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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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僧机虽出身卑微,原为养古尔泰之妹莽古济的家奴,但为人机警狡黠,善察言观色及阿谀奉承之术。他卖主求荣博得了皇太极的赏识,改隶正黄旗,授三等梅勒章京,私免摇役,世袭不替,由一名卑贱的家仆一跃而为显赫的世职大臣。当皇太极患病前后,善于见风使舵的冷僧机又投靠了多尔衮。虽然对冷僧机的人品和出身有所不齿,但多尔衮此时正需要网罗人才,何况冷僧机身在正黄旗又在朝廷办事,可以更多地了解官中及正黄旗的诸多事情,目前是多尔衮难得的一个亲信呢。
“如果按照中原地区明朝的传统,皇上死后由皇子继位,无子,始于宗室亲王中近支者内择立,这样一来,对豪格八弟兄而言便不会造成太多的威胁,尤其是豪格最有可能继承王位。”冷僧机吞了一块牛肉,又咕嘟喝了一碗酒。
“唔。”多尔衮点头不语,这也正是他的心病呀。
“那是中原汉人的传统,与我满族何干?”豫亲王多锋虎目圆睁,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我女真英明汗王亲定了,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虽被皇太极抬高了君权,压抑了王威,但以旗主为本旗之统治者的八旗制仍然存在,眼下我们三兄弟拥有能征善战颇具实力的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兵力,足以与两黄旗相抗衡!谁敢小看我们,便杀它个鸡犬不宁,片甲不留!”
“小弟言之有理。”武英郡王阿济格转向了多尔衮,“我们只要坚持这一条,其他人便无话可说。新君仍须由八旗王公大臣议立,其他亲王、郡王与皇子同样也有当皇帝的资格。”
“好!只要我们三兄弟言行一致,不怕占不了上风!”多尔衮面露喜色。
“这么说我们三兄弟都有机会当上新君喽?”多铎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哥哥。
“多铎,此话不可乱说,你以为新君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吗?两黄旗的重臣们此刻也一定在紧锣密鼓地暗中策划,弄不好将会有一场血战,到头来碰得两败俱伤于大清国于臣民百姓都无益处呀。”
“照哥哥的意思,难道就坐等那豪格即位不成?想当年我们三兄弟受的奇耻大辱哥哥能忘记吗!我每每梦中便会梦见母亲在向我哭诉,哼,这杀母夺旗之恨,现在不报,更待何时?”多尔衮咬牙切齿,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盘盏一阵叮噹作响。
“多尔衮,你且冷静下来。”阿济格摸着自己瘦削的尖下巴,苦笑道:“看看为兄这个样子,还不是得过且过地混混日子?为兄之意,我们三兄弟就数你实力最强,论才能论资格论功,那豪格无法与你相比,所以你要怎么做,为兄都不会反对,只是要相机行事,万万不可弃撞,倘若触怒了天神,违背了天意,你我兄弟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你想一想,撇下了我们的儿女子孙可怎么办呢?”
“哼,什么儿女子孙?到现在我多尔衮也没生一个男孩,难道命里注定要让我绝后吗?”
“哥哥不要为此烦恼,哥哥一向很疼爱多尔博,就找个日子将他过继给哥哥好了,或许以后哥哥便会多子多福,人丁兴旺呢。”
“嗯,小弟说出了我心里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多谢小弟成全我。”多尔衮举起酒杯:“来,咱们兄弟俩干一杯!”
“睿王爷,依小的看,日后只要您登上大位,三宫六院里免不了会儿女成群的,这只是小事一桩。小的为睿王爷敬酒,恭祝睿王爷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冷僧机不失时机地端起了酒杯,多尔衮笑着一饮而尽。
“本来,按各旗势力而言,豪格拥有很好的竞争条件。八旗之中,先皇亲领三旗,人丁兵将战马之多,超过其它五旗之中任何一位旗主。特别是正黄、镶黄二旗,猛将如云,谋士众多。这些,我们不得不防哪。”固山贝子硕托神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那是先皇手中的军队,未必就等于是豪格的。”硕托的侄子郡王阿达礼反驳道:“豪格虽为‘礼、睿、郑、肃’四大亲王之一,但始终未能当上主宰一旗之旗主,不过与我们叔侄一样,只辖有若干牛录的兵力,这就大大影响了豪格继承帝位的实力。如今的八旗早不是铁板一块了,只要我们加紧游说,就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力量。”阿达礼已经是一睑的横肉,还在不停地大吃大爵,满嘴直冒油。
“想当初父汗努尔哈赤十分喜爱我三兄弟,曾明确宣布要使我们三人都成为“全旗之主”,并已经将亲辖的正黄、镶黄二旗交给了我三兄弟,谁料皇太极继位为汗后,便借机将两黄旗据为己有,真是欺人太甚!”多尔衮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双眼通红满嘴酒气,手臂不停地挥舞着,发泄着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愤懑之情。
“我如何能忘记二十年前的灭顶之灾!一夜之间,父汗去世,汗位失去,生母被逼殉葬,我三兄弟转眼间从父汗宠爱。母亲呵护的高贵旗主,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弱主!本来同为兄弟,却要每日对着他三叩九拜三呼万岁,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横祸!哥哥何罪之有?却成了后金国第一个被废黜了一个主宰一旗的固山贝勒,直到今日不过还是一个郡王!”
此事正是阿济格的心病。如果说其它的事他都差不多已经原谅了皇太极的话,只有这件夺旗之事令阿济格耿耿于怀,这是让他名誉扫地、大权旁落的事呀,非同小可。阿济格脸憋得通红,牙关紧咬,看得出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有了这个教训,我多尔衮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因为哥哥当时血气方刚,做事不考虑后果,而多锋弟又年幼无知,无论如何我们三兄弟都不是皇太极的对手。因此我只能把一潭苦水埋在心底,在暗中积蓄力量,以屈求伸。这种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们三兄弟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来了!来来,大家共饮一杯,预祝我们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这时门帘一挑,一名小苏拉提着食盒子进来了。“睿王爷,这是刚烧好的肥田鼠,还有炖狗肉、熏牛肠和蛇羹堡,元妃娘娘吩咐小的立马给您送过来的。”
众人一听有这么多难得的美味,立即拍手叫好。多铎更是直嚷嚷:“哥哥把这天底下的美味都吃完了,就只还有一样没尝到了。”
“什么?还有什么更好吃的吗?”
“清蒸小哈哈济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有些面生?”多尔衮紧盯着这个能说会道的小苏拉。
“回王爷,奴才没有名字,娘娘赏了个叫兀里虎。”
“嗯,看着倒也机灵。兀里虎,府里的规矩你知道吗?”
“知道。娘娘已经给奴才教导了许多回了。不闻不问,低头做事,手脚勤快,多得赏钱……”兀里虎身子站得笔直,眼睛看着脚面,规规矩矩地背着睿王府里的规矩。
“罢了。你且记住,今晚之事你只当没看见,若是走露了一丝风声,你的小命可就完了。出去吧。”
兀里虎退出了书房,已经把睿王爷的警告丢在了一边。他心里在嘀咕着:皇上驾崩,睿王爷却在府里大宴宾客,而且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也没有难过的样子,这可真是奇怪了。要不要去告诉海中天海公公呢?都是一旮旯儿的人,若没有海公公的帮忙,我也进不了睿王府当差,海公公是宫里的大红人,他吩咐的事不能不办呀。看睿王爷凶巴巴的样子,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得,这条小命不会就栽在睿王爷的手里吧,管他呢,先告诉海公公一声吧。兀里虎人小胆子却不小,从小野惯了的,猛虎饿狼都不能把他怎么地,他长这么大还就没怕过什么!
肃亲王豪格府中,两黄旗重臣和朝中元老们出出进进,府门前拴着的一溜宝马良驹就足以证明,一队队着黄马甲的两黄旗巴牙喇兵(护军)在府门前巡游着,为肃王府增色不少。这里的八旗王公大臣们也在筹划着继位之事,但却比睿王府要光明正大得多!
两黄旗重臣索尼、图赖、鳌拜、谭泰、图尔格、遏必隆以及范文程等神情肃穆地端坐在大厅里,不苟言笑。
“据微臣看来,王公之中不仅有想当新君之人,而且势力相当强大,足以与先皇的两黄旗相抗衡。问题严重哪!”范文程作为两朝元老,一向为皇太极所宠信,在两黄旗中威信很高,智谋出众。
“无论如何,我们两黄旗大臣会拥立年长的皇子大阿哥豪格承嗣大统。”索尼眉头紧锁但语气却很坚决。这位御前一等侍卫“巴克什”索尼,精通满蒙汉文,久直内院为吏部启心郎,他智勇双全,武功精湛,对皇太极忠贞不贰。在崇德八年的考绩中,进三等甲喇章京。
豪格端坐不动,表现出了少有的沉默寡言。此时此刻,沉默是金哪,又有谁能知道他内心的狂喜与不安?当然,豪格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很是引人注目。此刻若稍加留意的话,便会发觉这双大眼睛正在不停地转动,偶而还会流露出一丝笑意。
“末将也这么认为。先帝一向优待我们两黄旗,没有先帝的扶持便没有我等的显赫地位和荣华富贵,拥立皇子便是对先帝效忠,是我们两黄旗大臣应尽的职责。”鳌拜正值壮年,身材魁梧,说话中气十足,在大厅里格外响亮,众人不由得盯着他看。
“你们,都看着我干吗?难道我说错了吗?”鳌拜胀红了脸,瓮声瓮气地问道。
军功累累的巴牙喇章京图赖问道:“鳌统领,先皇现在几位皇子,不知你拥戴的是哪一位呀?”
“那还用问吗?四阿哥吐布舒、五阿哥硕寒只有十五六岁,六阿哥高塞以下更小,九阿哥福临还没有六岁,全是些无禄少年或不请世事的幼童,只有大阿哥豪格年长,三十几岁,英俊魁梧,又有文韬武略和显赫军功,这新君之位是非肃亲王豪格莫属了。”
“多谢鳌统领吉言!豪格内心十分惭愧不安,不知我能否顺利登基?刚才范先生已经说了,有的王公正在暗中筹划此事,对王位虎视眈眈,我恐怕……”
“肃亲王不必多虑!”索尼手一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父死于承,作为大阿哥,豪格承桃帝业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更何况大阿哥很早就随先皇东征西讨,立下了卓越战功呢?”
“微臣以为,这一次我们的对手十分强硬。无论是家世还是文韬武略以及战功方面,都丝毫不比大阿哥豪格逊色,所以我们决不可以掉以轻心。”范文程有一个习惯,每当琢磨问题的时候总爱揪颌下的一缕胡子,眼见得这些胡子越来越稀疏了,可他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眼下,他又在用力扯着胡子了。
众人知道这个智谋出众的大学士又在动脑筋了,便静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且让我们先看看大阿哥的弱点吧。大阿哥,请恕微臣直言了。”范文程起身向豪格抱拳行礼,豪格忙说:“范先生,您有话只管说,您这是为了本王好,本王哪能怪罪于您呢?”
“微臣屈指算来,大阿哥似乎有三个方面不太尽如人意,恰当与否,还请大阿哥与诸位商讨。这其一是,大阿哥的生母并非贝勒之千金,而且去世又早没有正式封号,她与先皇的嫡福晋、皇后等亚宫不能相提并论,这无疑会影响到大阿哥继承帝统。其二是先皇一直不十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