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译注-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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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卫灵公向孔子问起军队列阵作战的事。孔子回答说:“祭祀的事我倒曾经听说过,排兵布阵的事,我还不曾学过呢。”第二天,卫灵公与孔子谈话的时候,看见空中飞来大雁,就只顾抬头仰望,神色不在孔了身上。孔子于是就离开了卫国,再往陈国。
这年夏天,卫灵公死了,他的孙子辄立为国君,这就是卫出公。六月间,赵鞅把流亡在外的姨灵公太子蒯聩接纳到戚地。阳虎让太子蒯聩穿上孝服,又让八个人空麻带孝,装扮成是从卫国来接太子回去奔丧的样子,器着进了戚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冬天,蔡国迁都到州来。这一年是鲁哀公三年,孔子已六十岁了。齐国帮助卫国包围了戚城,是因为卫太子蒯聩在那儿的缘故。
还是这一年夏天,鲁桓公、釐公的庙堂起火烧了起来。南宫敬叔去救火。孔子在陈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说:“火灾一定在桓公、釐公的庙堂吧?”不久证实,果然如他所言。
这年秋天,季桓子病重乘着辇车望见鲁城,感慨地长叹一声说:“从前这个国家几乎兴旺了,因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没有兴旺起来。”回头又对他的嗣子季康子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接掌鲁国的政权佐国君;你佐国君之后,一定要召回孔子。”过了几天,季桓子死了,季康子继承了他的职位。丧事办完之后,想如回了孔子。大夫公之鱼说:“从前我们的国鲁定公曾经任用过他,没能有始有终,最后被诸侯耻笑。现在你再任用他,如果也不能善终,这会再次招来诸侯的耻笑。”季康子说:“那么召谁才好呢?”公之鱼说:“一定要召冉求。”于是就派人召回了冉求。冉求准备起身前往,孔子说:“这次鲁国召冉求回去,不会小用,该会重用他。”就在这一天,孔子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向高远而行事疏阔,为文富有文采,我真不知从何下手来教育他们才好。”子贡知道孔子思念家乡想回去,在送冉求时,叮嘱过他“你要是被重用了,要想着把老师请回去”之类的话。
冉求离去之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移居蔡国。蔡昭公准备到吴国去,是吴国召他去的。从前昭公欺骗他的大臣,把国都迁到了州来,这次将要前往,大夫们提心他又要迁都,公孙翩就在路上把蔡昭公射死了。接着,楚军就来侵犯蔡国。同年秋天,齐景公死了。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叶地。叶公问孔子为政的道理,孔子说:“为政的道理在于招纳远方的贤能,使近处的人归服”。有一天。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情况,子路不回答。孔子听说这件事后就对子路说:“仲由,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他这个人呀,学习起道理来不知疲倦,教导人全不厌烦,发愤学习时忘记了吃饭,快乐时忘记了忧愁,以致于连衰老就将到来也不知道’。”
孔子离开楚国的叶地回到蔡国。在路上遇见长沮、桀溺两人并肩耕田,孔子以为他们是隐士,就叫子路前去打听渡口在什么地方。长沮说:“那个拉着马缰强的人是谁?”子路回答说:“是孔丘。”长沮又问:“是鲁国的孔丘吧?”子路说:“是的。”长沮说:“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了。”桀溺又问子路:“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到处都在动荡不安,而谁能改变这种现状呢?况且你与跟着那逃避暴乱臣的人四处奔走,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躲避乱世的人呢?”说完,就继续不停地耕田。子路把此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失望地说:“我们不能居住在山林里与鸟兽同群,要是天下太平,我也用不着到处奔走想改变这个局面了”。
有一天,子路一个人行走的时候,路遇一位肩扛除草工具的老人。子路问他:“您看见过我的老师吗?”老人说:“你们这些人四肢不勤劳,五谷分辨不清,谁是你的老师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就拄着拐杖拔草去了。事后子路把这些经过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位隐士。”叫子路再到那里看看,老人已经走了。
孔子迁居到蔡国三年,吴国攻打陈国。楚国救援陈国,军队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住在陈国和蔡国的边境上,楚国便派人去聘请孔子。孔子正要前往拜见接受聘礼,陈国、蔡国的大夫商议说:“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贤人,他所指责讽刺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如今长久地停留在我们陈国和蔡国之间,大夫们的施政施、所做所为都不合仲尼的意思。如今的楚国,是个大国,却来聘请孔子。如果孔子在楚国被重用,那么我们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们就危险了。”于是他们双方就派了一些服劳役的人把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和他的弟子无法行动,粮食也断绝了。跟从的弟子饿病了,站都站不起来。孔子却还在不停地给大家讲学,朗诵诗歌、歌唱、弹琴。子路很生气地来见孔子:“君子也有困究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坚节操不动摇,人小遇到困窘就会不加节制,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时子贡的脸色也变了。孔子说:“赐啊,你认为我是博学强记的人吗?”子贡回答说:“是的。难道不对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贯穿于全部知识之中的。”
孔子知道弟子们心中不高兴。便叫来子路问道:“《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排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学说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路说:“大概是我们的德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信任我们;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放我们通行。”孔子说:“有这样的话吗?仲由啊,假使有仁德的人必定能使人信任,哪里还会有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呢?假使有智谋的人就能早行无阻,哪里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呢?”
子路退出,子贡进来见孔子。孔子对子贡说:“赐啊,《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学说有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子贡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老师何不稍微降低一些您的要求呢?”孔子说:“赐啊,好的农夫虽然善于耕种,但他却不一定有好的收获;好的工匠虽然不精巧的手艺,但他的所作却未必能使人们都称心如意。有修养的人能研修自己的学说,就像网一样,先构出基本的大纳统绪,然后再依疏理扎,但不一定被世人所接受。现在你不去研修自己的学说,反而想降格来敬合取容。赐啊,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去之后,颜回进来见孔子。孔子说:“回啊,《诗经》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难道是我们的说学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颜回说:“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虽然是这样,老师还是要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出君子的色!一个人不研修自己的学说,那才是自己的耻辱。至于已下大力研修的学说不被人所用,那是当权者的耻辱了。不被天下接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孔子听了欣慰地笑着说:“是这样的啊,姓颜的小伙子!假使你有很多钱财,我愿意给你做管家。”
于是派子贡到楚国去。楚昭王调动军队来迎接孔子,这才除了这场灾祸。
楚昭王想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地方封给孔子。楚国的令尹子西阻止说:“大王派往各侯国的使臣,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左右辅佐大臣,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昭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还问:“大王的各部主事官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昭王回答说:“没有。”子西接着说:“况且我们楚国的祖先在受周天子分封时,封号是子爵,土地跟男爵相等,方圆五十里。现在孔丘讲述三皇五帝的治国方法,申明周公旦、召公姡Цㄗ糁芴熳拥氖乱担笸跞绻斡昧怂敲闯鼓苁朗来S蟹皆布盖Ю锏耐恋芈穑肯氲蹦晡耐踉诜嵋亍⑽渫踉诟渚魑挥邪倮镏氐闹鳎钪漳芡持翁煜隆O衷谌缛每浊鹩涤心瞧甙俪峭恋兀偌由夏切┯胁拍艿牡茏痈ㄗ簦獠皇浅母R舭 !罢淹跆司痛蛳嗽吹南敕āU饽昵锾欤阉涝诔歉浮
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一天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子,说:“凤凰呀,凤凰呀,你的美德为什么这么不景气?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以再赶得上,算了吧,算了吧!现在从政的人都是很危险的啊!”孔子下了车,想和他谈谈,但他却快步走开了,没能跟他说上话。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了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是鲁哀公六年(前489)。
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一个叫缯的地方会盟,吴国要求鲁国提供百牢的祭品。吴国的太宰嚭(pǐ;匹)召见季康子。季康子就派子贡前往交涉,然后鲁国才纳百牢祭品。
孔子说:“鲁国、卫国的政治情况,如同兄弟一般相似。”这个时候,卫出公辄的父亲蒯聩没有继位做国君,流亡在外,诸侯对此事屡加指责。而孔子的弟子很多在卫国做官,卫出公辄也想请孔子出来执政。子路问孔子说:“卫国国想请您出来执政,您打算首先做什么呢?”孔子回答说:“那我一定首先正名分!”子路说:“有这样的事吗,老师您太迂阔了!为什么要首先正名份呢?”孔子说:“鲁莽啊,仲田!要知道,名分不正,说出的话来就不顺当;说话不顺当,那么事情就办不成;辐情办不成,那么礼乐教化就不能兴盛;乐教化不兴盛,那么刑罚不准确适度,那么老百姓就年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君子办事必须符合名分,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切实可行。君子对于他所说出来的话,应该毫不苟且随便才行啊。”
第二年(前484),冉有为季氏统率军队,在郎地同齐国作战,打败了齐国的军队。季康子对冉求说:“您的军事才能,是学来的呢?还是天生的呢?”冉有回答说:“我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季康子又问:“孔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冉有回答说:“任用他要符合名分,他的学说不论是传布到百姓中,还是对质于鬼神前,都是没有遗憾的。我对于军事,虽然有功而累计封到二千五百户人家,而孔子却会毫不动心的。”康子说:“我想召请他回来,可以吗?”冉有说:“你想召请他回来,只要不让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