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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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邪魔一样,玩了命的追!幸亏祖宗显灵,唤两匹马来救。我还生怕你们不会骑马,跌下马鞍去呐……没事噻?没事就好噻!小看了你们是城里人,李老师胆子好大,小姑娘也很勇敢噻!哎,对喽,昨晚上那阵大风,没得刮倒你们吧?说的噻,风也是鬼风!呵,从来没听见过那么响的风声,打连珠雷也没那么响,幸亏在老祖祖的坟头,鬼风不敢挨过来,将将从头顶上,擦倒边边过去的,要不非把树都连根拔起来不可,我和布杰都紧抱起树枝不放的,那我们爷俩个就真的坐土飞机上天罗!”三哥吭哧吭哧又急又快的说了一大堆话,后怕之中含着得意,说到最后望着布杰,笑嘻嘻的,显露处天性豁达的人在大难不死之后的快乐情绪,布杰也望着他愉快的笑,露出好看的白牙齿。除此之外,两人都是一脸倦容,三哥的皱纹象增添了些,布杰精心梳理的头发也变得乱如鸡窝。
我告诉三哥长明灯和画像的怪事,三哥举起灯盏、再走进祭亭看了一遍,咂舌惊叹,更加印证了“祖宗显灵”的神迹,又诧异为何祖先单要显灵给我们两个外乡人看。
“怎么会是外乡人呢……”舒薇不怯气似的说,我忙对她眨眼止住她的下文。现在不是扯这些旧帐的时候,我的身世也与目下的处境无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找路离开这鬼地方,回下寨,搬救兵,救陈新,还要避免再碰上村里的人。
“没得办法想,非得遇上他们不可。”三哥搔着头皮,脸上由晴转阴,逐渐严峻起来,“要去下寨,就得先经过上寨,从古就只有这一条路。”“不能绕过去么?翻山过去不行么?”我问。
“不行。这里的山,太陡,太难爬,尽是悬崖峭壁。你不晓得,上寨本来是李将军驻军的营盘,专守在咽喉要塞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那么容易能绕过去,还有啥子用场呢?”“既然上寨修在那里是御敌,我们从敌人来的反方向,沿着那条古道走出去,总可以到达有人烟的地方吧?”我又问。
“到不了。你说的那是在古代,那条古道早废了不用了,只通朝荒山野岭,走上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个活人。”我们都往远处望,从将军坟附近树木空疏的地方,可以望得见延伸到天边的山峰。坟包似的山头阴沉的耸立,就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三哥所言不虚,本省的那些崇山峻岭,时常连续上百里荒无人烟,一旦迷失其中,就只有被埋葬的命运。
“怕他个球!”三哥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回去就回去!就算鬼上身,未必他们没得累的时候。咱们到了村外,先不惊动他们,看形势办,假若他们不提防,咱们就悄悄摸摸的偷过去,假若被发觉,就猛冲快打的闯过去。村子才巴掌大点地方,昨天咱们逃得出来,今天未必就闯不过去嘛!说不定顺手救出小伙子也难讲呐!”我没有三哥那么乐观,但也赞同他的意见: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只是舒薇……我担心的看着她,十分踌躇是否该带她加入这场冒险。
布杰也凑在三哥耳边小声说:“老三,我们男生不怕,可这个姐姐咋个办呢?”三哥为难起来,搔着头皮:“要不,先留小姑娘在这里?也不妥当。荒坟野岭,留她一个人咋行?要不,李老师和她一起留下,我和布杰两个人去。”我则建议三哥和舒薇留下,我同布杰去,这本来就该青年人干的事。
三哥坚执不干。当初从下寨返回上寨时的争执局面又重现了,那一回的焦点是我,而这一回的焦点是舒薇。
舒薇再一次表现出了令我意外的勇气。
前六部分 第三十三章温泉(33)“为什么?难道我不也是一个人吗?就算我是个累赘,与其留人照顾我,不如带上我。多一个人总有点用处啊,人少了才更危险呢!有李度在,我不怕。哪怕我被抓住,也给你们争取点时间啊,李度你们冲到河边上了船,从下寨搬救兵回来,我,还有陈新不就都得救了吗?放心吧,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因为你们逃脱了,他们就不敢伤害人质。”她滔滔不绝的豪迈的说着,还搬出我昨天哄慰她的“人质”理论,听那口气仿佛她已经落入敌手似的。
我感动万分的看着她,眼眶都有点发潮了,这个美丽的女孩,我一时比一时更多的发现她的动人。她的勇敢,她的责任,她的义无返顾,还有她对我不假思索的信任,教我忽然信心倍增,觉得这一趟的冒险,尽管前途未卜危机四伏,却必定能够冲破重围,人人都得获平安。
争执的结果,四个人一同上路。
“我们是一伙的嘛!”舒薇学着昨天陈新的口气说,还冲我眨了眨眼。
“对,我们是一伙的!”我,三哥和布杰同声应道。
我们离开将军坟墓,离开镇山村始祖的保护,朝昨夜我们仓皇逃离的上寨走回去。
临走的时候,我们轮流对李将军和班夫人行礼,感谢祖先彻夜的保护,祈求继续保佑我们一路平安,脱离危险,救出伙伴。
所有人中,舒薇的态度最郑重。
昨夜的大风实在罕见。我们路过白马的尸体时,发现它已完全被松针覆盖。地上的松针积了一尺厚。这仅仅是开始,被风的边缘略略擦过的结果。直到出了灵墓的范围,这才看见附近山头上的树林满目疮痍。仿佛冬天突然降临,树木竟都光秃了,地上落叶深得掩埋住了树干。许多树都伤痕累累,摧枝折干的,更有些大树被连根拔起,树木密集的地方无法倒下,就斜靠在临近的树身上。鸟兽绝迹,林中死一般寂静。
这副凄惨的情景让人们都肃然,舒薇说的对,昨晚在坟地外面的树林里发生的事,我们的确一点不知。
好在有两个山里猴,我们不必象昨晚逃命那样绕远,选中一条最近的路线向村子进发。白天里的归途倒比夜晚更艰难。山路本来崎岖难走,现在又时常被横倒的大树阻断。有些地方的路甚至坍塌了,或者被巨石滚落阻塞,(风竟然连石头都吹得动!)不得不从路边上,攀着岩石,植物和墓碑绕过去。有时便直接从坟冢上翻越。踩人坟头这样对死者不敬的行为,此时也无法顾及了。
速度是缓慢的。布杰照顾三哥,我照顾舒薇,一人手持一根树枝作拐杖。疲惫是明显的,一夜的消耗,休息的缺乏,饮食不继,空着肚子走这难走得要命的鬼路,连我都感到体力不支。舒薇几次歪倒在我身上,裸露的手臂和脚上沾满泥垢,甚至划出了血口。她哼也不哼一声,除开最危险的地段,她固执的拒绝我的搀扶。那边三哥和布杰也是一样情形。这一支凄凉而坚定的队伍在满天乌云下面,在满目疮痍的山冈上踯躅行走着。沿途只有一座座坟头,墓碑静穆的陪伴我们。磷火幽幽闪灭。
路上落叶厚积,时常被落叶掩埋的石块、树根绊了脚。忽然我踢到一件感觉很古怪,不象石头的硬物,低头一看:落叶里掩埋着一支梭镖。
原来已经走到昨夜摆脱追兵的最后一刻、被村里人飞矛投掷的地点了。我把那件沉甸甸的武器抽出,想验证它是否真的被拔去了矛头,舒薇、三哥和布杰都聚拢来看。
我倒抽一口冷气,梭镖的矛头存在着!铁家伙锈迹斑斑,边缘锋刃清晰。难道我竟是被它击中的吗!
我抬眼去看舒薇,她也正惊惧的看着我。不可能,这一定不是击中我的那一支。我端详那支梭镖,马上发现了古怪:铁矛头的尖,是拗弯的,而且拗弯得很强烈,几乎同矛头构成了直角。
什么力道能够让钢铁弯折到这个地步呢?
舒薇是一脸狐疑,三哥啧啧称奇。布杰埋头搜索,在附近的大树下找到了另外几根矛,亦是同这一支一般,矛头的尖断弯折了。
那几件古代的冷兵器,它们各自匍伏在一棵树跟前的地下,矛头向前直指树干,兀自保持冲锋的态势,凝聚杀伤力的锋芒,却弯折了。
几棵树上全无锐物刺戳下的伤损,完好如同我的后背。
难道,那种需要锻火或水压机才能在钢铁上做到的弯折,竟是由于人力投掷在树干上造成的吗?此地的树有这样的硬吗?
我走到一棵树前,用指甲很轻易的抠下几片树皮,又在里面的木质上留下印痕。
不对,不是树,一定是别的力量造成的。
我又试了试矛头的锋刃,意外的发觉那上面很钝,一点不割手,甚至有一种韧性。我试着将弯折的矛头掰直过来,竟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全体人都目瞪口呆,眼中透出恐惧。
“别看我,我不会气功……”很快就知道,拥有超能力的不止我一个,包括舒薇在内,每个人都各自把一支矛头掰直了。老人、妇女、未成年人,这一支老弱残兵的队伍突然个个变成了揉铁如泥的悍将。
我明白了。我们还是正常的人,树还是正常的树,铁却不再是正常的铁。铁矛头变成了橡皮泥:无法折断,轻易拗弯;也就是说,它们仅仅保存铁的外表和铁的柔韧,却丧失了作为铁最重要的属性——坚硬。
这就是我昨天没有被当场戳死或至少受重伤的原因。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能够解说这种“自然现象”。
人人都呆在地上,谁也不发问,因为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
“李度……”舒薇意味深长的望着我,我明白她眼光的含义,那与其说她在期望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不如说她是在提醒我:另外一种她曾表达过的意见,也许,并非完全荒谬。
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吗……我忽然想起昨天在村长家洗温泉时做的梦:我用一把斧子砍树,斧子锈迹斑斑,砍得卷了刃,也不能砍进树干里去。生锈的斧头,生锈的矛头,斧头卷了刃,铁矛被弯曲,何其相似……难道梦中的幻景,竟在此地应验了?
我丢下手里的梭镖,落地时撞在另一支铁矛上,却没有发出金属的铿锵声。大家沉默的离开,继续在寂静的,艰难的山道上踯躅行进。
前六部分 第三十四章温泉(34)在路上发生的这件骇异的怪事,加深了此间存在鬼邪活动的阴怖气氛,冒险重返上寨的前景亦因此更加不妙起来。
途中未曾见到一个村里的人。狂风将昨夜全村倾巢追击的痕迹抹去了。到达村子的时候,只见大朝门远远的矗立在淡薄的雾气中,附近没有人在走动。
大家隐蔽在树林里,一边休息,一边观察村里的动静。看不出名堂,村里静得让人不安。三哥叫我和舒薇在大朝门外等着,他和布杰先进村摸摸情况。两个人的身影隐没在晨雾中。我和舒薇各捏着一把汗。但不久,他们便安全的返回了,迷惑不解,而又十分高兴的报告村中一切正常:村里的人不疯不狂,和悦安详,跟平常间一样,各忙各的活路。
这可真是怪事了。
“那些坏蛋……村里的人,见了你们不来抓吗?”舒薇问三哥。
“没得来呀,我们也奇怪噻,开始见了人还躲。他们根本正眼都不瞧我们,有几个相熟的,还跟我打招呼呐。”难道他们的疯劲过去了?那种有如鬼魅上身的狂症也同鬼的活动规律一样,仅在夜间发作,到了清晨,便鬼入阴府,元神还阳了?
我们忙又问陈新的下落,三哥说:“我大起胆子向他们打听过,都说不晓得,昨晚赶鬼散了,就各自回家睡瞌睡,连追我们出坟山这码事,都忘脱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