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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情史(十月 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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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东抓紧干手里的活。
  在樱树下站了一阵子,尚进东又坐了下来,决定朝着武明会选择离开大东这样一个最坏的结果去做打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眼下必须做的,就是怎么想方设法去留住武明。尚进东在樱树下坐到天亮,就计划出了走蔡雯这粒棋子。人的身体失调了,中医不是都讲亏什么补什么吗?他认为眼下武明亏的就是月亮的照耀。而蔡雯,就是一轮再美好不过的月亮了,他要用蔡雯这轮月亮,用熬中药的文火,细细地去疗武明心口上的爱情刀伤。
  第16章
  群艺馆的范扬扬第三次到锦官城来,直接就打电话找了小顺。
  锦官城人看着小顺和范扬扬并着肩在大街上走,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猜测着小顺身边这个女人的来头。小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由着他们去猜测。他已经习惯了锦官城人现在看他的眼神,一群不知道死活的猪的眼神,有什么好计较的。小顺看着锦官城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就替他们悲哀。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农村城镇化,不知道城镇化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知道他们眼下的日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保障,不知道被城镇化了的他们,现在和真正的城里人还是不一样。就像他,当年花钱把户口买到城里去,其实只是拿到了一只空碗,里头什么也没有。你只能端着你的空碗,看着城里人吃他们碗里分到的丰盛的食物。看着他们吃东西,你才知道你在他们中间连一个后娘的儿子都不如,后娘的儿子最起码还能喝到家里的一口刷锅水,还能有个屋檐避雨避风,但你连洗脚水都喝不到,避风的屋檐更是想都别想。
  武清在文化站闲得骨头疼,就给锦官城的人搞了个名人排行榜。正面角色里排行五星级的五个,打头的当仁不让就是尚进东;但负面角色里五个五星级的人物,打头的两位却被武清弄了个并列。一个是四傻,再一个就是小顺。小顺知道武清把他和四傻并排在了一个括号里,只是撇了撇嘴,骂了武清一句“脑瘫”。
  锦官城人对现在的小顺一直持不理解的态度,觉得他的行为怪异,不可思议,琢磨不透。到了城里几年,再折腾回来,怎么就变得判若两人了?小顺从城里回来后,大材和潘红莲都对小顺极其不屑,连话都懒得和他说。尤其是潘红莲,背地里一直叫小顺混子,二百五,说武清的排行榜排得太对了。花钱买了个城里的户口,又娶了个城里的媳妇,还到他岳父的北关集团里当了个小头目,多好的事,他偏偏就不知道惜福,竟然就敢把媳妇打得屁滚尿流地离了婚,逃到国外去了。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折腾着把户口弄回了锦官城,回来就老实地待着吧,他偏偏就白日做梦一样地想要篡权,说现在的领导班子头脑普遍老化,早已经不适应锦官城经济发展的先进管理模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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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数都拿去给女朋友作了出国的费用,他女朋友拿了钱后,怕他不放心,于是主动提出来和他领结婚证。按照有些人的说法,那也许根本就是他老婆的一个阴谋,就是为了利用他的那笔钱出国。但是,他老婆委托律师前来和他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他对那些钱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就签了字。锦官城的人可能都会笑话他窝囊,包括他爹娘和武清都这么说,但我不这样看他,我觉得他是一个心里有大爱的人。一个人心里有大爱,才能包容,忍耐。承受他爱的人对他的各种伤害。武明是和我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我最了解他了。”
  “他没用重金收买你,让你给他当说客吧。”蔡雯和路上的一个熟人摇了摇手,解嘲似的说。她觉得尚连民说的这些话也有点道理。但是,总不能因为他对另一个女人有什么包容和忍耐的大爱,你就得去爱他吧。
  “他本身就是块重金。”尚连民发动着车子说,“包括我,谁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你有空的时候就仔细地考虑考虑。现在不和你说了,我还得给李蔓同志打工去。”
  蔡雯依然站在路边,看着他们的车开远了,在车流里变成了一支射向远处的黑色的箭,她才重新跨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往公司里赶。
  一进公司,蔡雯就被尚进东叫进了他的办公室。蔡雯知道,尚进东把她叫进来,除了武明的事,肯定不会是别的。尚进东站在窗子前的阳光里,看了会儿窗子外面的什么地方,然后又侧过身子,一言不发地看了会儿蔡雯,看得蔡雯心里七上八下。
  这些天,尚进东放下了手里很多事,抽出时间一遍一遍地在游说蔡雯,做蔡雯的思想工作。他甚至给尚连民打了电话,让尚连民和李蔓给他帮忙。他觉得蔡雯如果不嫁给武明,武明早晚都会离开大东集团。而对于大东集团来说,至少在未来的几年内,武明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武明加入大东集团后,新产品的开发接连不断,武明的每一个新产品开发出来,都让尚进东觉得武明简直就是上帝赐给他的一根点石成金的金手指。武明接连地开发了玉米和大豆后,现在,打进国际市场去的所有产品,都是武明带头开发的。仅仅是在肉制品上,那些出口产品的质量和营养指数,全都超过了国际市场对中国农副产品的苛刻要求。今后,这个领域里的一切新产品,当然还需要靠武明这枚火箭带动。
  尚进东的下一个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公司一上市,他就要让大东公司的产品马不停蹄地进入更多的国家。除了各类火腿,他还要把锦官城的其他农副产品,一一地远销到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瑞士,瑞典,加拿大,西班牙,俄罗斯,销售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小角落。比如让世界上所有喜欢吃鹅肝的人,都能吃到大东集团出品的鹅肥肝。
  尚进东已经考虑很久了,他认为眼下最有力量留住武明的人就是蔡雯。
  在武明的老婆刚出国不久,频频地从大洋彼岸的美国,从纽约市的市中心或者郊区,从某一条街道上,某一个角落里,某一部电话机里,给武明打来越洋电话的时候,尚进东就在开始计划,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把武明留在大东集团了。尚进东甚至想,武明的老婆在美国留学毕业后,公司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她从美国挖回来,这样,大东集团不仅留住了武明,还能收获一个打着洋码的海归派。当武明的老婆委托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武明跟前,让武明签字时,尚进东的心里竟然莫名地泛滥起一阵挥之不去的喜悦。他觉得他母亲信奉的那位上帝,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帮助了他,暂时替他留住了武明。
  当然,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有些话他坚决不能给蔡雯明说。不仅蔡雯,对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明说。他不能授人以柄,让蔡雯和武明或者任何其他人,觉得他这个当舅舅的,是在拿着外甥女蔡雯当筹码,当链条,去交换和捆绑武明。
  看了一会蔡雯,尚进东就拿起窗台下面的花洒。给盆里的花淋了一些水,然后故意轻松地问:“武明的事,这些日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蔡雯几乎有些嗫嚅地说:“我妈的意思,还是觉得他太瘦小了。一米七的个儿,和你们这些做舅舅的站在一起,高矮悬殊太大了。”
  尚进东说:“你妈说你妈的。我是问你,你考虑得怎么样。那些电线杆子更高大,矗在那里,还不就是根水泥杆子。拿破仑一米五六的个头,但没影响他成为一个时代巨人。”
  蔡雯笑得捂住了嘴巴,笑完了,心里有了点轻松,就说:“三舅,先不说拿破仑的成与败。你怎么把人家早前说你的那些话,都搬出来了。你那年弄果仁场弄砸了,锦官城的人都说你是根实心的电线杆子,好人坏人拉线点灯,电流都能从你身上传过去。”
  尚进东说你懂什么叫海纳百川。人这一生,苦的酸的,咸的辣的,成或者败,什么滋味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也是一种收获,一笔财富。当年我如果不被那个石大川欺骗,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大东集团。这就是事物的正反面。你学过哲学,自然比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样的事情,有它消极的坏的一面,就必定有它积极的好的一面。就连天上飞来的沙尘暴,你也不能光看见它不好的一面,没有沙尘就没有黄土堆积而成的高原。没有黄土高原,中国就不会有举世闻名的黄河。
  在锦官城的历史上,到目前为止,武明是唯一一个读到研究生的人。武明把公司奖给他的一百万元奖金一把给了女朋友,让她去了美国,武明的母亲知道后就一直在骂武明:“我割草喂猪供着你读了书,你把书都读到云彩眼里去了吗?书读深了,脑子怎么变得比猪脑子还笨了,挣了钱不知道先孝敬爹娘,倒是悉数被城里的贼女人哄了去。一百万不是一百块,领了本本回来睡了一回觉就一百万,这个价码是不是也忒高了点?就是皇帝老子睡女人,也没有这个价的,最多也就是赏座宅子,那还是用来常走动的。”
  武明没法给老娘解释清楚,就嬉笑着说:“您就把您儿当回皇帝老子,等于您做皇帝老子的儿子赏了他媳妇一座宅子。不过,您知道在北京弄一座宅子多少钱?咱那点钱在北京置办宅子,恐怕还不够买咱们家一排猪圈那么大点儿地方。”
  武明的娘说:“你也不用骗你的娘。那么些钱才去买猪圈大的一点儿地方,你让锦官城人知道了,还以为你那是去买金銮殿。你买金銮殿也好,买猪圈也好,娘都不嫌你,那是你置办下了家业。但你拿钱供那个城里的贼女人去美国,她去了美国还能回来?她跟着你来了一趟锦官城,走在锦官城的大街上,锦官城的人和你说话,她站在一边,都不抬眼皮去看锦官城的人一眼。那样的雀鸟飞走了,你还指望她飞回来?影都不会有。远的咱们不知道,单说小顺的爷爷,那可是土生土长的锦官城人,他跑去了台湾,几十年都没回来,大材的奶奶没白没黑地哭,硬是哭瞎了一只眼睛。”
  他娘竟然拿着小顺的爷爷来和他老婆作比较,这让武明哭笑不得。武明说:“小顺的爷爷回不来那都是历史原因,您根本没弄懂是怎么回事。您儿媳妇不一样,她这是出国留学,留几年就回来。等您儿媳妇从美国留学回来了,您就跟着我们享福吧。”
  武清从大门外一步迈进来,走到近前,对站在院子里看着母亲笑的武明说:“武明你这话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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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小顺躲在树后头,屏住了气息不敢动弹,他以为鸟人没看见他。但是,鸟人在擦身走过他躲藏着眼睛的树时,突然说:“走吧小子,天晚了,鸟都散了。归窝了。”
  小顺从树后头走出来,大着胆子说:“鸟人爷爷,您教教我那些鸟是怎么叫的吧。单教一种画眉鸟也行,百灵也行。我已经会家雀子和燕子的叫法了,不信我叫了您听听。”
  鸟人和小顺一前一后地走着,正在坠落的太阳红色的光线一跳一闪地穿过墓地里那些高大的树木,被树木碰碎的红色就洒在了鸟人和小顺的身上,一明一暗地亮着。鸟人倒剪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路上的杂草丛里走着,烟荷包跟在屁股后头一摇一晃地摆动着。他头也没回地说:“小孩子家不务正业,心思不好好地用在念书上怎么行。鸟人爷爷这是没出息,才学鸟叫。你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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