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代表痛苦,蓝色代表疯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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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你自己的字条。”
她点了点头: “他令我担心不已,他显得十分苦恼。”
前厅里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噪音。我们坐在长凳上。
“我想试图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自杀,”我说, “我认为自己知道,但我乐意
听取你的看法。”
她那双明亮而聪明的淡褐色眼睛突然间变得有些戒备: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
呆得时间太久。他专心研究得太多。”她摇摇头,随后便凝视着地板。
“人的头脑可能成为陷阱,也可能变为折磨。”
“可是他刚来此地时,是不是很兴奋? ”
“是的。”
“除了他的潜心研究,他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像在度假一样? ”
“十分像。”
“那么是什么使他起了变化? 我的朋友有些不寻常,我也同意此看法,即我们
称之为神经质。但是他喜欢潜心研究。过度劳作可能使他显得有些病态,但是他还
是万分渴望获取点东西的。他的身体虽说没什么过人之处,可他的大脑却是才华横
溢。究竟是什么颠覆了原先的平衡,克拉丽丝? ”
“颠覆……”
“使他抑郁而不是兴奋。他获取了什么,使得他——”
她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说:“原谅我,20分钟前我就下班了。有朋友正等着
我呢。”
我的声音变得艰涩起来: “当然,我也不想耽误你。”
站在诊所外面,位于入口处的灯光下,我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方才奇地看见
几乎是11点半了。我筋疲力尽,双膝酸痛。一天的伤痛让我无食欲,但我知道应该
吃点东西。在走回旅馆的餐厅之后,我点了一份鸡肉三明治和一杯夏布利酒。我本
打算回客房去吃,但根本就没回去。凡思的房间和那本日记统统在向我招手。
那份三明治和葡萄酒变得索然无味。回到那间房后坐在写字台前,置身于凡。
多思画作复制品的盘旋纷乱的色彩和隐藏着的恐惧中,我打开一本笔记努力去解读。
敲门声使我转过身来。
我又瞟了一目艮手表,惊奇地发现小时像分钟一样过得飞快,此时差不多已是
凌晨2 时。
敲门声又响起,声音很轻却坚持不懈。是旅馆经理吗? “请进,”我用法语说,
“门没有锁。”
门上的球形把手转动了,房门悄然洞开。
克拉丽丝走了进来。这次她没穿护士装,而是穿着一双旅游鞋和牛仔裤。一件
紧身的黄色毛衣,将她浅棕色的眼睛衬托得楚楚动人。
“我来道歉,”她用英语说, “在诊所里我一定显得有些唐突。”
“没关系。你有个约会,我耽误了你。”
她害羞地耸耸肩道: “我有时太晚离开诊所,没机会去见我的朋友。”
“我完全理解。”
她伸出一只手去捋捋那一头茂密的长发,然后说: “我的朋友感到疲倦了。
我步行回家时,路过旅馆,见到这儿灯亮着。希望也许是你……”
我点点头,等待她说下去。
我感觉到她一直在回避什么问题,但接着她转向那个房间,转向我在画作复制
品上发现干涸血迹的地方。 “那天下午当旅馆经理打电话给我们时,我和医生尽
快地赶来了。”克拉丽丝凝视着那些复制品。 “这么美丽的画怎么能引起那么多
的痛苦? ”
“美丽? ”我瞥了一眼那些小小的咧开的嘴。
“你不能留在这里。别犯你朋友同样的错误。”
“错误? ”
“你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受到了极度震惊。你需要休息一下。你将会像你朋友
那样筋疲力尽。”
“我正在彻底调查他的一些情况,将把那些画整理好,送回美国去。”
“你得快点,你不能因为想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而折磨你自己。置身于使你朋
友失去理智的环境对你没好处。别再增加你的悲哀了。”
“置身于? 我的朋友一定会说‘沉浸于’。”
“你看起来已筋疲力尽,来吧。”她伸出了手,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睡眠
会减轻你的痛苦。如果你需要一些药丸来帮助你……”
“谢谢。不过还不必用镇静剂。”
克拉丽丝继续伸着手,我便牵着她的手向门廊走去。
在那一刻我回过头望着那些美丽与恐惧相互交映着的复制品。我为梅耶斯默默
地作了一声祈祷,关上电灯,锁上房门。
我们穿过大厅,进了我的房间,我坐在床上。
“睡得长点,睡得香点。”克拉丽丝说。
“我希望如此。”
“我真同情你。”她亲吻我的脸颊。
我抚摸她的肩膀,她的嘴唇移向我的嘴唇,她的身子斜靠着我。
我们双双沉向床榻。在静默中我们开始做爱。
睡眠降临犹如她的香吻,温柔而令人窒息。
但在我的梦魇中,我看到了小小的咧开的嘴巴。
灿烂的阳光穿过我的窗户。睁开刺痛的双眼,我看了一眼手表——10点半。我
的脑袋涨痛。
克拉丽丝在我的写字台上留了张字条:昨晚之事出于同情心,为了分散和减轻
你的忧伤,做了你愿意做的事。收拾好你朋友的物品,将它们送去美国,你随同前
往。不要犯你朋友同样的错误。不要像你说他曾说过的——“沉浸于”其中。不要
让美丽带给你痛苦。
我打算离开,我真的相信。我打电话给旅馆前台,请服务台职员送上来几只盒
子。我洗了个淋浴并刮了胡子后,便去梅耶斯的房间,收拾完那一堆复制品,又把
书籍和衣服各整理成一堆。我把所有的物品塞进盒子里,然后环顾四周以确定我没
忘记任何东西。
还有另外两幅梅耶斯画的油画仍然斜靠在一个角落,我决定不带走它
正当我要关上盒盖时,却看见那本笔记本在龠子单。
我又一次翻阅那本笔记,各种文章抓住了我的眼球。凡·多思对于失败的职业
生涯感到沮丧。他离开巴黎来到勒弗吉的原因——艺术家的令人窒息和飞短流长的
社会环境,势利的评论家们以及他们对他早期成的轻蔑反应。 “需要将自己从传
统习俗中解放出来。需要取消自己的唯美义政治观,像狗屎一样抛弃它。要找出从
未被画过的东西。去主动感受。面或许他不知道。在刺瞎双眼之前他的最后那幅作
品画的是他自己。一个面庞消瘦,垂头丧气的男人,短而稀疏的头发,凹陷的脸颊,
惨白的肤色,蓬乱的络腮胡。那幅著名的肖像画使我想起我想像中的耶稣在被钉上
十字架之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一副荆棘头冠而已。然而凡·多恩有一顶自己的荆棘
头冠,不是戴在他头上,而是钉在他内心。隐藏在他蓬乱的络腮胡和惨白的面容背
后,在那小小的咧开的嘴和交缠的躯体中已说明了一切。他突然间获得的幻觉已经
使他受到太多的刺激。
当我阅读那本笔记的时候,再一次由于梅耶斯极力再现凡·多恩极度痛苦的语
句和手迹而感到心如刀绞。接着我读到凡·多恩描写他心灵顿悟的那个部分:
“勒弗吉! 我来了! 我看见了! 我感觉到了! 画布! 油画! 创造和毁灭! ”
在那段令人难解的语句之后,那本笔记——同时也是凡·多恩的日记——变得
完全前言不搭后语了。所看得懂的只有重复的句子,一再提及剧烈的、日益严重的
头痛。
我等候在那家诊所外面,当克拉丽丝到达诊所开始接班时是下午3 点。
阳光十分耀眼,她的眼睛也闪闪发光。她身穿一条紫红色的裙子和一件浅绿色
的女式衬衫。我能从心里感觉出她衣服的棉质手感。
当她看见我时,脚步显得有些踌躇。她挤出一丝微笑,向我走来。
“你是来道别的吗? ”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来向你提几个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要迟到了。”
“只需花上一分钟。我的法语词汇不够,我又没带字典。这个村庄的名字——
勒弗吉,有什么含义? ”
她耸耸肩,似乎表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没什么特别含义。从字面上直译
就是‘棍子’。”
“就那么多? ”
我皱起的眉头使她起了反应,便补充道: “也有比较粗略的对译词,比如‘
枝条’、 ‘嫩枝’。比如说柳条,一位父亲可能用它来管教一个孩子。”她看上
去神色不安。 “它也可能是指代阴茎的俚语。”
“那么就没有其他的含义吗? ”
“有些间接的含义,这些近意词越来越偏离它的真正含义了。也许指一根棍子,
或一根竿子。就是声称能找到水的人,走过田野时握在手上的那种竿子。如果有水,
那根竿子就应该弯下来。”
“我们称它为占卜杖。我的父亲曾告诉我,他见过一个真的让竿子弯曲的人。
我总是怀疑那个男人用手把竿子拗弯了。你是否认为这个村庄的得名,是因为很久
以前,某人用一根占卜杖在此找到水源? ”
“这里的山丘拥有这么多的溪流和泉水,人们干吗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找水? 是
什么使你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
“我在读凡多恩的日记中发现的某种东西。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村庄的名字使
他兴奋。”
“可是任何事物都能让他兴奋。他疯了。”
“很古怪。直到他在日记里写下那段话之后,他才发疯。”
“你的意思是直到那个时候,他的症状才显示出来。你不是精神病专家。”
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
“恐怕我又要失礼了。我必须去上班了。”克拉丽丝迟疑了一下,又说,
“昨晚……”
“正如你在字条上所形容的。一种同情的姿态,一种减轻我痛苦的企图。你并
未打算和我之间产生什么恋情。”
“请按我要求的去做,请你离开吧。别像其他人那样毁了你自l 己。”
“其他人? ”
“就像你的朋友。”
“不。你说的是‘其他人’。”我脱口而出, “克拉丽丝,告诉我。”
她双眼向上一翻,似乎被逼到了墙角。 “在你的朋友挖出眼睛后,我听见村
里的街谈巷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议论。只不过是流言飞语而已,但随着时间的
流逝变得夸张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 ”
她的眼睛向上翻得更厉害了: “20年前,有个男人来此研究凡.多恩。他在
此呆了三个月,而且完全崩溃了。”
“他挖出了眼睛? ”
“有消息传回来,说他在英国一家精神病院里弄瞎了双眼。10年前,又来了一
个人。他用剪刀猛力刺入一只眼睛,一直捅进大脑里。”
我目瞪口呆,无法控制的一阵痉挛使我的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
我问遍了那个村庄,没有人答理我。在旅馆里经理告诉我,他已决定停止出租
凡·多恩那个房间。我得马上将梅耶斯的物品搬走。
“但是我仍能住自己的房间吗? ”
“假如你愿意。我不建议你住那儿,但是法国毕竟还是个自由的国家。”
我付了账单,上楼将凡·多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