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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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功,拔剑击柱,晷漏之不保,何十二帝二百年乎?故曰:仁义者,圣人之蘧庐;礼者,先王之陈迹。祠祝毕,刍狗捐;淳精流,糟粕弃。仁义尚尔,况其轻乎?
国家自文明以来,天地草昧,内则流言,外则构难。故不设钩距,无以顺人;不切刑罚,无以息暴。於是置神器,开告端,故能不出房闱,而天下晏然易主矣。臣闻急趋者无善迹,促柱者无和声;拯溺不规行,疗饥不鼎食。即向时秘策,今之刍狗也。愿鉴秦、汉之失,考时事之宜,毁蘧庐,遗糟粕;下宽大之令,流旷荡之泽,去萋斐之角牙,顿奸险之芒刃,塞罗织之妄源,扫朋党之险迹,旷然使天下更始,岂不乐哉!
后善其言。迁正谏大夫,兼修国史。乃请高史官选,以求名才。侍中韦安石尝阅其稿史,叹曰:“董狐何以加!世人不知史官权重宰相,宰相但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圣君贤臣所以畏惧者也。”时赋敛繁重,民多荡析,后数召入禁中访失得,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张易之构魏元忠、张说,欲诛之,无敢言者。敬则独奏曰:“元忠、说秉心忠一,而所坐无名,杀之失天下望。”乃得不死。
以老疾还政事,俄改成均祭酒、冬官侍郎。易之等集名儒撰《三教珠英》,又绘武三思、李峤,苏味道、李迥秀、王绍宗等十八人像以为图,欲引敬则,固辞不与,世洁其为人。出为郑州刺史,遂致仕。侍御史冉祖雍诬奏与王同皎善,贬涪州刺史。既明其非罪,改庐州。代还,无淮南一物,所乘止一马,子曹步从以归。卒年七十五。
敬则与三从昆弟居四十年,赀产无异。及执政,每以用人为先,细务不省也。岭表蛮叛,以裴怀古有文武才,用为桂州都督,蛮服其威惠,相率降。荐魏知古为凤阁舍人,张思敬为右史,皆称职。初,二张权宠盛,敬则密谓敬晖曰:“公若假太子令,举北军诛易之兄弟,两飞骑力耳。”晖卒用其策。始崔实、仲长统、王朗、曹冏论封建,指秦为失,敬则以为秦、汉世礼义陵迟,不可复用周制封诸侯,著论明之,儒者以为知言。
睿宗嗣位,尝曰:“神龙以来,忠於本朝者,李多祚、王同晈、韦月将、燕钦融并褒复矣,尚有遗者耶?”刘幽求曰:“硃敬则忠正义烈,天下所推,往为宗楚客、冉祖雍等所诬,谪守刺史。长安中,尝语臣曰:‘相王必受命,当悉心事之。’及韦氏干纪,臣遂见危赴难。虽天诱其衷,亦敬则启之。”於是追赠秘书监,谥曰元。
敬则兄仁轨,字德容,隐居养亲。常诲子弟曰:“终身让路,不枉百步;终身让畔,不失一段。”有赤乌、白鹊栖所居树,按察使赵承恩表其异。及卒,郭山恽、员半千、魏知古共谥为孝友先生。
赞曰:武后乘唐中衰,操杀生柄,劫制天下而攘神器。仁杰蒙耻奋忠,以权大谋,引张柬之等,卒复唐室,功盖一时,人不及知。故唐吕温颂之曰:“取日虞渊,洗光咸池。潜授五龙,夹之以飞。”世以为名言。方高宗举天下将以禅后,处俊固争,不使妻乘夫,阴反阳,至奸人衔怨,仇胔以逞。盖所谓谊形於主耶。敬则一谏,而罗织之狱衰,时而后言者欤!
列传第四十一 二玮 陆二李杜
王綝,字方庆,以字显。其先自丹杨徙雍咸阳。父弘直,为汉王元昌友。王好畋游,上书切谏 ,王稍止,然益疏斥。终荆王友。
方庆起家越王府参军,受司马迁、班固二史于记室任希古,希古它迁,就卒其业。武后时,累迁广州都督。南海岁有昆仑舶市外区琛琲,前都督路元睿冒取其货,舶酋不胜忿,杀之。方庆至,秋毫无所索。始,部中首领沓墨,民诣府诉,府曹素相饷谢,未尝治。方庆约官属不得与交通,犯者痛论以法,境内清畏。议者谓治广未有如方庆者,号第一,下诏赐瑞锦、杂彩,以著善政。转洛州长史,封石泉县子。迁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进凤阁侍郎。
神功初,清边道大总管武攸宜破契丹凯还,且献俘,内史王及善以孝明帝忌月,请鼓吹备而不作,方庆曰:“晋穆帝纳后,当康帝忌月,时以为疑。荀询谓《礼》有忌日无忌月,自月而推,则忌时忌年,俞无理据。世用其言。臣谓军方大凯,作乐无嫌。”诏可。武后幸玉泉祠,以山道险,欲御腰舆。方庆奏:“昔张猛谏汉元帝‘乘船危,就桥安’。帝乃从桥。今山阿危峭,隥道曲狭,比於楼船,又复甚危,陛下奈何轻践畏涂哉?”后为罢行。方庆尝以“令,期及大功丧,未葬,不听朝贺;未除,弗豫享宴。比群臣不遵用,颓紊教谊,不可长”。有诏申责,内外畏之。
后尝就求义之书,方庆奏:“十世从祖义之书四十余番,太宗求之,先臣番上送,今所存惟一轴。并上十一世祖导、十世祖洽、九世祖珣、八世祖昙首、七世祖僧绰、六世祖仲宝、五世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世从祖献之等凡二十八人书共十篇。”后御武成殿遍示群臣,诏中书舍人崔融序其代阀,号《宝章集》,复以赐方庆,士人歆其宠。以老乞身,改麟台监,脩国史。中宗复为皇太子,拜方庆检校左庶子。
后欲季冬讲武,有司不时办,遂用明年孟春。方庆曰:“按《月令》‘孟冬,天子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此乃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安不忘危之道。孟春不可以称兵。兵,金也,金胜木。方春木王,而举金以害盛德,逆生气。孟春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入。今孟春讲武,以阴政犯阳气,害发生之德,臣恐水潦败物,霜雪损稼,夏麦不登。愿陛下不违时令,前及孟冬,以顺天道。”手制褒允。
是岁,真拜左庶子,进封公,奉入同职事三品,兼侍太子,更‘弘’为‘崇’;沛王为太子,读书,方庆奏人臣于天子,未有斥子名者。晋山涛启事,称皇太子不名,孝敬为太子,更‘贤’为‘文’。今东宫门殿名多嫌触,请一改之,以协旧典。”制可。长安二年卒,赠兗州都督,谥曰贞。中宗复位,以东宫旧臣,赠吏部尚书。
方庆博学,练朝章,著书二百余篇,尤精《三礼》。学者有所咨质,酬复渊诣,故门人次为《杂礼答问》。家聚书多,不减秘府,图画皆异本。方庆殁后,诸子不能业,随皆散亡。
孙俌。六世孙玙,别传。玙曾孙抟。
赞曰:李德裕著书称:“方庆为相时,子为眉州司士参军。武后曰:‘君在相位,何子之远?’对曰;‘卢陵是陛下爱子,今尚在远,臣之子庸敢相近?’以比仓唐悟文侯事。”嗟乎,君子哉!虽造次不忘悟君於善。及建言不斥太子名,以动群臣,示中兴之渐,所谓人难言者,於方庆难乎哉!德裕之称,为不诬矣。
俌字灵龟。明经,调莫州参军,辟范阳节度使张守珪幕府。时契丹屈烈部将谋入寇,河北骚然。俌至虏中,胁说祸福,虏乃不入。安禄山叛,拜博陵、常山二太守,副河北招讨。卒,赠太常卿。自褒至俌,六世封石泉云。俌孙遂。
遂好兴利,操下以严。累迁邓州刺史、太府卿、西北供军使。与度支潘孟阳争营田事,宪宗怒,出遂为柳州刺史。亲吏韦行素、柳季常当受课料两池,吏见遂斥,即抵以罪。始,诏书出,左丞吕元膺劾:“遂补吏犯赃,法当坐,而诏称‘清能业官’,按遂犯有状,不宜谓清。且柳,大州,不可使治。”帝喻之,乃下。会兵宿淮西,亟财赋,藉遂干强,拜宣歙观察使。蔡已平,师东讨李师道,召为光禄卿、淄青行营粮料使。辞卿职,换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始,调兵食岁三百万,俄而贼诛,遂簿羡赀百万以献,帝高其能。于时析齐为三镇,即拜遂沂兗海观察使。
遂资褊刻,仗扑皆逾制。盛夏,治署舍墙垣,程督惨峭。将吏素悍戾,遂辄骂曰:“反残贼!”人人羞忿。裨校王弁与役人浴于川,语曰:“天方雨,墙且毁,等罪耳!”乃谋乱。明日,遂方燕,弁率其党挟兵进,遂惊,匿厕下,执而数其罪,杀之。其副张敦实、官属李矩甫皆死。弁自知留事。帝以沂、海新定,畏青、郓亦摇,乃拜弁开州刺史。至徐州,械送京师,斩东市。监军上遂所制杖,出示於朝为戒云。
抟字昭逸。擢进士第,辟佐王鐸滑州节度府,累迁苏州刺史。久之,以户部侍郎判户部。乾宁初,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董昌诛,出为威胜节度使。未行,加检校尚书右仆射、浙东西宣抚使。会钱寔兼领二浙,故留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度支。昭宗建嫡后,抟请因赦天下以尊大其礼。正拜右仆射,迁司空,封鲁国公。
初,中官权盛,帝欲翦抑之。自石门还,政一决宰相,群宦不平,构籓镇内胁天子。抟曰:“人君务平心大体,御万物,偏听产乱,古所戒也。今奄人盗威福,逼制君上,道路人皆知之。方朝廷多难,未可卒除,当徐以计去之。事急,且有变。”崔胤与抟并位,素忌抟明达有谋,即劾抟为中官外应。会胤罢宰相,疑抟挤斥,乃厚结硃全忠荐己复辅政,即诬抟与枢密使宋道弼、景务脩交私,将危社稷。全忠因显疏其尤。光化三年,罢为工部侍即,贬溪州刺史。又贬崖州司户参军事,赐死蓝田驿。
韦思谦,名仁约,以近武后父讳为嫌,遂以字行。其先出雍州杜陵,后客襄阳,更徙为郑州阳武人。八岁丧母,以孝闻。及进士第,累调应城令,负殿,不得进官。吏部尚书高季辅曰:“予始得此一人,岂以小疵弃大德邪?”擢监察御史。常曰:“御史出使,不能动摇山岳,震慑州县,为不任职。”中书令褚遂良市地不如直,思谦劾之,罢为同州刺史。及复相,出思谦清水令。或吊之,答曰:“吾狷直,触机辄发,暇恤身乎?丈夫当敢言地,要须明目张胆以报天子,焉能录录保妻子邪?”沛王府长史皇甫公义引为仓曹参军,谓曰:“公非池中物,屈公为数旬客,以重吾府。”
改侍御史,高宗贤之,每召与语,虽甚倦,徙倚轩槛,犹数刻罢。疑狱剧事,多与参裁。武候将军田仁会诬奏御史张仁祎,帝廷诘,仁祎懦不得对。思谦为辩其枉,因言仁会营罔陷人不测者,词旨详畅,帝善之,仁祎得不坐。累迁右司郎中、尚书左丞,振明纲辖,朝廷肃然。进御史大夫。
性謇谔,颜色庄重,不可犯。见王公,未尝屈礼。或以为讥,答曰:“耳目官固当特立。雕、鹗、鹰、鹯,岂众禽之偶,奈何屈以狎之?”帝崩,思谦扶疾入临,涕泗冰须,俯伏号绝,诏给扶侍。转司属卿,复为右肃政大夫。故事,大夫与御史钧礼,思谦独不答。或以为疑,思谦曰:“班列固有差,奈何尚姑息邪?”垂拱初,封博昌县男,同凤阁鸾台三品。转纳言,辞疾,不许,诏肩舆以朝,听子孙侍。以太中大夫致仕,卒,赠幽州都督。
子承庆、嗣立。
承庆字延休。性谨畏,事继母为笃孝。擢进士第,补雍王府参军,府中文翰悉委之。王为太子,迁司议郎。
仪凤中,诏太子监国,太子稍嗜声色,兴土功。承庆见造作玩好浮广,倡优鼓吹喧哗,户奴小人皆得亲左右、承颜色,恐因是作威福,宜加绳察,乃上疏极陈其端,又进《谕善箴》,太子颇嘉纳。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