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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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迁吏部尚书,又兼益湖南、荆南、山南东道转运、常平、铸钱使,与第五琦分领天下金谷。又知吏部三铨事,推处最殿分明,下皆忄習伏。元载得罪,诏晏鞫之。晏畏载党盛,不敢独讯,更敕李涵等五人与晏杂治。王缙得免死,晏请之也。
常衮执政,忌晏有公望,乃言晏旧德,当师长百僚,用为左仆射,实欲夺其权。帝以计务方治,诏以仆射领使如旧。初,晏分置诸道租庸使,慎简台阁士专之。时经费不充,停天下摄官,独租庸得补署,积数百人,皆新进锐敏,尽当时之选,趣督倚办,故能成功。虽权贵干请,欲假职仕者,晏厚以禀入奉之,然未尝使亲事,是以人人劝职。尝言:“士有爵禄,则名重于利;吏无荣进,则利重于名。”故检劾出纳,一委士人,吏惟奉行文书而已。所任者,虽数千里外,奉教令如目前,频伸谐戏不敢隐。惟晏能行之,它人不能也。代宗尝命考所部官吏善恶,刺史有罪者,五品以上辄系劾,六品以下杖然后奏。
李灵耀反,河南节帅或不奉法,擅征赋,州县益削。晏常以羡补乏,人不加调,而所入自如。第五琦始权盐佐军兴,晏代之,法益密,利无遗入。初,岁收缗钱六十万,末乃什之,计岁入千二百万,而榷居太半,民不告勤。京师盐暴贵,诏取三万斛以赡关中,自扬州四旬至都,人以为神。至湖峤荒险处,所出货皆贱弱,不偿所转,晏悉储淮、楚间,贸铜易薪,岁铸缗钱十余万。其措置纤悉如此。诸道巡院,皆募驶足,置驿相望,四方货殖低昂及它利害,虽甚远,不数日即知,是能权万货重轻,使天下无甚贵贱而物常平,自言如见钱流地上。每朝谒,马上以鞭算。质明视事,至夜分止,虽休澣不废。事无闲剧,即日剖决无留。所居修行里,粗朴庳陋,饮食俭狭,室无媵婢。然任职久,势轧宰相,要官华使多出其门。自江淮茗橘珍甘,常与本道分贡,竞欲先至,虽封山断道,以禁前发,晏厚赀致之,常冠诸府,由是媢怨益多。馈谢四方有名士无不至,其有口舌者,率以利啖之,使不得有所訾短。故议者颇言晏任数固恩。大历时政因循,军国皆仰晏,未尝检质。德宗立,言者屡请罢转运使,晏亦固辞,不许。又加关内河东三川转运、盐铁及诸道青苗使。
始,杨炎为吏部侍郎,晏为尚书,盛气不相下。晏治元载罪,而炎坐贬。及炎执政,衔宿怒,将为载报仇。先是,帝居东宫,代宗宠独孤妃,而爱其子韩王。宦人刘清潭与嬖幸请立妃为后,且言王数有符异,以摇东宫。时妄言晏与谋。至是,炎见帝流涕曰:“赖祖宗神灵,先帝与陛下不为贼臣所间,不然,刘晏、黎干摇动社稷,凶谋果矣。今干伏辜而晏在,臣位宰相,不能正其罪,法当死。”崔祐甫曰:“陛下已廓然大赦,不当究飞语,致人于罪。”硃泚、崔宁力相解释,宁尤切至。炎怒,斥宁于外,遂罢晏使。坐新故所交簿物抗谬,贬忠州刺史,中官护送。炎必欲傅其罪,知庾准与晏素憾,乃擢为荆南节度使。准即奏晏与硃泚书,语言怨望,又搜卒,擅取官物,胁诏使,谋作乱。炎证成之。
建中元年七月,诏中人赐晏死,年六十五。后十九日,赐死诏书乃下,且暴其罪。家属徙岭表,坐累者数十人,天下以为冤。时炎兼删定使,议籍没,众论不可,乃止。然已命簿录其家,唯杂书两乘,米麦数斛,人服其廉。淄青节度使李正己表诛晏太暴,不加验实,先诛后诏,天下骇惋,请还其妻子。不报。兴元初,帝浸寤,乃许归葬。贞元五年,遂擢晏子执经为太常博士,宗经秘书郎。执经还官,求追命,有诏赠郑州刺史,又加司徒。
晏殁二十年,而韩洄、元琇、裴腆、李衡、包佶、卢徵、李若初继掌财利,皆晏所辟用,有名于时。
晏既被诬,而旧吏推明其功。陈谏以为管、萧之亚,著论纪其详,大略以“开元、天宝间天下户千万,至德后残于大兵,饥疫相仍,十耗其九,至晏充使,户不二百万。晏通计天下经费,谨察州县灾害,蠲除振救,不使流离死亡。初,州县取富人督漕輓,谓之‘船头’;主邮递,谓之‘捉驿’;税外横取,谓之‘白著’。人不堪命,皆去为盗贼。上元、宝应间,如袁晁、陈庄、方清、许钦等乱江淮,十余年乃定。晏始以官船漕,而吏主驿事,罢无名之敛,正盐官法,以裨用度。起广德二年,尽建中元年,黜陟使实天下户,收三百余万。王者爱人,不在赐与,当使之耕耘织纴,常岁平敛之,荒年蠲救之,大率岁增十之一。而晏尤能时其缓急而先后之。每州县荒歉有端,则计官所赢,先令曰:‘蠲某物,贷某户。’民未及困,而奏报已行矣。议者或讥晏不直赈救,而多贱出以济民者,则又不然。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惫;善救灾者,勿使至赈给。故赈给少则不足活人,活人多则阙国用,国用阙则复重敛矣;又赈给近侥幸,吏下为奸,强得之多,弱得之少,虽刀锯在前不可禁。以为二害。灾沴之乡,所乏粮耳,它产尚在,贱以出之,易其杂货,因人之力,转于丰处,或官自用,则国计不乏;多出菽粟,恣之粜运,散入村闾,下户力农,不能诣市,转相沾逮,自免阻饥,不待令驱。以为二胜。晏又以常平法,丰则贵取,饥则贱与,率诸州米尝储三百万斛。岂所谓有功于国者邪!”
琇后以尚书右丞判度支,国无横敛而军旅济。为韩滉所恶,贬雷州司户参军。坐私入广州,赐死。腆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封闻喜县公。衡历户部侍郎。
佶字幼正,润州延陵人。父融,集贤院学士,与贺知章、张旭、张若虚有名当时,号“吴中四士”。佶擢进士第,累官谏议大夫。坐善元载,贬岭南。晏奏起为汴东两税使。晏罢,以佶充诸道盐铁轻货钱物使,迁刑部侍郎,改秘书监,封丹阳郡公。
徵,幽州人。晏荐为殿中侍御史。晏得罪,贬珍州司户参军。元琇判度支,荐为员外郎。琇得罪,贬秀州长史,三迁给事中。户部侍郎窦参善之,方倚以代己,会同州刺史缺,参请用尚书左丞赵憬,德宗恶参,欲间其腹心,更用徵为之。久乃徙华州,厚结权近,冀进用。同、华地迫而贫,所献尝觳陋,至徵厚赋敛,有所奉入,辄加常数,人不堪其求。
若初者,事晏为冗职,包佶称之。历太康令,劝刺史李芃敛羡钱,交权幸,芃厚遇之。累迁浙东观察使。代王纬为浙西观察、诸道盐铁使。时天下钱少货轻,州县禁钱不出境,商贾不通。若初始奏纵钱以起万货,诏可。而持刚检下,吏民畏服。卒,赠礼部尚书。
宗经终给事中、华州刺史。子濛,字仁泽。举进士,累官度支郎中。会昌初,擢给事中。以材为宰相李德裕所知。时回鹘衰,朝廷经略河、湟,建遣濛按边,调兵械粮饷,为宣慰灵夏以北党项使。始议造木牛运。宣宗立,德裕得罪,濛贬朗州刺史,终大理卿。
晏兄暹,为汾州刺史。天资疾恶,所至以方直为观察使所畏。建中末,召为御史大夫。宰相卢杞惮其严,更荐前河南尹于颀代之。暹终潮州刺史。
颀字休明,河南人。初为京兆士曹参军,尹史翙器之。翙镇山南东道,表为判字。翙死乱兵手,颀挺出收葬之,时称其谊。累迁京兆尹,任机谲,为政烦碎无大体,元载昵厚之。载得罪,出郑州刺史,徙河南尹,以佞柔,故得为大夫。三迁工部尚书,入朝,仆金吾仗下,御史劾之,以太子少师致仕,卒。
暹孙潼,字子固。擢进士第,杜悰判度支,表为巡官,累迁祠部郎中。大中初,讨党项羌,军食乏,宰相欲以潼为使,难其遣。潼见宰相曰:“上念边馈,议遣使,潼畏不称耳,安敢惮行?”遂命为供军使。会复河、湟,调师屯守,以潼判度支河、湟供军案。历京兆少尹。山南有剧贼,依山为剽,宣宗怒,欲讨之,宰相崔铉曰:“此陛下赤子,迫于饥寒,弄兵山谷间,不足讨,请遣使喻释之。”诏潼驰往。涧挺身直叩其垒曰:“有诏赦尔罪。”盗皆列拜,约潼就馆而降。会山南节度使封敖遣兵击贼,潼罢归。
数陈边事,擢右谏议大夫。出为朔方、灵武节度使。坐累贬郑州刺史,改湖南观察使。召为左散骑常侍。拜昭义节度使,徙河东,又徙西川。时李福讨南诏,兵不利,潼至,填以恩信,蛮皆如约。六姓蛮持两端,为南诏间候。有卑笼部落者请讨之,潼因出兵袭击,俘五千人。南诏大惧,自是不敢犯边。以功加检校尚书右仆射。卒,赠司空。
第五琦,字禹珪,京兆长安人。少以吏干进,颇能言强国富民术。天宝中,事韦坚。坚败,不得调。久之,为须江丞,太守贺兰进明才之。安禄山反,进明徙北海,奏琦为录事参军事。时贼已陷河间、信都,进明未战,玄宗怒,遣使封刀趣之,曰:“不亟进兵,即斩首。”进明惧,不知所出。琦劝厚以财募勇士,出贼不意。如其计,复收所陷郡。
肃宗驻彭原,进明遣琦奏事,既谒见,即陈:“今之急在兵,兵强弱在赋,赋所出以江淮为渊。若假臣一职,请悉东南宝赀,飞饷函、洛,惟陛下命。”帝悦,拜监察御史、句当江淮租庸使。迁司虞员外郎、河南等五道支度使。迁司金郎中,兼侍御史、诸道盐铁铸钱使。盐铁名使,自琦始。进度支郎中,兼御史中丞。当军兴,随事趣办,人不益赋而用以饶,于是迁户部侍郎、判度支,河南等道支度、转运、租庸、盐铁、铸钱、司农、太府出纳、山南东西、江西、淮南馆驿等使。乾元二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初,琦请铸乾元重宝钱,以一代十。既当国,又铸重规,一代五十。会物价腾踊,饿馑相望,议者以为非是,诏贬忠州长史。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