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红似火-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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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相当好的朋友,名叫陆放,他原来在县农业局工作,在1962年干部下放时和我一起下放回乡的。我俩人命运想同,故几十年来关系一直很好,平时经常有来有往,每当赶集相逢,总是要或小饮两钟,或聊天一时。因此,可谓情同手足。他有一个女儿,名字叫陆江花……”
高大川看到这里时,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沉思了一会后,摇了摇头,又低头继续往下看。
“江花嫁给了旁山县上萍乡陶家,那人名叫陶义,陶义的父亲原是铁道部铁路工程局的一个筑路工人,不幸在一次塌坊事故中牺牲了。陶义于1973年参加了解放军,部队驻在东北辽海市,因在部队表现不错,改为志愿兵。他们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孩,四年之后又生了一个男孩,因是第二胎,乡里说他是超计划生育,遭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严厉处罚,部队将他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军籍,撤销志愿兵,押送回乡。家里的房子也被乡政府给扒毁了,所分土地也被乡政府收回,不仅超生儿的户口不让登记上户口,就连江花和小女孩原来的户口也被注销,弄得全家无法生存,走投无路。陶义回乡之后自己动手要把房屋顶给盖起来,还要到原有的土地上去耕种,这一与乡政府对着干的举动,更是激怒了乡政府的领导,进一步遭到乡政府的打击,关押了他好几天,还扬言要追究他的刑事。他一家人没有办法,只好逃离家乡,回到部队申诉。申诉不成又到北京上访,来回往返,经过几年努力,终于得到了解决,可没有想到,整他们的人,却给他埋下了一个隐患,在档案里面大做文章,使其难以找到工作,当被陶义发现后找回部队时,却又遭到了阻隔,并说他故意闹事,冲击部队,又把他打回到了原来“双开”的状况。于是,陶义不得不再次登上了上访的漫漫长路,这又是几年过去了,但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而且难度比原来更大了。至今,前后加起来已经上访了十二、三年,仍然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希望。
“陆放自从1962年下放回乡以来,他和我一样,一直在农村,生活主要是
靠种地,平时在村里兼作文书有点补贴,他爱人是个小学教师,在本地中心小学教书,有点工资也并不多。乡亲们都很同情陆江花和陶义一家人的遭遇,但无能为力,帮不上忙。我当然同情他们,他们的上访材料都是我帮他们写的。现在,他们感到绝望了,矛盾有激化的可能性,扬言要和整他的人玩命,或在北京做出点能引起领导重视的、有影响的事来。因此,陆放一再求我帮忙想想办法给予帮助,以免发生不良后果。我实在是难以推脱,再说我考虑到如果真要是矛盾激化了,闹出大事来,对国家对军队对他们自己都没有好处。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因为你在北京工作,有条件帮助解决这些问题,故决定向你开这个口。希望你看在我们的故交旧情上,体量体量我那个朋友家里的实际困难,帮他一把,就算是帮我的忙吧。
“大川,如果你答应帮忙的话,你就尽快给我回个信,好吗?就写到这里,
我盼着你的佳音。
祝全家好!
叶 鸣。
1997年 2月 24 日”
高大川看完老姐夫的来信后,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放下信纸,抬起了头,注目窗外,沉思起来,想起了他那多才多艺的姐姐,想起了当年他送亲到老姐夫家的情况,想起了在王家坝子一片村边竹林中他姐姐那座孤独的坟墓……。思想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老姐夫的信上来了,特别是他信中谈到的那个志愿兵陶义家的人,他有些纳闷,怎么他家里有个叫江花的人?正在这时,高大川的老伴进来了。问道:“谁来的信呀?”老伴的问话,打断了高大川的沉思,他回答说:“是老姐夫来的信。”“他从来不曾来过信,怎么现在会来信?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是的,他要托我帮助办一件老大难的事情。”“什么老大难的事情呀?”
“他有一个非常相好的、和他一起下放回乡的朋友,名叫陆放,陆放的姑娘、女婿遭遇打击后,申诉上访了十多年了,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希望我能帮助解决一下。”“上访了十多年?什么事情那么难解决?”“超计划生育。”“超计划生育能有那么严重吗?”“他信上说,因为超生,男的被部队双开,撤销志愿兵,押送回乡,家里的房子被扒掉了,土地被收回了,不仅新生儿的户口报不上,就原有的爱人孩子的户口也被注销了,总之,什么都没有了,无家可归,无法生活,只好上访,而且这一上访就是十多年。”“真是够利害的!一个超生问题怎么整得这么凶狠呀?”“看来有的地方把党的政策给搞走样了啦!也可能是‘左’的流毒的影响还在起作用。”“拨乱反正,拨乱反正,拨到现在还这样搞,‘左’的流毒真够深的,怎么得了啊?”“我们党的好作风、好传统都被这一些人给破坏了。”
老伴哀叹着走出客厅去了……
老姐夫这封特别来信,着实勾起了高大川一个一个尘封多年的故事,让他又重新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岁月中。使他纳闷的是,姐夫的朋友家怎么会有江花这个人?难道说就是当年我遇到的那个明秀老师不成?如果说不是,怎么会那么巧,也有个叫江花的姑娘?如果说真是当年我遇到的那个明秀,真是在船上出生的那个江花,那真是太有意思了。根据信中所写的情况和年纪、地方等条件分析,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明秀和江花。
高大川想到这里,产生了一种急于想知道真像的心情,于是,便情不自禁地
坐到了写字台前,拿起笔来给他老姐夫写起回信来:
“老姐夫:全家好!我们全家都好,勿念。
您的来信,我已经收到,并仔细看过了。关于你朋友的女儿、女婿的事情,
很值得同情,我可以考虑按您的要求给予帮忙。但是,问题很复杂,时间又很长了,难度很大,可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因此,我需要好好研究。首先,必须先弄清楚情况,情况明,决心才大嘛。您让陶义先写一份材料寄给我,我看了材料后再说。材料一定要详实,必须要实事求是的写,不能有半点虚假的东西。写好后,寄来寄去不方便的话,可以让他直接寄给我,或送给我都可以,等我看过材料再说,好吗?就写到此,祝全家安好!”
大川手草。
1997年3月8日”第二节
高大川家的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老太太便去开门,她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陶义的声音:“这是高政委家吗?”“你是谁呀?”“我姓陶,是给高政委送材料来的。”
高大川听到说是姓陶的,便对老太太轻轻地说了一声,“可能是那个叫陶义的送材料来了,就说我不在家,你把材料收下就是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后,便慢慢地去开门。老太太走到门跟前又问:“你是谁呀?”
“我姓陶,名叫陶义,给高政委送材料来的。”
老太太慢慢地打开了门,陶义首先向老太太问道:“阿姨,您好!高政委在
家吗?”“你是……”“我叫陶义,是叶鸣让我给高政委送材料来的。”“啊!老高不在家,他去参加一个会去了。”“高政委不在家那就不进去了,请把这材料交给高政委就是了,他知道的。”
老太太也没有说请他进来坐一坐的客气话,便说了一声:“行,你把材料留
下吧,等老高回来我转交给他。”
“高政委看过之后,如有什么问题的话,请给我打电话。”陶义说着便将材
料交给了老伴。老太太伸手把材料接了过来后说道:“等老高看后有什么情况时,再和你联系,你把联系的方式留下吧。”
陶义把早已准备好了的写有电话号码的一张纸条交给了老太太,说道:“这是军总部大院传达室的电话,让他们转达上访的陶义就行。”
老太太问道:“他们会传达吗?”陶义回说:“没有问题,他们会传达给我的,他们都认识我。”老太太说:“那好吗,我就不留你了。”陶义说:“谢谢阿姨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老伴关上门,进得客厅来,将一个大大的信封交给了高大川。
高大川问道:“他没有说怎么联系法?”老太太说道:“他给了一个电话,”
“他还有电话?”高大川纳闷地反问道。“是传达室达室的电话。”老太太说。“传达室的电话能找到他吗?”“他说能找到,他说传达室的那些人都认识他,让他们转达就可以。”
高大川打开信封取出材料,好家伙,厚厚的一大本材料,初步翻了一下便放
在写字台上,这么多只能是找较集中的时间来看它。
第二天,没有什么活动,吃完早饭后,他便认真地翻阅着陶义送来的一叠一
叠的材料。翻开了陶义的材料,一个兵的诉说就在高大川的眼前慢慢展开了……
高大川家的书房里,高大川坐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正在用手揉摸着眼睛,因为他一鼓作气看完陶义那厚厚的一大本材料之后,两只眼睛显得有点疲倦,自然地闭着眼睛,想轻松一下眼神。可是,陶义诉说的声音,却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仿佛听到一个男孩落地的哭声,老人家的欢笑声,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吼叫声,还有那部队“双开”决定的宣读声、陶义和江花以及全家无奈的抱头痛哭声……这些声音在他脑海里共鸣,像是一部悲愤交响曲在他心中振荡。与这些声音相伴随着的一个个画面,像放电影片子一样,一张张不停地在他脑海里翻滚着。
高大川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些画面,更不愿意听到这些声音,他只好把疲劳的眼睛再慢慢地挣开,又端起了刚刚放下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两口茶水,似乎是想借喝茶水来缓解一下沉重的心情。但是,无论怎么也抑制不住他心中那股不平之气,心潮总是像大海的波涛,不停地在他胸中涌动着……他不禁回到了难以忘记的“文化大革命”那激流滚滚的浪潮之中——那是1966年的春天,北京正展开了批判邓拓吴含廖沫沙“三家店”的斗争……军乐团院里,在清查“三家店”的流毒和影响,这时,高大川脑海里面浮现出了当年发生的几个场面:
领导正在和高大川等几个人谈话,那位领导说道:“现在的形势你们都知道了,邓拓、吴晗、廖沫沙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阴谋已经被擢穿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和他们划清界线。你们几个人都是吴含的学生,必须好好地检查自己,要自觉自愿地、彻底地与他划清界线,消除毒害,首先,应当把他们的所谓的著作,彻底清除掉,以表示与他们彻底划清界线的态度和决心。”
高大川在傍晚时分,正在大院外面野地里焚烧邓拓、吴晗和廖沫沙的著作,以及电视大学的教材、课本等东西,他手拿树枝慢慢地拨动着正在燃烧着的一堆书本,火苗在黑暗的夜色中闪动,忽明忽暗地照在他那张呆木的脸上。
他被派到河北省邢台地区沙河县参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邢台县大礼堂正在召开“社会主义教育动员大会”,礼堂里坐满了听报告的人,高大川也在其中,台上一个县委的领导正在作报告。突然间,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