却发现头上是空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登上了门前石阶。正欲进去,门边的两名持枪哨兵把枪一横,拦在他面前,喝令他走开。他们竞把他当成了叫花子。幸好值班的警卫排长认识他,以为他执行特殊任务或是微服私访回来,便陪同他来到了副参谋长办公室。
门开着,室内没人。龙海山走进去巡视了一圈,正想去军座办公室,忽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目光相碰,两人顿时都愣住了,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又几乎同时问了同样的问题:“怎么是你?!”
龙山海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迅速关上了门。他几步冲到海山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高兴地说:“原来你没死啊! ”
龙海山抬手将哥哥的胳膊挡开,蹙紧着眉头问道:“何故冒名顶替? ”他什么状况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他现在面对的场面。
真是太意外了! 意外的重逢令龙山海高兴,却也将他置于尴尬而又危险的境地。他叹了一声,答道:“奉命见缝插针。”
龙海山没有丝毫兄弟重逢的喜悦。他转头看看窗外,郁闷地又抛出一句:“鹊巢鸩占,有愧无愧? ”
龙山海一时脑子很乱。留还是走,到底应该怎么办? 需要尽快作出决断。他顺口回应道:“唇亡齿寒,天知地知。”
两人一时默然无语。其实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两人在这里一站,彼此就已是心知肚明了。关键是下一步。向左,还是向右? 两人的脑子都在紧张地运转,希望找到最合适的理由,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从而妥善解决这场危机。
然而他们已没有时间再考虑、再交流了。麦申已接到警卫排长的报告,迅速出现在哥俩面前。他疑惑地看看龙海山,又看看龙山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电话给军座报告:“军座吗? 我是麦申。向您报告,一场好戏就要开演啦!什么好戏? 戏名叫真假美猴王! ”
麦申将哥俩领到了军长办公室。闵利名皱着眉头轮流打量着龙山海和龙海山,难以分辨。
麦申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到底谁是真猴王,快对军座说呀! ”
龙山海和龙海山交流了一下眼神。
龙山海转向麦申,不慌不忙地反问道:“你说呢? 麦处长? ”
龙海山也重复了了一句:“是啊! 你说呢? ”
麦申一下指龙海山假的,一下又指龙山海是假的。两人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麦申提出把周梦诗叫来认一认。
闵利名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用了。我有办法。几年前龙海山给我题过一副嵌名联。
二位谁能记起? ”
龙海山突然笑道:“不用记了,我说实话吧。我叫龙山海,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日子混不下去了,来找他接济一下,刚才警卫不让进,就说了他的名字,给你们开了个玩笑。”他决定撤退了。他权衡过了,只能他撤。阿海是撤不了的,而再晚一点他想撤也撤不了了。
闵利名恍然大悟地说:“哦,是这么回事! ”
麦申觉得扫兴,也不肯相信:“不可能吧? ”他仍坚持要龙山海说出军座的嵌名联。
龙山海坦然地说:“虽然我脑子受过伤,但这副联不可能忘记——义胆忠l 心谋国利;戎马疆场显威名。”
闵利名点了点头,让龙山海带他哥哥回家休息。麦申眼睛转来转去,不甘心却又找不到破绽。龙海山转身时瞟了一眼桌上的毛竹笔筒。笔筒身上那副自己亲手刻上去的嵌名联显然早被阿海留意。
走进陈设依旧的小洋楼,他真是百感交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心情也像被洗过了一样舒畅了许多。周梦诗回来见了他义哭又笑,冲上来就要搂抱。“别这样,我现在是龙山海,他才是龙海山。”他指指在厨房忙碌的阿海,显得好冷静。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因为有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