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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金银岛 作者:[英国]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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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船长说,“要是我冒险再下一道命令,全船人就会立刻来造我们的反。你看,阁下,情况就是如此,我受到了无礼的顶撞,不是吗?好,要是我回嘴,一眨眼就会刀枪相见;要是我不,西尔弗就会看出里面有鬼,计划就会泡汤。现在,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这又是谁呢?”乡绅问。 

  “西尔弗,阁下,”船长答道,“他和你我一样急于把事情平息下去。这是他们之间的小小分歧,一旦他有机会,就会说服他们,而我打算做的就是给他这种机会。我们将准许船员们到岸上呆一个下午。要是他们全都上岸的话,我们就可以据守住大船来作战。要是他们谁也不去,好吧,那我们就把住特舱,上帝保卫正义的一方。要是他们中的一些人上岸,你记住我的话,阁下,西尔弗会把他们像带领绵羊似的带回到船上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装好弹药的手枪全都发给了忠实可靠的人;亨特、乔埃斯和雷卓斯使我们信心大增,因为当他们听到消息后并没怎么惊讶,而且精神比我们预想的要好。于是船长就走到甲板上向船员们讲话。 

  “弟兄们,”他说,“我们遇到了个大热天,全都累坏了,精神不佳。到岸上走走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处——划子仍在水里,只要你们愿意,可乘划子到岸上去呆一个下午。日落前半小时我将鸣枪召唤你们返船。” 

  我相信这些愚蠢的家伙们一定以为一到岸上宝藏便垂手可得;因为他们所有的温怒立刻一扫而光,发出的欢呼声在远山激起了回响,再一次地惊起了鸟群,在锚地上空盘旋着惊叫不已。 

  船长太明智了,决不碍他们的事。他一转眼就走开了,留下了西尔弗他们,由西尔弗来安排;我想他这样做也好。要是他留在甲板上,他就无法再装聋作哑。这一点明白如昼。西尔弗是船长,而且手下有一帮图谋叛乱的船员。老实的人手——很快我就得到证实,船上还确有这样的人在——一定是些很迟钝的家伙。或许,我进一步猜想,事情的真相是,所有的人手都被坏头头带坏了——只是有些程度重些有些程度轻些而已,极少数几个大体上还是好人,他们不愿被利诱或威胁着走得太远。吊儿郎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而夺船、谋害大批无辜的性命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最后,不管怎么说,这帮人总算分派好了。六个人留在大船上,其余的十三个,包括西尔弗,开始上划子。 

  这时我的脑海中产生出第一个疯狂的念头——多亏它,我们后来才得以逃生。既然西尔弗留下了六个人,显然我们这帮人不能把船夺过来;但既然只留下了六个人,同样也很清楚,特舱这边也不是非用我帮忙不可。我立刻想到了上岸。眨眼间我便溜过了船舷,把身子蜷在最近的一条划子的船头板下,几乎就在同时,它就出发了。 

  没有人注意到我,只是船首的桨手说了句:“是你吗,吉姆?把头低下。”但是西尔弗从另一条划子上敏锐地扫视过来,喊了一声,以便确定是否是我;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后悔这样做了。 

  水手们竞先向岸划去,但是我乘的划子,由于起划略早,舟身较轻,配备的桨手好一些,远远地划在它的同伴的前头,船首一头插在岸上的树丛里,于是我一把拽住根枝条,荡了出去,接着便钻进了最近的灌木丛,这时西尔弗和其余的人还在身后一百码的地方哩。“吉姆!吉姆!”我听他在喊。 

  但是你猜得到,我是不会理会的。我连蹦带跳地躲闪着,向前钻,笔直地飞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为止。 

第十四章 第一次打击
 
  从高个子约翰手下溜掉,我得意极了,开始兴致勃勃地欣赏起我登上的这块陌生的陆地的风光来。 

  我穿过了一大片长满杨柳、芦苇和许多古怪的、我不认得的植物的沼泽地,现在我来到了一片约一英里长的起伏不平的沙地的边缘。这里点缀着少量的松树,还有大量的长得歪歪扭扭的树,样子略似橡树,叶色则淡如杨柳。在这片开阔地带的远处,矗立着一座双峰小山,它的两个嶙峋的峰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现在头一次尝到了探险的乐趣。这个小岛无人居住,我的船友们又被我甩到了后面,前面除了不会说话的鸟兽外,也并无别的活物。我在树木间东走西转。到处都是我叫不出名目的开花植物,还到处有蛇,有一条从凸出来的岩石边上昂起了头,向我发出像陀螺飞转时的嘶嘶声。我丝毫没想到它会是个死敌,而那声音正是大名鼎鼎的响尾蛇的特征。 

  接着我走进一条长长的灌木林带,那里尽是些状似橡树的树——后来我听说它们叫做长生或长青橡树,它们像黑莓那样矮矮地蔓延在沙地上,枝条奇特地扭曲着,树叶密得像茅草一样。这条灌木林带从一个沙丘顶上延伸下来,愈往下树长得就愈高,铺开得也愈广,一直到了一片开阔的、长满芦苇的沼地边缘,附近的一条小河就是从这里流向锚地的。沼泽在毒日头下泛着气泡,望远镜山的轮廓就在这蒸腾的雾气中微微颤动。 

  芦苇丛里骤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一只野鸭嘎的一声飞了起来,跟着又飞起来一只,很快,整个沼地上空便黑压压地布满了这尖叫着盘旋的飞鸟。我立刻作出判断,这一定是和我同船的一些船友正沿着沼地的边缘向这边靠来。果然不出所料,因为很快我就远远地听到一个人低低的说话声,当我继续侧耳倾听的时候,这声音便愈来愈大、愈来愈近了。 

  这可把我吓坏了,于是我爬到最近的一棵长生橡树下面,蜷伏在那里,像只耗子似的屏息静听。 

  另一个声音答话了;于是前面那个声音——现在我已辨认出是西尔弗的声音——又继续絮叨起来,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只是偶尔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一下。从语气上听来,他们谈得很认真,几乎可以说是激烈,但是我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谈什么。 

  最后双方似乎都住了口,可能是坐下来了,因为不仅他们没有走得更近,而且鸟儿们也开始安静下来,在沼地里重新栖息下来。 

  这时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既然我如此莽撞地跟着这些亡命徒上了岸,至少我应当去偷听一下他们的集会;这样,摆在我面前的明显、直接的任务就是,在那些歪歪扭扭的树木的掩蔽下,尽可能地爬得离他们近些。 

  我能相当准确地辨别出谈话人所在的方向,不仅是通过他们的声音,还根据鸟儿的动静,因为仍有几只鸟在侵入者的头顶上惊恐地盘旋着。我四肢着地、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他们爬去,直到最后,我抬头向叶隙中望去,能够清晰地看到下面沼地旁一小块绿色的谷地;高个子约翰和另一个水手正面对面地站在那里谈话。 

  太阳直射在他们身上。西尔弗已经把他的帽子扔到了他旁边的地上,他的光滑、白皙的大脸盘正热切地闪着光,对着另一个人的脸,作出一副恳求的表情。 

  “伙计,”他正在说,“这正是因为我看你是尘土里的金子——尘土里的金子,你要明白这一点!要不是我特别喜欢你,你想我会在这里向你报警吗?一切都已成定局——你再也改变不了这局面了;我的话是要你保住脑袋,要是被那些野家伙中的一个知道了,他们会怎样拾援我,汤姆——嗯,你说说看,他们会怎样拾援我?” 

  “西尔弗,”另一个人说——我看到他不仅涨红了脸,嗓音也像乌鸦似的沙哑,而巴还像绷紧的绳索般发颤——“西尔弗,”他说,“你老了,又是个正派人,至少有这么个名声;你也有钱,这是许多穷水手所没有的;要是我没看错,你又敢作敢为。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你要被那些乌七八糟的无赖牵着走吗?你犯不着!上天明鉴,我宁可马上失掉我的手,要是我背叛我的职责——” 

  接下来,他突然被一个吵嚷声打断了。我刚刚发现了一个正直的水手——就在这里,而与此同时,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在沼地老远的那边蓦地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叫喊,接着又是一声,然后便是一声可怕的、拖长的惨叫,在望远镜山的山岩激起了好几声回响,沼地的鸟再次成群地振翅惊飞,把天都遮住了。过后很久,这临死前的呼号还在我的脑海中回响,虽然周围又复归寂静,只有归鸟人塘的扑翼声和远处的涛声打破着午后的沉寂。 

  汤姆听到这叫喊,像马被靴刺踢了似地跳了起来,但是西尔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站在原地,轻松地倚着他的拐,像一条伺机进攻的蛇一样注视着他的同伴。 

  “约翰!”那个叫汤姆的水手说,伸出了他的手。 

  “住手!”西尔弗叫道,跳后了一码,在我看来,迅捷、平稳,犹如熟练的体操家。 

  “听你的,住手可以,约翰·西尔弗,”另一个说道,“是你心里有鬼,才会害怕我。但是,看在上帝分上,告诉我那边怎么了?” 

  “那边?”西尔弗微笑着答道,但比以前更戒备了,他的眼睛在他的大脸盘上不过针尖大小,但却像玻璃屑般地发着光。“那边?哦,我估计是艾伦。” 

  听了这个,可怜的汤姆像个英雄似地振奋起来。 

  “艾伦!”他叫道,“愿这个正直的人的灵魂得到安息!至于你,约翰·西尔弗,长久以来你一直是我的弟兄,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了。即使我像条狗似地惨死,我也要死在我的岗位上。你们已经杀死了艾伦,对不对?也杀了我吧,只要你做得到。但是我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说完,这个勇敢的人转身背对着厨子向岸边走去。但是他注定走不了多远。随着一声嚎叫,约翰攀住一根树枝,把他的拐杖猛地掷了出去,这支原始的投枪呼地在空中飞过,它的尖端向前,击中了可怜的汤姆,力猛无比,正中两肩中央的背脊。他的双手向上张开,发出一种喘息,倒下了。 

  他伤得是轻还是重,我无从得知。从声音推断,他的那段背脊很可能被当场击断了。但他连恢复知觉的时间都没给留下。西尔弗虽然缺了一条腿和拐杖,却敏捷得像个猿猴,一眨眼就跳到了他的身上,将一把刀子两次齐柄戳进这个已经丧失抵抗力的躯体里。从我隐蔽的地方,可以听见他在行凶时发出的呼呼的喘息。 

  我不知道晕厥是怎样一回事,但我确实知道,接下来有片刻工夫,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天旋地转;西尔弗、乌、高高的望远镜山峰顶,一圈又一圈地转,在我眼前颠来倒去,在我的耳朵里,万钟齐鸣,还有远远传来的人的喊叫。 

  当我缓过劲儿来的时候,那个魔鬼已恢复了常态,拐夹到了胳膊底下,帽子戴到了头上。就在他面前,汤姆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但是这个凶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用一把草擦拭他那把带着血污的刀。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太阳仍旧无情地炙烤着那冒着气的沼泽和高高的山尖,而我几乎不能相信,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就在一刻前,的的确确发生了凶杀,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残忍地被剥夺了。 

  但是这会儿约翰把手放到了口袋里,掏出了个哨子,用它吹了几个不同的音调,那声音就在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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