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败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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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微安招招致命,江行却也招招破解,两人不分上下,难见高低。
季微安心想这样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他的救兵来了,而莫少华那个笨蛋又没找到地方怎么办?
他骂了一声,踢开江行。
江行却没有放手,逼上来,季微安的身体不是很好,抵挡的渐渐有些吃力。
季微安使了十二万分的力抵挡住他的一剑,却没想到摔倒在地。
江行笑:“大人,你最近体力不支吗?怎么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啊?”抬起剑,向他劈去——
“啊……”
江行一个机灵。
一支箭直直的穿透了他的左肩。
季微安跳起来,将他钉在树干上:“……哈……是吗?……”
霍友嗣那家伙……还是能教我一点东西啊!
“……”江行被钉在树上,动弹不得。
“哈哈哈……”江行突然笑出来,吐出几口血,“季大人,总是能给我惊喜呢……怪不得,霍友嗣拼了命,也要从京城追到这里来找你呢……尤物啊……”
季微安一愣:他怎么知道!?
然而就是这一愣,却给了江行可趁之机,他一脚踹开了季微安,拔下箭。
一个灰色衣服的男子又冒了出来,骑着一匹马,将江行一把抱住,消失了……
“季将军……后回有期了!”
江行的声音飘荡在树林里。
季微安一跺脚,把剑一摔:“可恶!又让他逃了!”
穆知府颤抖的从桌子下爬出来,扫了一下四围,静的出奇。
“天啊……可捡回一条命了……”他拍拍胸脯,吞了口唾沫。
“呃……”一道冰冷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剑突然横在他的脖子上,季微安溢着抹古怪的笑,从他身后冒出来。
“季……季将军……这个玩笑可使不得。”穆知府干笑。
“使不得?勾结乱党,刺杀朝廷命官,这就使得了?”季微安冷笑。
“这个这个……这个我可不知道啊!是他们混进来的,老臣,老臣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早已经人头落地。
季微安得意的收起剑,笑的跟朵儿花似的。
“主子……”莫少华跟上来。
“那两个囚犯怎么样了?”
“活埋了。”
“哼~”季微安突然笑出来,用手背拍拍莫少华的脸,“我说,你说这话怎么就这么招人笑呢?”
莫少华愣了愣,不知季微安为什么会笑。
季微安低了低头,发现腿在流血。走了一路,竟然到现在才觉出来。莫少华搀住他,扶他坐下:“主子,您等会儿,我去把轿夫喊进来……”
“不要。”季微安一把抓住他,“我要你背我回去。”
莫少华一笑,转过身,蹲了下去。
“我记得,我以前经常让你背吧?不过现在我长大了,就不喜欢让人背了。”
季微安将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喃喃的回忆以前的事情。
“我爹以前也总是背着我……他可宠我了。”
莫少华一步步的走着,听季微安不着边际的回忆:
“季老将军是个好人,主子也是个好主子。”
季微安拍了一下他的脑壳:“拍马屁了不是?”
莫少华辩解:“哪儿哪儿?少华对主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有一句假都要天打雷劈的!”
季微安突然不说话了。
“您不信我?”莫少华有点急了。
“信。”季微安淡淡的说,“信归信,可是我要是死了,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会。”
莫少华斩钉截铁。
季微安咯咯笑了起来:“驾驾,马儿马儿快快跑~”
“不让你进去啦,快回去睡觉吧。”季微安倚在门上挥挥手。
“不行,我得给你包一下伤口。而且……难保今天晚上乱党会不会再来。”
季微安哦了一声,推开门。
黑影里又是一双眼,闪着光,含着笑。
季微安一愣,马上关上门,转回头去一指莫少华房间的方向:“回去,不许跟来。”
莫少华莫名其妙:“主子……”
“回去啊!”季微安竖着眼,捣了他一拳。
莫少华叹了口气,转过身,一步三回头。
“快走快走!”
季微安赶他。
季微安下一刻呼啦一下拽开门,劈头就是一句:“装鬼有意思啊!?”
黑影里的男人悠悠的点上油灯。刀刻似的五官映在昏黄的火光里。
霍友嗣今晚笑的格外鬼魅。
季微安阖上门,一瘸一拐的走向床,坐下。
“亏你还是个将军呢,不知道穷寇莫追这句话吗?一个人就这么莽撞的追上去,也不怕中了埋伏。”
季微安笑:“我就不信你没派人保护我。”
霍友嗣冷冷的说:“没派。”
季微安心一凉,什么话也没说,弯下腰去,把自己的药盒子拖出来。
霍友嗣堆上笑:“骗你呢,只是嘱咐他们不到危险的时候不许出手,免的扫了你的兴致。”说完,走过去为他涂药膏,“其实我最懂你,不是吗?”
季微安拿脚踹他:“滚。”
霍友嗣握住他两只细细的脚腕:“微安,我舍不得你死。”
季微安不说话。
“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好多人给你陪葬。”
霍友嗣低下头去,一寸皮肤一寸皮肤的吻。
“那你呢?”季微安挑高了眉毛。
霍友嗣笑:“……你会死吗?”
“不知道。”季微安倒回床,任霍友嗣给他一圈一圈的包扎伤口。
“不会死的。不是说吗?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友嗣包扎完,欺上身来。
“……”季微安触电了似的睁开眼,死死的盯着他。
“又想问这句话的意思了是不是?”
“……”
“字面上的意思,殿下……不,可能叫陛下才更准确点……”
霍友嗣柔柔的笑。
季微安睁着两只眼看着霍友嗣,却突然笑了:“你疯了呀?”
霍友嗣也笑,从袖子里滑出一卷黄稠:“很久以前就是了啊。”
季微安一愣,整个身体僵硬到极点。
“季将军,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霍友嗣把东西握在手里摇了摇。
季微安嘴角抽了抽,脸色铁青。
“……微安,你现在在想什么?”霍友嗣笑笑。
季微安眼一垂:“没想什么。”
霍友嗣把身体向后仰了仰。
“想杀人呢!”
季微安出其不意的从衣袖中滑出匕首,向霍友嗣刺去。
霍友嗣猛的一躲,两只手狠狠的抓住季微安的两只胳膊:“灭口,恩?”
鼻尖凑向季微安,狐狸似的眼里一片笑意:“微安还嫩着呢……”
吧噶一声,季微安的两条胳膊被拧到脱臼。
“……以前让着你,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霍友嗣皱着眉头,冰冷冷的两只手撕开他的衣服。
季微安咬着牙,疼的虚汗直流。
霍友嗣仰直着身体,捏着那卷黄绸,笑嘻嘻的问:“江行的话原来还是有那么点根据的吧?血统不正……血统正的,只有季微安一个人,对不对?”
“我今天才明白,在我手里翻滚的,竟然是……竟然是……”霍友嗣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季微安的脖子,“真正的皇上呢!”
“啊啊啊啊!!!”
季微安歇斯底里的叫。
霍友嗣的手歹毒的撕裂了他腿上的伤口,那血汩汩的冒出来。季微安疼的眼泪大片大片的滚出来,微微哽咽。
霍友嗣用沾满血的指头擦了擦他干裂的唇,留下一抹残红。
季微安有气无力的说:
“你的命。”
霍友嗣笑不可遏:“是吗?微安很想要霍某的命吗?”
季微安哽咽了一声,扭了扭赤裸裸的身体,想要摆脱这些巨疼。
快昏过去了。
季微安想,快昏过去了……
季微安眼一黑,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具软软的身体斜在霍友嗣的手里。
霍友嗣伸出指头,狠狠的掐他的人中:“不许昏!我要你醒着!我要你醒着!”
“……你……说真……真的?”
季微安用气吐了几个字。
“……这要你醒着,我就让你拿回你应该拿回的东西!”
霍友嗣疯子似的在他耳边说。
季微安睁开眼。
季微安睁了一晚上的眼。
没有阖上半次。
满床铺,都是肮脏的血。
满身体,都是肮脏的体液。
季微安想对霍友嗣说:
救救我,把我拉出一个人孤寂的旋涡。我不想再只是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
可是他说不出口。
霍友嗣把他的胳膊接了回去,他终于能抱着他,搂着他,哪怕是被伤害,被疯狂的伤害,那他也不是一个人了。
你知道26年前的那场宫廷风波吗?
季微安张了张嘴唇,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是霍友嗣却听的很清楚:
记得,先皇独宠的妃子被赐死了。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记得,叫薇涵。
我的名字,是娘的谐音。
我一直在想,26年前我是什么样子?大概只有小拇指那么大小,蜷缩在娘的肚子里,不哭,不笑,不吵,不闹。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对外界的一切不为所动。但是命运却在那时候就被决定了。我是注定要背负这样的命运,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样是不是逆天而为。
那时候父皇很爱娘,爱的让旁人无法理喻。他甚至要罢黜后宫三千,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娘身上。
这在皇家,就注定要成为悲剧。
娘被大臣冠以“红颜祸水”之名,说她是狐狸精变的,并在她的床褥之下放了一段血淋淋的狐尾。
父皇终究是,无法抵抗外界的压力,决定赐娘一死。他制造了一个假象,找了一个死替身,把娘偷偷送到了江苏。那时候娘已经怀了身孕,于是父皇找了身在江苏的季陆农,也就是我爹,交代他一定要把娘照顾好。
其实娘那时侯,已经快不行了。她身体很虚弱,大限快到。我爹知道这个孩子只要一出生,那就注定是要成为一个孤儿。我爹决定让肖春假装怀孕,把我名正言顺的生下来。
父皇给我爹下了跪,全无一个皇帝的尊严。
娘在生我的时候便死了。下葬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墓碑上连个名字也没正经的写。
父皇在娘死后无心朝政,沉迷于佛教,几度去佛寺祭拜,意志极度消沉。娘死后的几年里,父皇的皇子相继夭折,而他却不想再添子嗣。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却突然怀了身孕。父皇知晓是怎么回事,却不发一语,任由她去。
作为唯一的皇子的那个孩子,就成了太子。
霍友嗣,你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吗?
他是你父亲的孩子,他是你弟弟。
我爹在死之前把父皇的信交给我了。信里却三句话:“你和你娘长的好像,如果你再胖一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父皇什么也不能给你,只能给你一个名字。微安。”
季微安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什么也不能给我,可是为什么要生下我?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纪念吗?我存在的意义只是这样吗?我凭什么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
霍友嗣决定回京,剿乱党一事暂放。
季微安躺在颠簸的马车里,高烧不退。
霍友嗣微笑着用面颊磨蹭着季微安的脸:“想吃什么?到客栈我就让人给你做……”
“面……让莫少华去做……”
霍友嗣透过车帘瞟了瞟莫少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