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遗梦 作者:朱水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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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分三六九等。“顺口溜”和“荒唐言”可谓异曲同工。各自反映了不同社会不同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如同自然界的高山、平原、丘陵、峡谷、沙漠、绿洲、汪洋大海、河流、小溪、参木、小草、鲸鱼、小虾等永远找不到一种平衡一样,是古往今来,乃至后世人生的永存现像。历览人间不平事,尤如地貌呈万像,谁也消灭不了这种差别,能够缩小一些这种差别之间的距离,就是盛世之功了。看破的各奔前程,执迷的怨天忧人。曹公梦来梦去,悲悲切切地把贾宝玉打发出去找世外桃源;还是那个关东大汉聪明,乐乐哈哈去搞点生意把日子搞得红火起来。
来南京时,受人之托,要我们去马鞍山看望一个住在那里的古稀老人。受人之托如负千斤,我们商议,先放下这付重担,然后折回南京,轻轻松松的旅行。于是,到了南京的第二天,我们就去了马鞍山。马鞍山在扬子江畔,是一个新型的工业城市,距南京市仅百里之遥,是安徽省的辖区。在宁铜线上,火车沿江而下,约一个钟头就到了。
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这位古稀老人,他年近八旬,满头白发,色泽如银,个头不高,清癯有神,前额微宽,皱纹略深,看上去他保养得很好。他住着一套楼中楼的小别墅,在底楼的客厅里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介绍了他的老伴和外孙女。我略谈了来意,寒喧了几句,把稍带的东西放下就想告辞。老人说,“怎么也得吃过饭再走。”正说间,窗外停了一辆皇冠小轿车,紧接着进来一个五十出头的壮汉,他一进门略瞧了我一眼后,一个箭步走到我的面前,两手抓住我的双肩,兴奋不已地说:“好家伙,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我措手不及,定眼看时,也是喜出望外,这不就是二十年前同事加室友的大柳吗!天底下仅有这么巧的事。二十年思念不相知,一朝喜逢扬子江。大柳把我轻轻地按在座椅上,向我老伴叫了声“嫂子!”面向小女儿问我:“这是红波吧?”我说:“这是老二,叫红雨。”他又风趣地说:“这么说你是有两千斤(金)了。福气!福气!。”然后向我们介绍了他的岳父母和女儿柳霞。并对老人说:“爸!这是我二十年前在海石湾的朋友。”老人带有惊喜地对我们说:“那就更不应该走了。”朝着放有电话机的茶几走去。此时大柳的大哥大响了,大柳接电话说:“正好我也要给你打电话,你把车开过来,接我一个老朋友到酒店。”看来不在这里吃饭是不行了。我说:“大柳,既便是在这里吃饭,也不要破费。”大柳笑眯眯地说:“今晚还得住下,看看我的酒店。”小女儿听了这话不由地伸了一下舌头。老人也欣然地回到了座椅上。不多时又来了一辆皇冠小轿车。此时挂在客厅的石英钟自动报时:现在是十二点正。大柳说:“我们先去吃饭,要说的话还多得很哪!“吃饭后我们回到客房好好地唠唠。”
我和老伴还有红雨乘了大柳开的那辆车,老人和他的老伴及柳霞乘后面开来的那辆车,老人摆手示意,让我们先走。两辆小车离开了别墅,通过雨山大街,开到了皖鞍大酒店。酒店宏伟壮观,富丽堂皇。下车后,大柳径直地把我们带到了二楼的《太白轩》包间,两位礼仪小姐彬彬有礼地掺扶着二位老人上了二楼。《太白轩》宽敞明亮,布置得古朴典雅,两套红木沙发分别放在南北两侧,靠西摆着彩电音响,旁边防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景瓷大花瓶,花瓶上有李白《举杯邀明月》的图案,东西墙上是硕大的玻璃窗户,地中间摆着一个带有转盘的十人餐桌,座椅是红木家具,南北两面墙上各挂着一副抄题字画,都是李白的名句。南面墙上的字画是: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
北面墙上的字画是:
“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大家坐定后,很快上了八个凉菜,大柳动手打开了一瓶“口子酒”,并亲自给每人斟了一杯,举杯对我和老伴说:“老哥、嫂子、还有红雨,今天难得和你们相聚,咱们先干了这一杯!”并对两位老人和柳霞说:“你们也随便喝点。”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相互碰杯。也许是高兴,我和大柳一饮而尽,其他人都没有喝干,两位老人几乎没有喝。大柳摊手指着餐桌上的菜肴说:“先吃点菜,咱们慢慢喝。”他便说便座,随手又在我俩的酒杯里各倒了一杯。我吃了一条酱色豆腐干。大柳问我:“这豆腐干味道怎样?”我说:“好吃!好吃!”大柳说:“这是马鞍山的特产,名叫采石干,畅销南方各省,还远销东南亚各国,走时给你们带上一箱。”话音刚落又把酒端了起来:“来!头一杯酒是欢迎老哥你们到来,进小弟地主之意。这里再敬老哥一杯,是友谊,是思念,嫂子和红雨也端起来,咱们一同干了。”他这么一说,一切都在酒杯中了,我和大柳又是一饮而尽。紧接着热菜一道道地上来了,几乎都是海鲜,做工十分考究,菜名也典雅有趣,色香味样样俱全。其中有甲子拜寿、龙虾戏荷、河蟹献胆、银蛇盘垣、金蛙绕步、贵妃沐浴、泥鳅翻浪、春江鸭暖,真是一桌美味佳肴。大柳说:“你们随便吃,还有几道菜马上也就上来了。”说着叫服务员另拿了六个高角杯放在一个碟子里,并一一把酒斟满对我说:“!咱们还是按海石湾的规矩上个塔尔寺。”我知道这个塔尔寺的规程,一上一下共要喝四十二杯酒,没有酒量是上不得的。何况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和二十年前相比,就忙对大柳解释说:“我已患了糖尿病,按医生的嘱咐,是滴酒不能沾的。”大柳将信将疑,再三要喝,我也婉言拒之。这时老人插话说:“糖尿病患者就得忌酒。”大柳听了也就罢了。大家边吃菜,边拉家常。席间大柳的岳父向我们述说了他的革命经历,也对是弊作了一些评论。“六十年代端起碗来喝清汤,放下筷子唱亲娘;现如今,端起碗来吃肉,放下快子骂娘。”并说他也是糖尿病患者,已有三十多年的病史了。还谈了他控制糖尿病的亲身体验。按老人的话说,概括起来就是“二十字方针”:“稳定情绪,调整饮食,注意锻炼,节制房欲,药物相辅。”三十多年来,他就是按这“二十字方针”抗病养生,活到快八十岁了。他再三叮咛我,按这“二十方针”试试,绝对有益无害。
午饭后,两位老人和柳霞坐车走了。大柳把我们安排在酒店的客房休息。下午四点钟,他亲自开车,拉我们去太白楼和采石矶游玩,按他的话说“不然就是没来过马鞍山。”
我们领略了马鞍山的旖旎风光,六时许又回到皖鞍酒店,大柳的夫人和柳霞在那里等候我们。晚饭后我们同到午休时的那个房间,房间的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籽、饮料等消谴品,还摆了两盒红塔山香烟。在非常欢快的气氛中,我们畅谈了四个多小时。从海石湾谈到马鞍山,从大通河谈到杨子江,从五泉山谈到中山陵,二十五年的风风雨雨,二十五年的酸甜苦辣,家事国事天下事无所不谈,无话不说。
大柳,名叫柳宽,毕业于一个很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学院,一九六八年我们同时被分到一所中学教书,并住在一间宿舍,他人高马大,说话大声大气,处事落落大方,是一个标准的关中汉子。他的这“三大”无人可比,给人的印像也好,室友们都称呼他“大柳。”在同室的几个人中我俩对时势的看法基本相同,思想和感情方面的交流也多,因而情深日笃。他比我年幼两岁,很有主见,善于独立思考,在那宗派林立,山头别起,急风暴雨式的年代里,从不随波逐流。但他直言快语,总是惹来不少麻烦。他说:“红卫兵是受害者。”“造反派是心怀怪胎。”“武斗是上当受骗。”“忠字化运动是封建帝王思潮。”“一分为二不是辩证法。”等等。这些都是文革禁语,说上一句就会引火烧身,他说的这些暗中被人记了下来,告给了军宣队,把他当做现行反革命抓了起来,关进了“牛棚”,每天和“牛鬼蛇神”一起早请示晚汇报:“毛主席,我有罪,我向老人家请罪。”后来在清队落实政策时,查了他的五代,没有发现什么其它问题,把他放到一个建筑单位,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
塞翁失马,因祸得富。他到建筑单位如鱼得水,很快搞出了一些成绩,并且认识了后来的妻子,二人相恋不久就结婚了,紧接着一张调令,他俩同时都调到了马鞍山的一个大型冶金建筑公司,成了当时被称作“空中飞人”的一大新闻。当时他没能告诉我原委,只到今天才知道了真相。
他的岳父是在皖南打过游击的老革命,文革初期也被挂了起来,直到清队落实政策时又恢复了工作,调任为这个大型企业的党委书记兼经理,在系统内有不少熟人,他的调动就得益于岳父的一个电话。由于他学有所成,再加上他岳父的扶持,到这个公司可以说是直步青云,至今成为这个公司的副经理兼总工程师。这些年在官场混得多了,也知道了一些下海经商的门路和渠道,也让他的夫人承包了这个酒店,一只脚也伸进了“海”里。
在畅谈中,我也向他简要地叙述了阔别二十年来的生活经历和工作情况。大柳叹息着说:“老哥混到这个份上,也是不易,按照你的胆识和能力,还是应该有所作为,可惜你太老实了。常言道‘生命在于运动,人情在于走动,当官在于活动。’这些年你能活动活动,不比现在更好些!”我说:“你我都到了知命之年,谈这些有什么用。人各有志,千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人各有命,众手可以推山,个人难以抗命。我光明磊落,坦白一生,无怨无悔,活得坦然自在。”大柳说“也是!也是。”
谈到这里,我把话题转到他夫人承包的酒店上。大柳不以为然地说:“这算不了什么,还有搞得比这大的,我们也只是小鱼游海,说不定那天被大鱼吃了。人世沧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的好汉转着当。金钱是流水,权利是绳套,今天你套我,明天我套你。我混到今日,虽说钱权都有了,也难保不会有‘一江春水向东流’。”没有想到,大柳这般风光,却把话说得如此凄凉。内中也许有难言之隐吧!
马鞍山之行是我仲秋的又一快事,可谓又是一喜。次日,我们婉言谢绝了大柳的再三挽留,折回南京,游览了中山陵、莫愁湖、夫子庙、雨花台等几处金陵名胜,按锡苏杭沪常的旅游线路取道南行。在太湖边上,我给老伴和小女儿拍照时,过来四个广东游客和我们搭话,问我们的胶卷照完没有,我说“才照了几张。”看样子他们也想在这里留个影,我给老伴和小女儿拍照后,就对四个广东游客说:“来!给你们也照一张,你们留个地址,到时候给你们每人寄去一张就是了。”其中一个年龄和我相当的游客说:“那多不好意思!”我说:“都是天涯行路人,相识就是有缘分,不必计较这些。”他们见我如此的肯切,就过来每人照了一张,留了他们的通信地址,我也给他们写了姓名和工作单位,然后我们互相通报了下一个旅游点,恰巧都是苏州。下午四点钟,我们结伴赶乘去苏州的火车,车票都买在同一个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