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公爵-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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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声稍稍停顿,弩箭在发射之后必须重新装上再发射,尽管这只是短短数秒,已足够杰克逊的马跑出弓弩致命的射程范围。
“该死的,海恩这该死的老家伙!”威廉狠狠地咬牙,这必定是由海恩一手策划的阴谋。
在箭矢不断的响声中,杰克逊冷静地护住他的君主,逃出鲁昂城。
意外的背叛者
海恩眼看着已经掉入陷阱的威廉竟然让人救走了,而预备好的弓骑兵却不能将逃跑的人击落,更加是慌张。
放走了威廉无疑是纵虎归山。
看到兵戎一身的弓骑兵以及海恩下令向威廉放箭,即使是迟钝的卢瓦也觉察到不妥,他一把抽出剑,逼近海恩,喝问道:“海恩!!你这是做什么?!”
海恩清楚卢瓦的厉害,不禁退了一步,但他没有回答卢瓦,朝附近的人们厉声喊道:“听着!威廉公爵被奸细劫走了!立即派人追捕奸细!!不能让他们逃脱!!卢瓦将军涉嫌与奸细私通,把他们都抓起来!”
“是!!”一群弓骑兵立即执行命令,将仍然不明所以的骑士们围在中央,并用上弦的弩弓对准了他们,只要一有异动,立即射杀。
最外层处,十数名弓骑跳上马朝杰克逊逃走的方向追去。
卢瓦怒目圆瞪,暴吼一声:“海恩!!你敢背叛公爵?!”
海恩没有跟他对质,挥手示意手下抓住卢瓦。
可惜卢瓦并不打算束手就擒,被称作诺曼底双雄的他并不是单凭运气坐上将军之位。只见他的手骤然一伸,擒住站在最前的一名弓骑兵的头盔向自己一扯,右手剑落,“喀喳”干净利落干掉了这家伙。他从尸体手上拿过另一把剑。
诺曼底的人们都听说过这位卢瓦将军,他曾经以一把剑杀入敌人的阵营取回了敌将的头颅,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当这位将军拿起双手剑时,才是他真正厉害的时候。
海恩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连忙退后数步让弓骑兵挡在前面。
可惜这些并非以剑术著称的弓骑又怎会是卢瓦的敌手,卢瓦抡起双剑,就像砍稻草人般将面前阻挡的弓骑兵迅速放倒,在短短的瞬间清除了所有的障碍。
远处的弓骑来不及赶过来保护海恩,卢瓦提着滴血的剑向海恩大步迈来。
就在卢瓦当头一剑要取海恩的性命,然而就在这一瞬,另一柄剑从旁横出挡住了卢瓦雷霆万钧的攻击。
卢瓦惊愕地看着阻挡他的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埃里克?!你——”
埃里克没有回应,他的剑,在对方愣忡的一刹那,迅猛地刺进了卢瓦的身体。
“为什么?……”卢瓦觉得手上的剑变得很沉重,他松掉了手,一把抓住埃里克的肩膀,他想问清楚埃里克,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背叛公爵?然而大量的鲜血从嘴巴里涌出,噎住了他的喉咙,视线也在逐渐朦胧。
可是,他永远没能听到同僚的回答。
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
埃里克拔回了那把沾血的长剑,插入鞘,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冷漠。海恩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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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上,承载着威廉和杰克逊的骏马在疯狂向前奔跑。但两个人的重量令马匹的速度渐渐减缓,虽然在短时间内摆脱了敌人,但相信很快那群以移动速度见称的弓骑兵就会追赶而至。
杰克逊咬着牙,在劲风中垂下头对威廉说道:“大人,你先躲起来,让我引开……”
“闭嘴。”威廉截住了他的话,“现在的情况太危险,如果我们分开行动反而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听好了,杰克逊,不许动那些无聊至极的念头。”
杰克逊觉得脑袋有些沉重,骑马带来的剧烈震动让他的后背痛得叫人难忍咆哮,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忠诚地执行威廉的命令,因此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策马向北奔去。
在北部森林中央,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湖泊,在那里,有他们的一个秘密。
不久,湖泊出现在他们面前,马匹已经开始支持不住地慢下了脚程,而杰克逊的身体也开始有些摇晃。
马匹在湖泊边停下时,威廉身后的男人没有任何预兆地跌落马下。
“杰克逊?!”
威廉跳下马匹,赫然看到趴在地上的男人背部插满了锋利的弩箭,有几支甚至没入极深,只剩下半截在体外。
杰克逊并没有立即陷入昏迷,他的意志告诉他,现在睡过去等于送死。咬着牙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狠命抽向骏马,马匹受疼立即撒开四蹄奔离此处。
威廉连忙扶住他摇晃着几乎要再度跌倒的身体。
“大人……快,我们涉水过去。”
“但你的伤——”
没有让他们犹豫的时间,杰克逊喘息着,说道:“他们会带来猎犬……没有时间了!”
尽管知道他的伤势不宜浸水,但用水隐藏他们的踪迹是现在必须做的,否则海恩的爪牙不用一会就会找到他们。
于是威廉搀着杰克逊走入水中,杰克逊背部的伤口因为还插着箭并没有流太多的血,而少许的鲜血很快融入了冰冷的水中。
几乎是费尽全力的,他们游过了湖湾,在一片相当茂密的水杉下爬上岸。这里有一幢破旧的木头房子,外表看来相当破旧。在水杉以及密密麻麻的雨久花遮掩下,这幢木房子几乎完全消失在树林中。这里曾经是幼年的威廉与母亲躲避刺客的秘密地方,想不到事隔多年,又再度使用到这里。
“到了。”
威廉推开沉重的木门,杰克逊已支撑不住地整个人摔进屋内肮脏的地板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力不从心。威廉关上了木门回头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心脏突然一阵收缩的疼痛。
“别勉强自己。”威廉将杰克逊扶起来,带着他沉重的身体半拖半搀地走入屋内。
冰冷的湖水让杰克逊的身体像一块冰般寒冷,背后的箭伤已从开始的疼痛变得麻木。他其实应该好好闭上双眼,然而在他顽强的意识中,却始终坚持着不可以闭上眼睛,已经负伤的他不能为君主带来更多的麻烦。
威廉让他靠坐在地板上,从地板下的暗窖里挖出早年存放在这里的药箱。这里曾经是他们避难的藏身之地,药物一向是必备之物。他扶好杰克逊,撕裂了他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让他的后背彻底裸露出来。
他们不能生火,威廉只能籍由破露的屋顶漏下来的阳光查看伤势。因为没有穿任何盔甲,弩箭几乎是毫无阻挡地扎进身体,有五支箭入体最深,大约是近距离发射的缘故,但幸运的是并没有扎在要害上,否则只需要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其他的箭几乎都是箭头刺入,被杰克逊坚厚的肌肉嵌住了。
威廉从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他看了看杰克逊有些恍惚的眼神,轻声吩咐道:“杰尼,不必忍耐,觉得疼,你可以喊出来。”他将箭身掰断,再用刀尖挖开皮肉,从里面抠出箭头,最后洒上止血的药粉。
常年无人居住的屋子里空气很浑浊,沉闷而黏腻的血肉摩擦声持续着,偶尔有箭头砸落在地板上的响声,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屋子就像酷刑的牢房。
杰克逊的意识开始混沌,但仍然硬气地忍耐着,他感觉到背部的伤口像烧炽一般的剧疼着,大概明白自己后背已经没有多少好肉了,他尽量地放松身体的肌肉,让威廉更容易从里面挖出箭头。
地板上一大滩的鲜血,浸泡了十几个散落的箭头,威廉终于完成了清除的工作,拿出白布条为杰克逊缠上伤口。
“可以了,杰尼,你休息一下吧……”威廉从地窖拿出一张旧褥子铺在地上,让杰克逊趴躺在上面,避免压到背部的伤口,虽然伤者竭力想保持着清醒,但事实上身体已经难以再支撑下去,威廉的话就像暗示般,在昏昏沉沉中,杰克逊闭上了眼睛,终于睡着了。
威廉凝视着地上的男人,他那头总是束起的黑色长发因为被箭射断了发带而披散在肩膀上。仍然渗出斑斑红艳的布带,以及与之极不相称的苍白脸色和青紫嘴唇,首次,从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脆弱。
心脏的深处,突然剧烈的刺痛起来。
威廉握紧了拳头,这种左右他情绪的感情让他错愕,甚至察觉到隐约存在着的,不能容忍的威胁。
他的手探向杰克逊的后颈,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就这样躺在面前任人宰割,只要他的手施力,就能扭断脊椎,结束他的生命,这样的话,这忽然出现的威胁感就会彻底消失……
骨骼传来被挤压的咯吱声,然而,当他听到杰克逊在昏迷中浅浅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时,手指顿时僵住了。
威廉犹豫地看着杰克逊,最后,站了起来,喃喃地自语:“算了,反正只要我让他死,他也不会违逆我的意思……”然后走出了木屋子。
沉睡中的杰克逊,完全不知道自己再一次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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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睁开双眼,屋外已是微亮的昏黄。
杰克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触目之处并没有看到威廉的身影,不禁一阵紧张。他挣扎着爬起身,背伤的剧痛以及长时间没有动弹的麻痹令他几乎再度跌倒。
他喘息着,慢慢平复了呼吸的节奏,让身体习惯这种衰弱的状态,然后扶着墙壁走向大门。
勉力推开木门,湖面的风迎面吹来,外面非常安静,偶尔有小动物在草丛间瑟瑟的穿梭声,或是飞鸟归巢的唧喳。阴谋,战争,在这里仿佛不曾存在过,湖边的小木屋,一直沉寂在这样的安详与和平中。
浅浅荡漾着清澈水波的湖岸边,一丛丛雨久花开着大而美丽的花朵,素雅翠绿的叶片托着朵朵淡蓝浅紫的花,随着湖水摇晃便像一只只在湖面上飞舞的蓝鸟。俊美的青年就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遥远的方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他身边,仿佛连精灵都会停下翅膀,寂静了风声。
听到声响的青年回过头来,在看到杰克逊的瞬间笑了。
“你醒了啊,杰尼!”
毫无芥蒂的笑容,蕴含着信任以及关心,这种他只能深藏在记忆的深处,曾经以为永远消失了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威廉的脸上。
杰克逊的呼吸在这一瞬凝住了,他没有办法去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淌出泪水。
威廉走过来,看到他失神的脸孔,以及润湿的眼眶,不禁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杰克逊回过神,连忙摇头:“抱歉,大人,我一时走神了。”
“你饿了吧?”
听到君主的问话,杰克逊立即自责着自己的失职,就这样睡死了过去,让君主一个人待在这种丢空了许多年的空屋子里。
他站直身,尽量忽略背上的痛楚,说:“请稍等,我马上去找些吃的。”他还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梨子树,这个季节大概不会有果子,但那里附近倒有不少春菇生长,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找到木莓。于是他边是盘算着,边往树林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君主变得难看的脸色。
威廉皱起眉头,这家伙看上去不笨,但就是有时太过死心眼,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就是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