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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战斗的青春(雪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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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鸾更凑近胡文玉温柔体贴地微笑着,给胡文玉把衣领整了整,小声地说: 
  “我跟爹吵了一架!” 
  “为什么?” 
  “他叫我到天津去上高中,我坚决不去。我要抗日,我要工作。再说,他哪里知道我的心早被一个人牵住了,哪怕那个人不理我,哪怕我为他死在这里,我……”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掏出手绢擦着眼睛。 
  “你是说谁?” 
  “谁?”小鸾抬起头来怨恨地盯住胡文玉,颤声说:“横竖你知道,我知道。” 
  胡文玉心慌意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呼吸急促,脸涨的通红,一下子把小鸾搂起来说:“我对不起你!” 
  小鸾突然忿忿地把他推开,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 
  胡文玉脸上热烧火燎,神魂颠倒地往外遛出来,毫无目的迟缓地走着。这时月亮才升上当空,在月光下整个院子静得毫无声息,只有树阴花影悄悄移动着。赵青家这院落在赵庄是数一数二的好房舍,一套青堂瓦舍的大四合院,通过一个月亮门就是胡文玉住的一座幽静的东跨院,院内宽宽敞敞,绿槐成荫,夹竹桃石榴树葱茏地掩映着窗台,藤萝葡萄搭成花架凉棚,很是讲究。 
  胡文玉烦闷地走出月亮门来,在院里呆立着。石榴花枝在月下微风中拂擦着小鸾的窗台。灯光把小鸾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她在绣着什么。只听她小声地叹口气,哼起悲哀的曲调来。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凉又那么哀怨动人。胡文玉轻轻地走过去,痴呆地扶着花枝,凝视着地上的月光,侧耳听她唱,光想流下泪来。 
  胡文玉仰首望望天空,长出一口气,拨开花枝,走到藤萝花架底下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吸着烟斗胡思乱想起来:“为什么才发现小鸾这么好?她多么风流,多么漂亮,她一定是又爱我又恨我,我对不起她!”他想着恍恍惚惚地像是又穿着西装皮鞋在北平的柏油马路上走着,右臂挽着一个漂亮的穿高跟鞋的女郎,她就是小鸾。恍恍惚惚带着她坐车回到了家里,又看见了那沙发、地毯、粉红色的电灯罩、淡绿色的丝绒窗帘,灯下闪耀着小鸾的笑盈盈的红唇,粉盈盈的圆脸和她那无限幽怨、似恨非恨的眼神……胡文玉一年来,一直用冷淡的态度对待小鸾的追求,几次把小鸾写给他的情书连看也不看,就撕碎了。现在他忽然感到那些忠诚、节操都是无用的了。他立起来,推开小鸾的屋门,一闪进去,窗上两个人影抱起来,灯光突然熄灭了。 
  胡文玉从小鸾的屋里悄悄蹓出来时,已经是早晨五点多钟了。 
  胡文玉离开小鸾回到自己屋里还不到两个钟头,赵青就扶着拐杖走进屋来,板着冰冷的面孔,两眼向胡文玉射出寒凛凛的光芒。胡文玉看见赵青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心就虚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赵青坐在椅子上,单刀直入地问: 
  “你跟小鸾这是怎么啦?” 
  胡文玉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正想抵赖。赵青一挥手,说道: 
  “别赖了,小鸾都跟我说了。胡文玉同志,你想想这有多么严重。一个共产党员,生活腐化,这不是小事,这是一个品质问题。” 
  胡文玉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了。 
  “再说,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许凤同志!你爱着许凤,许凤也爱着你,就不该,嗐!想不到你……” 
  赵青激动地吸着烟,胡文玉低头不语。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急手架脚地在自己衣袋里翻找起来,可是什么也没找到,似乎失落了什么东西,又不敢寻问。他脸色突然煞白,一会又涨得绯红,鼻子尖上沁出汗珠,呆呆地向窗户望着,叹口气,颓萎地坐了下来。赵青却只是吸烟,冷静地观察着他。看了一会,也不言语,立起来想走。 
  胡文玉忙立起来拦住赵青恳求道:“求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保守秘密。” 
  赵青叹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我也犯不着多管。”接着,又用阴森森的眼光看着胡文玉道: 
  “至于能不能保守秘密,一切全在你自己。” 
   
   六、难堪的会面   
  自从这次受了游击队严重的打击之后,渡边受了训斥,变得更加疯狂暴躁,连日出动清剿,到处打人、杀人。日寇联队部为了加强这个据点的力量,把联队部阴险毒辣的特务头子宫本留在这里,协助渡边。这宫本虽然军衔不如渡边的高,但权力很大,一切政治措施都是他说了算。宫本和渡边商量决定,改变活动方式,减少盲目的包围扫荡,而变为有计划地对准工作基础好的抗日模范村下手。这天,许凤他们从拂晓就被包围,一直躲在地洞里。 
  地洞里潮湿郁闷,虽然灯碗里还有油,但是灯火却越烧越小,逐渐缩成了一点点蓝光。秀芬张着嘴困难地呼吸着,不住地用草棍往上剔灯芯,结果还是白费劲,一点点蓝色的火焰也熄灭了。洞里立刻一团漆黑,任何的黑夜也没有这么黑,简直把手指放在眼皮上也看不见影。秀芬摸索着把油灯放进洞壁的土坎里。小曼憋的吸不进气去,急得爬到许凤的怀里,搂着她的腰,用头顶住她的肚子直哼哼: 
  “凤姐,憋死啦,出不来气,怎么办?鬼子汉奸们还不滚!” 
  秀芬找了半天气眼也没有找到。洞口还不是自动的,弄开就关不上,没办法只好等着。许凤抚摩着小曼的脊背说:“别着急,越急躁越不好受。沉静点,一会大娘就来开洞口啦。”她一面说着,自己却早头疼的快支持不住了。胸口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干张嘴可吸不进气来,一股子臭味叫人直想呕吐。她们从天不亮就钻了洞,估计现在天已黑了,李大娘为什么还不来呢?口渴和饥饿还不要紧,最难受的是没有空气。现在才知道空气是这么重要。再这么闷下去,都要死在洞里了。伏击敌人之后,这是她们第三次被敌人包围了。队员们分散在三个村,依靠地洞坚持去了。同时派武小龙到平大路附近村里打听县委的消息,去了两天了也没有回来。三个人哈嗤哈嗤地喘着等着,实在忍受不住了。秀芬急得一窜说:“凤姐,我弄开洞口啦,实在不行啦,不能等着憋死啊!” 
  许凤拉她一下:“再稍为等一下,忍耐一下吧!” 
  “不行,我非弄开不可!”秀芬说着钻到洞口底下,双臂用力往上一托,扑隆一声,哗啦啦往下掉了一阵土,射进了一线微光,空气进来了,三个人凑到洞口边,拚命吸了几口气。 
  “行啦,还堵上口吧!” 
  “没有动静,不要紧,我出去看看。”秀芬说着把盖洞口的小锅托到旁边放下,露出半截身子,使劲作了个深呼吸,把手枪掏出来顶上子弹,爬上来走到屋门口,向外一望,见阳光照在对面东墙上还有一流流。这时小曼也钻出来了。许凤正往上爬,就听见挡着夹道墙上小门洞的秫秸哗哗地直响——大娘她家为了安全,垒上了大门,从夹道开个小门,钻出去走邻院的大门,小门洞还用秫秸挡着。秀芬也听见秫秸响,忙持枪掩到屋门口去看时,原来是大娘不慌不忙地走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娘进来冲秀芬埋怨说:“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出来?又是你个死丫头楞手拔脚的,这要碰上敌人进来可怎么办?” 
  秀芬笑了一声说:“我算着敌人也该走了。” 
  大娘指了她一指头说,“死样子,看你能的!”说着却去给秀芬打扫身上的土,又说:“快叫你凤姐和小曼出来吧,敌人走了。” 
  许凤刚钻出洞口,听大娘说敌人走了,就和小曼都到院里来。太阳已落下西房去,空气也显得凉爽了,三个人张着嘴伸着胳膊,使劲呼吸着空气。小曼和秀芬互相看着,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许凤打扫着身上的土向大娘问道:“大娘,敌人这次来又干什么啦?” 
  “还是找游击队呗,听村干部们说敌人黑夜还分几股到了王村、孔村、小宋村呢。前半夜就去了,直折腾到晌午。听说还带了梯子去,一进村就上房,看有挖洞的没有。以后可得小心点啦。” 
  说着话李大伯也回来了,一面咒骂着敌人,一面向许凤诉说敌人的暴行:这一次来又打了十多个人,灌凉水,灌辣椒水,最后还带走了维持会的几个人。正说着话,只听夹道里哗啦一声,一看是武小龙从小门里钻进来了。他肩膀上背着个布口袋,笑容满面地向台阶跟前走来,把口袋放到台阶上,笑嘻嘻地说:“敌人在村里不走,叫我在洼里直趴到天黑。”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破棉袍子来。 
  许凤着急地问:“县委找到了没有啊?” 
  “别着急。”武小龙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成三角的信递给许凤,直起身子来插着腰道:“不光县委,连胡政委也找到了。” 
  许凤一听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连忙追问:“他们在哪儿,见到他们了吗?” 
  武小龙说:“见到周政委了。他遇上好几次危险。县委委员还有两三个人没有下落。他是才从县城附近闯过来。我回来路过高村到赵指导员的丈人家看了一下,一问他媳妇刘寒露,才知道原来胡政委就住在赵庄指导员家里养病呢。” 
  许凤惊疑地啊了一声说:“为什么上次派人去问时说不在呢?” 
  武小龙笑笑说:“这没有什么,前些日子我到高村去跟人们打听你的下落,也是一问三不知哩。那时候你不是明明在高村吗!” 
  许凤听了点点头,忙拆开信来看,只见上面确实是周政委那清秀苍劲的钢笔字,信上说叫许凤和胡文玉到段村去谈工作。 
  许凤看完了信,兴奋极了。这些天来,县委一直联系不上,区的主要干部也不齐全。自己一个姑娘家,要抓全区的工作,还要带领区小队进行战斗,得不到上级领导,多叫人着急!现在好了,周明同志联系上了,有了县委的领导,胡文玉也找到了,对敌斗争就可以全面的开展起来了。她想着忙叫武小龙快吃完饭,跟她一块到赵庄找胡文玉。许凤着急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好歹吃下几口,便独自跑到屋里收拾文件,擦了手枪,上好子弹,完了,又整整衣裳,这才带好手枪走出来。武小龙早吃完了饭在台阶上坐着吸烟等着她,见许凤收拾了出来,忙立起来头里走,大娘又到外边看了回来说没有事,两人就急匆匆地走了。一路上,武小龙怕遇上敌人,只说慢点走,许凤嘴里答应着,可觉得浑身特别轻松,脚步怎么也慢不下来。她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到胡文玉跟前,同胡文玉一起飞去见周明。她在想:“也许他是受了伤。莫非是别的病吗?他准是动不了啦。他只要赶快病好了就行。那时我就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工作、斗争了。”她忽然想起了胡文玉反对挖地道时那个慷慨激昂的劲儿,现在受了事实的教训,态度一定大变了。一行想着走到了一个村庄。 
  “凤姐,快!”武小龙一拉许凤,两人掩在村边上一个麦秸垛后边。 
  许凤机灵地一看,由北向南走过来了一股敌人,这是桥头据点的扫荡队归巢了。幸亏日落天黑,敌人没有注意。他俩握紧手枪围着麦秸垛跟敌人转着。敌人从离着他们百十步远的路上走过去了。他俩这才呼出一口气,赶紧上路奔赵庄而去。 
  黄昏时候,赵青家东跨院,窗前的花枝在微风中摇曳着。 
  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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