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微吟不能长+番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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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翡翠山庄离金陵城并不远,不多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庄子。卿扬本想留下看个究竟,但箫吟说他伤势严重,只宜静养。况且即使留下,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帮助。卿扬听他说得有理,也就回房休息。箫吟帮他换了药,也便离去。卿扬想让他留下陪自己一会儿,却没说出口,只是看着他走了。他穿着淡青色的衫子,背影修长轻逸,在绿竹林里忽隐忽现,蝶儿一般飘忽可爱。
箫吟回到自己的药苑,见自己几日不在,苑里养着的许多药草都已枯了。他对这些药草视若珍宝,从来都是自己伺弄,不要别人插手。忙忙担了水来,细细浇灌。水还未浇得一遍,却有仆役来传话说,庄主命他到西厢房去给一位客人诊病。
箫吟想了想,已知道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西厢房是客房中布置得最为精致富丽的,箫吟此时所在的一间,又是西厢房中最舒适的。
他看了看昨日见过,现在眼前的两人,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见过馆主。”
洛江城自他一进来便盯着他看,淡淡问道:“你叫作穆箫吟?”箫吟看着他答道:“是。”他虽是直视着洛江城,眼神却很是柔和,也没有一丝不敬。洛江城眼中寒意渐重,又问:“白秋人是什么时候死的?”穆箫吟眼神抖了一下,依旧轻柔地答道:“先师是半年前因病过世的。”“他多大年纪,好像也是时候了。”穆箫吟垂下了眼帘去,脸色发白,却不说话。
洛歆猛地省悟过来,昨日馆主眼中的并不是怒意,而是杀气!
洛江城不再多问什么,道:“你过来看病吧。”
他如昨日一般躺在榻上。既已挑明身份,穆箫吟自不能坐在榻上,室中又无小凳,只得跪在榻边,又给他看了一回脉。洛江城看他收回了手去,想要起身,又问道:“你昨日便看出我是清商馆中人?”
洛歆此时已完全明白过来,馆主从昨日这少年的留诗中觉出他实在是太过聪明,觉得留着终是祸害,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方才洛江城怎么说怎么做,那少年都是不急不怒,安之若素,更让洛江城觉得不能留他。洛歆担心的看了穆箫吟一眼,他若再这般隐忍,只怕今天是走不出这门去了。
穆箫吟听他问,跪着不动,道:“是。”又道:“箫吟眼拙,没看出竟是馆主。”
洛江城冷冷地道:“你若眼拙,天下人都是瞎子了。你果真是没看出么,还是不能确定。”见穆箫吟不界面,他也不再说话。
穆箫吟站起身,到一旁案上写了药方,要交给洛歆时,洛江城截住他道:“你念给我听。”穆箫吟便念道:“梨一枚,冰糖二钱,水煮,食梨饮汤。每日清晨服用。”
洛歆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要笑,又不由得为他担心。
洛江城眼中杀气渐渐冰融雪逝一般消了,面上又气又笑,淡淡道:“你消遣我么。”穆箫吟低头道:“箫吟岂敢。馆主
一路鞍马劳顿,近日天燥,嗓咽略略损伤,也是有的。”洛江城一时猜不透他是何用意,道:“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个。”
穆箫吟道:“若是为了夜间微咳之症,我已给过方子了。馆主可是对商调乐曲多有偏爱?”洛江城奇道:“不错。你怎知道?”穆箫吟道:“馆主右手寸脉脉象较虚,是肺脏损伤之象。又身无内伤,又无受其它脏腑病气影响的征象,那么不是悲思郁结,便是于音律浸淫太过。看馆主不似怀抱忧虑之人,一定就是后者了。因此箫吟才请馆主暂远琴瑟,并非有意戏弄。”洛江城微笑道:“听你说来,这道理也不难懂。我访过名医无数,怎么没一个人想到这一层?”穆箫吟想想道:“一来这种病因罕见之极,二来馆主的身份也极易让人误以为病症是心血损耗,虚火灼肺所致。想来清心火的药服了不少。”洛江城微笑道:“正是。也不知已吃了几斤黄连。还有一事,你如何断定我是清商馆中人?便是寻常乐师,也可有此病症。”穆箫吟摇头道:“天下弄乐者多,由指应心者却少之又少。况且馆主眼眸精华隐隐,显是功力深厚,又有这等因乐致伤的病症,多半便是清商馆中人。”他停了一下,又低声道:“箫吟之所以得知馆主身份,不过是因为略通歧黄之术罢了。”言外之意自是说他并不是聪明,若不是通晓医术,也不会猜到他身份。
他虽然伶俐,毕竟年少,这句话便是明明白白的说他已觉出洛江城认定他太过聪明了。
洛江城冷冷一笑,道:“你如此机巧,可知道我想杀掉你?”穆箫吟低下头去,道:“我只知道馆主以为我有意戏弄,对我生气,不知道馆主有杀我之心。”他的声音却仍是那般好听,一丝颤抖也无。
洛江城突然问道:“要治好我的病须得多少时日?”穆箫吟道:“馆主症状虽轻,病根却深,要治好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洛江城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在我身边为我治病。治不好,我杀了你;若治得好,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
他说罢,走到穆箫吟身前,勾起他小巧的下巴,想看看那张清秀之极的脸惊诧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脸上果然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淡得像水上的薄雾一般,丝毫没有破坏他的美丽。那月似的眼睛里甚至还有孩子气的迷惘。
洛江城松开了他:“你可以走了。”
穆箫吟走后,西厢房里死一般的静。好一会儿,洛歆才微颤着开口:“馆主真的要把他带回清商馆?”洛江城冷冷地道:“自然。难保他一辈子在翡翠山庄安安份份地做大夫。若不带他走,日后对霰湖,难说不是心腹大患。如此好便为我所用,不好便杀了他,对我们便没有损失。”
洛歆答应一声“是”,不再说话。他见那穆箫吟清秀温柔,颇有好感,但主人的话对他即是命令,一分一毫也违抗不得,再怎样也不敢为穆箫吟求情。
洛江城又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洛歆答应一声去了。
一块小小的令牌在翡翠山庄庄主卿企喻手中颠来倒去了许久,冰冷的黄金早已焐得温热,那令牌上铸着的小小“湖”字,更是灼人一般。
湖,冼湖!那个富可敌国,统管全国无数大店铺的青年巨贾,“江南江北注一湖”,卿企喻不是没听说过。而这块黄金湖字牌,就是他的信符,有了这个,在生意场上便是无往不利。就算只拥有一个月,翡翠山庄的生意能扩大多少倍,赚进的银子能翻几翻,都是难以预料之事。
耳边又响起那名叫洛歆的少年的话:“借他多长时候,这湖字牌便在翡翠山庄待多长时候。我们当然知道穆箫吟是庄主故友的爱徒,借他又是为了给在下主人治病,岂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到送还之时,他若有一分一毫损伤,也决不讨回这湖字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又道:“这一两半黄金不值多少,难得是这上面的字。庄主三思。”
湖字牌……穆箫吟……他不是一直都想到庄外去么,趁此机会让他在外历练历练也好……只告诉他是为清商馆主治病便好,湖字牌的事不必让他知道……
正想着,便有人敲门。
卿企喻将湖字牌仔细放好,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卿扬。
卿企喻看着儿子,心里忽然一动,不等他说话,道:“伤好些了么?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卿扬笑道:“敌人比往常的厉害些,还好有箫吟,已没什么大碍,爹不必担心。”卿企喻皱眉道:“以为爹什么都不知道么?若不是你带了不会武功的箫吟出去,怎会出事?爹知道你们从小便交好,可你借着任务带他出去游山玩水,也太过了。扬儿,你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也该娶妻了,整天跟男人腻在一起,象什么话。我看……”
卿扬心道我若是天天跟女人腻在一起便象话了么,但他是心里有鬼之人,哪敢说出这话来,急道:“爹,您别怪箫吟,我以后不带他出去了便是。”卿企喻见儿子情急,目的达到,当下也不说话,“哼”了一声,半晌道:“你身上有伤,先去歇息吧,庄里的事,暂时不必管了。”卿扬不敢多说,答应一声退了出来。本想去看看箫吟,但听爹的话竟有把他遣走的意思,心想这当口还是不要给他惹麻烦的好。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穆箫吟重又回到药苑,依旧给药草浇水,一面思量适才所遇之事。
他与那清商馆主仅是一面之缘,也不懂他在想什么。天下聪明之人何止千万,难道他要一个个杀了或是带走。他只明白一件事:他一定会被那人带离翡翠山庄。他看着那双冰结的湖面一样毫无情绪的眼睛时,读到了这句话。
那人是清商馆主,是与巨商冼湖有一丝神秘联系的清商馆的主人。而他不过是小小一个大夫,翡翠山庄怎会为了他得罪清商馆。
若是卿扬知道了……想到这里,穆箫吟不禁微微苦笑,他不知道卿扬到底会怎样,但无论怎样都留不住他。
后来穆箫吟曾向洛江城问起今日之事,洛江城笑着跟他解释道:“天下聪明之人固多,一种是锋芒外露,若办大事,见了便叫人不由得提防;一种含而不露,说话做事,与面上神气差距甚大,也只掩饰的了一时;还有便是你这样的,怎样看都不太聪明,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却总不会错。”又道:“我阅人无数,这等人却也只见过两个。”穆箫吟微哂道:“那另一个,你是说你自己么。”洛江城笑道:“我便这般厚脸皮么。我是说霰湖。我只是个笨人罢了。不然不会看不出你聪明不用在正途上,不过是个医痴,还巴巴用湖字牌换了你带了回来。”穆箫吟叹道:“你若是笨人,天下人都是傻子了。”又道:“我怎地不用在正途上,若我杀了你将清商馆据为己有,便是正途了?”洛江城轻笑着搂了他:“好罢,我不和你争,你怎样说都对。”
当夜卿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看他。
被庄主阻住了吧,穆箫吟想,也好,多见一次,于他,分别时便多一分留恋不舍。
第二天一早,穆箫吟毫不吃惊地听着仆役传庄主的令说,命他跟随清商馆众人离去,待那馆主病愈便可回来。马车正在庄门等候,即刻便行。
穆箫吟将院内东西收拾整齐方才跟着仆役出来,半路上道:“少庄主还在练武场么?等他回来,你替我道声别吧。”那仆役答应了。
到了庄门,果见马车已在等着。
穆箫吟轻叹一声,便要掀帘上车。自师父死后,他对此地便无留恋。但要他跟那洛江城离去,却也是不愿。
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怒道:“站住!”
穆箫吟回过头,看那人一身短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