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青春(雪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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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凤不好意思地忙插言道:“别说啦,我们哪一天不念道你几遍呀。大黑夜淹的昏头胀脑的一下没看出来罢了。——
就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萧金同志也跟我一起来了。我叫他去把敌人引走了。”
“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李铁同志,你愿意到这区来工作吗?”
“说实话吗?”
“当然啦!”
“愿意来,也不愿意来。想来想去,本心还是不愿意来。”
“为什么?”
“这个,嘿嘿!认真地说嘛,也说不出为什么来。”
“那么,你还是来啦。”
“是啊,组织上只要做了决定,叫我到地狱里去我也情愿。”
许凤听了满意地笑起来说:“你不来,我们也不依呀。路上很不好走吧,敌人不是封锁的很紧吗?”
李铁忙接口说道:“对,我正想告诉你哩,从县城附近到这区,过据点穿封锁线,从没有挨打,想不到进了这区,倒狠狠地挨了一下伏击。”
许凤急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李铁弯下身子向四外听察了一下,坐到石桌上对许凤说:“就在赵庄东北大枣树林里,不是有一段被枣树遮得不见天的大夹沟吗?就在那儿一进大沟,迎头就给了我们俩一顿子排子枪,要不是躲的快早就完事大吉了。这么着衣衿上也给穿了一个洞。”
许凤聚精会神地望着李铁,听着,点点头说:“奇怪!如果是据点里的敌人,为什么不多去一些人?情报又怎么得到的呢?”
李铁说:“是啊,我想要是自己人,一定会先问话,要不就会躲开走。冷丁地就打,这肯定是有计划的伏击。但是听起来又不像敌人,因为枪声里有盒子枪,有汉阳造,还像有独决枪。”
许凤忙问道:“你走什么路叫人知道过吗?到哪村去过?”
“黑夜在段村维持会里吃了一顿饭。”
“啊,要这样,问题就很明显了,这一定是有内奸活动。”
“这叫先给一个下马威,我看辣的一定还在后头呢!后果真有内奸的话,一定得想法除掉他。”
“对啊,要真有内奸的话,对我们威胁太大,非除掉不行。”
正说着话,就听林边连着两声轻轻的口哨。李铁立起来连着打了四声唿哨,就见一个人提着驳壳枪向林中走了过来,向李铁问道:“救上来了吗?”
李铁说:“来吧,萧金,你看这是谁?”
萧金走到跟前一看是许凤,立刻高兴地一跳,连声叫道:
“凤姐,是你呀!”
许凤忙立起来高兴地说:“萧金,你也来了,可好极了,秀芬正天天想你哩,咱们快走吧!”
萧金是个十九岁的漂亮小伙子,中等身材,白白的瓜子型脸,一双姑娘般的水泠泠的眼睛,看起来像有些腼腆,打起仗来可是十分机警勇猛。他听了笑得闭不拢嘴,脸上发起烧来,忙去搀扶着许凤的胳膊走着说:“凤姐,别开玩笑啦!”
月光下,他们三个向树林外边野地里走去了。
三、喜重逢
夜深人静,院内的槐花、石榴花在微风里筛动着月影,槐花瓣轻轻地飘落地上。朱大江在炕上躺着。灯光微微颤动,他那胡须蓬蓬的黑脸痛苦地抽动了一下,摸摸头上的绷带,艰难地动了一下身体,拿起许凤给他的烈士埋在身下的那支驳壳枪,自语地说:“同志!我要用你的枪继续战斗!”说了激动地小声唱起来:
……
我们站在昆仑山顶,
打起火把指点着东南,
这就是祖国!
啊——
梦中的祖国,
被屠杀的人民,
被污辱的河山。
没有工夫流泪,
我们要宣誓:
凭着你头上的蔚蓝天,
为你生,
就决心为你死!
死在你怀中我们也甘愿。
他那低沉的声调充满了复仇的决心。正在唱着,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笑语声。朱大江挣扎着坐起来,听见门口有人爽朗而亲热地叫了一声:“老朱!”只见李铁在门口一闪走进来,急急地奔过来。
“哎呀,我的同志!”朱大江高兴地伸着胳膊,咧着大嘴,笑着迎接李铁。李铁过去扶着朱大江,察看着他的伤口,禁不住说:“还活着!”
朱大江笑着说:“对,还活着。”
随后许凤、萧金也走进来。萧金静静地微笑着走过去叫声“朱队长”,两手久久地攥着朱大江的手。这时,蔡二来、小曼、葛三都跑进来,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大家说说笑笑,好不高兴。
张大娘见许凤淹的那样,直是埋怨,催她快去换了衣裳躺着歇歇。小曼拉着许凤走了。大娘认识李铁,高兴地指着他说:“这回你来了可得狠狠地打打那些鬼子汉奸,给大娘出出这口气!”
李铁握起拳头笑着说:“大娘,你瞧好吧,一定狠狠地打狗日的!”
大娘笑着又说了几句话就做饭去了。许凤刚换了衣裳,和小曼出来,张立根匆匆地进来,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话,许凤和小曼就跟张立根一起出去了,好像有什么紧急事的样子。好一会许凤才回来。大娘也把饭做熟了,一起忙活着端上饭来。吃着饭,许凤借着灯光又暗暗端详着李铁,他那瘦削的脸棱角分明,配上那雄鹰一样明亮的眼睛,光芒闪闪,给人一种非常勇猛的感觉。脸上有一块伤疤。身上朴素洒脱,透出蓬蓬勃勃的朝气。看来他是个十分爽快的人,动作都是那么敏捷有劲。
李铁只顾狼吞虎咽大口咬着谷面饼子,连声说:“好吃,好吃。”许凤和小曼偷偷地直笑他。萧金对大娘说:“说实话,一天没吃饭了。”
萧金一面吃着,一面叙述他们的遭遇。大娘和小曼出神地听着,惊的目瞪口呆。萧金笑着说:“黑夜在刘町转了向,我跳进一个人家的院里去问路,屋里的人吓的好半天不敢言语。我小声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开开屋门走出一个老太太来。她迷迷怔怔地把我端详了好一会,突然抓起一根棍子来。我以为她要打我哩,忙往后退了几步,只见老太太慌慌张张地又抓起个洋铁筒,当当地敲起来,一面敲着一面大声喊叫:‘八路来啦!八路来啦!’我只好退出院子,和李铁同志撒脚跑了。”人们听着都笑起来。
许凤笑道:“这些日子,枣园据点的特务时常化装工作人员和手枪队,半夜到村里活动,有不少人家就上了当被抓走了。人家一时真假难辨,只好这样对付啊。哪里知道你们是真的八路呢。”
李铁又说到从河里怎样救许凤的事,小曼听着惊奇得连饭也忘记吃了。
大娘冲着许凤说:“闺女呀!以后可不许这么冒冒失失地走来走去啦,吃了饭快去歇歇吧!”又转脸向李铁说:“你们只管吃吧,吃饱点。”
李铁哼了一声,一拍肚子说:“大娘,看吧,三天的粮都存好了。”
大家一听忍不住都笑了。许凤早已
四、心头恨
李铁从许凤屋里出来,跟着张立根穿过几条小夹道,钻过几处小门洞,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张立根家里。一进院,见北屋窗纸上闪露着昏黄的灯光,屋里传出轻轻的话语声,李铁听出是很熟悉的老年人的声音:
“大扫荡那天,回家一看,老伴正守着一堆被鬼子砸烂的东西哭呢,老娘们家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屋里几个妇女哟了一声。一个妇女插进来说:“得啦,杨大伯,我们老娘们家怎么啦?抗日也不落后哇,说难听的可不依你。”
杨大伯连忙啊啊地制止她们,接着说:“听我说完嘛。当时我真烦透了。一追问,她才抽抽答答地告诉我,听说李铁同志也牺牲啦。这一家伙,真像头上响了个晴天霹雷,我这大年纪,轻易不流泪,这一回可止不住也哭了。”老头嗐了一声接着说,“李铁怎么还不来呀!”
李铁听出是谁来了,几步踏进屋门叫道:“杨大伯,我来啦!”
杨大伯咧开没牙的嘴笑着,一出蹓跳下炕,过来一把拉着李铁说:“哎呀,老李,真是你!真是你!”一面说着,摸着李铁的肩膀,左看了右看,好像怕别人把他心爱的东西弄坏了一样。好一会这才拉着李铁的手说:“你大娘跟小虎子见到你该有多好啊!娘儿俩成天价念道你。”说到这里回头看着人们说:“你们知道吧,一九四○年春天,敌人包围了高村,把俺们一群七八十个人都捆起来,锁在一个屋里,点火烧起来。多亏李铁同志他们领着大队和二十三团冲进村来,打跑了敌人。是李铁同志冒着死从火里把俺一家三口人救出来的。”
三个老大娘并不听杨大伯说话,一个劲挤到跟前来,拉着李铁的胳膊,连声说:“阿弥陀佛,孩子啊,看你,瘦啦!”
炕上那壮年妇女一下跳下炕来说道:“兄弟,里边来,让二嫂也看看!”
李铁一面往里边走着说:“哈,看吧!扫荡下去几斤肉,倒觉得灵巧了!”
李铁和大家亲热地拉了一会话,接着转到正题上来了。
一个老太太说:“老李呀,这几天人们哄扬动了,说有个手枪队长要来啦,是个老八路神枪手。俺们一听可就知道准是你来了。老李,这日子可怎么过吧!麦子刚上场,维持会就跟俺家要二百斤面,全要光了还不够。莫非咱们就这样算完啦!”
另一个老太太紧接过去说:“俺村更厉害,把俺家的锅也拔了去。俺就二亩多地,一挖大沟都给挖没啦!”说着擦起眼泪来。
杜二嫂说:“王金庆这个汉奸凶的比狼还厉害。他带着鬼子到村里去,又抢又杀,伸手拿钱,抬手打人,跟鬼子一起强奸妇女。再不打死他,老百姓简直活不下去了。”
这时只听一阵枪响,好像在枣园附近。人们都静下来听着。张立根忙出去探听去了。二嫂停了一下,伸着一个手指小声说:“老李同志,这些日子找不到队伍,俺们村干部急坏了,听说你带着手枪队来了,大家可高兴了。无论如何得想法打一下这些铁杆汉奸。不光王金庆凶的厉害,就连大地主齐家也凶的不行,成天价立在街上吹五道六地说:‘八路钻了山,区里完了蛋。’公粮他家不拿,合理负担也给推翻啦,把负担都弄到贫农中农身上,死逼着要钱要粮。这么着,长了,谁家也得拔锅卷席。”
杨大伯捋着胡子说:“老李,咱们二十三团到哪儿去啦?
你来了,无论如何想法先除了王金庆才行!……”
一会,村干部们、邻居们走来了七八个人,更热闹起来了。月亮西沉了,人们还围着李铁不肯散。正说着话,就听院里有人咳嗽着向屋里走来,一看是张立根领着村里跑枣园据点的联络员张福臣老大伯来了。人们都抢着问道:“打枪是怎么回事,枣园据点里怎么样?”张福臣就像没有听见似地只顾上去拉着李铁,高兴地咧着嘴,撅起花白胡子,连声说:“来的好!你来的好!”李铁笑着忙扶他坐下问道:“老大伯,枣园据点里怎么样?是不是又出动了?”张福臣装上一锅烟在灯火上吸着,摇摇头说:“没有事,敌人这几天顾不上出动。是特务队到桥头据点联络回来,在大河边上挨了一顿好打,家伙们回去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