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男人·com-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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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额就翻了一番！不是常说吗，‘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就是形象，商业形象啊！”
　　林天勤的一番话说得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们全都哑口无言，一个个心服口服了。
　　“至于裁员的事情，老实说，我也有过这样的设想，可是，最终我还是决定打消这个念头！”
　　林天勤环顾了一下他的下属们。
　　“你们说，如果裁员，从谁身上下手？你，你，还是你？显然没有谁愿意随随便便地被公司解雇吧？那么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替公司里的其它员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呢？都说现在从事网络行业的，全是一些精英，人家管在网络公司工作的叫做‘金领’，听听，比‘白领’厉害多了吧？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斯达网’这些员工，都是一些不可多得人才，而对待人才，我们就必须重视他们，把他们看做公司的财富和未来，现在如果我们只顾眼前利益，为了省下那么一点点的薪金待遇，任由人才流失，姑且不说我们最终可能为此付出的代价，单单就是对于稳定公司员工队伍，保证公司业务的顺畅发展，也是极为不利的，这和挖肉补疮有什么区别？”
　　“可是，林总，我们以为公司目前应该有一定的人员压缩空间，很多我们原来设想的项目因为资金问题，无法立即展开，而已经储备的人力资源显然有些过剩。”
　　林天勤的这个看法遭到其它高层管理人员的激烈反对。
　　“这一点我同意你们的看法。”
　　林天勤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我也做了一点反思，我认为，我们之所以有些原先设想的项目没有展开，并不单纯是因为资金问题，还有一些观念的原因。象建立企业商务平台这一块，虽然因为资金的局限，暂时不可能实施，但我们可以在现有条件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帮助企业建立依托于我们‘斯达网’的局域网，内部网，开通企业集群信箱等等，这些都不需要太大的投入，我们不一定非得要等到大规模的资金到位之后才开始运作呀！还有，一些暂时没有项目可做的员工，只要他们有继续留在‘斯达网’的意愿，可以把他们分流到其它部门，比如广告部，这样，不仅可以不需要裁撤员工，还可以因此给公司创造更多价值，算不算是一举两得呢？”
　　孙欣欣现在才发现，林天勤其实还是一个很富于煽动性的人，这不，经他这么一番鼓动，“斯达网”的高层们大多不再有什么异议了。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由于你拒绝了裁员的建议，使得公司的员工对‘斯达网’的前景更加充满了信心，员工们自发地给自己减薪，每月只领取基本的生活费用，反而使公司的开支大大减少了。”
　　孙欣欣直到现在依旧被林天勤和公司的同事们感动着。
　　“是啊，真要好好感谢他们哪！”
　　林天勤同样地感慨着。
　　“所以，等UDK的资金一到位，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员工们补发工资，并且按照一定的比例给大家分配公司的股份。”
　　林天勤的这个想法却是出乎孙欣欣的意料。
　　“你说什么？”
　　孙欣欣直愣愣地盯着林天勤。
　　“按照咱们和UDK达成的协议，你是没有权利单方面分配公司的股权的！”
　　孙欣欣提醒着林天勤。
　　“这我知道。”
　　林天勤微笑着看看一脸紧张的孙欣欣。
　　“按照协议，公司高管们的股权已经固定下来了，但我可以自由支配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股权，我打算从我的股份中划拨出一部分，分给那些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坚持下来的员工们，我知道，这不足以表彰他们的那份挚诚，但至少会让他们感觉到‘斯达网’和我林天勤的一片感激之情吧！”
　　孙欣欣一直觉得林天勤与其说是一个商人，倒不如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对待任何事情，都喜欢从理想主义的角度出发，不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感情和生活上。现在好像已经很少有人这样执著和认真了，孙欣欣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林天勤说，他是一个在情感上永远十八岁，在事业上永远二十岁，而在生活态度上已经六十岁的人。
　　“太过夸张了吧？”
　　林天勤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孙欣欣却是觉得自己这个定义用在林天勤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想想和华英分手后这么多年中，他经历的是怎样一种感情的煎熬，很难想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会这样深陷于感情的羁绊中难以自拔；而对于他追求的事业，林天勤却永远是呕心沥血，孙欣欣几乎没有看到过他有过什么工作之外的享乐，当年事业初创时如此，“斯达”软件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之后还是如此，而今“斯达网”建立起来了，他就更加没有任何的时间和精力可以用来好好享受生活了。
　　“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很可怜，生活很枯燥吗？”
　　孙欣欣不止一次地问过林天勤，而后者望着她时那一脸的茫然让她感觉到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足够规模的企业，享用不尽的财富，你还会追求什么吗？”
　　孙欣欣每次提出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林天勤给予她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人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
　　“换句话说，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后来孙欣欣总是会抢在林天勤之前替他说完这后半句话。
　　孙欣欣不知道林天勤没有止境的追求中还有多少情感的追求，她实在是希冀在林天勤那没有止境的欲念中，能够给爱，给她自己留出足够的空间来，但林天勤却从来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此看来，说他在情感上只有十八岁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只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们才会那样执著于他们的初恋，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第八章
　　想到自己和林天勤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和感情，孙欣欣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刚刚才感觉到的一点睡意也消退得干干净净了。
　　抬眼看看低垂的窗幔上掩映着的那一片迷茫的月色，夜正长呢！
　　对孙欣欣不顾一切地追随林天勤的举动，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她的哥哥孙新天了。
　　“你是不是疯啦？！”
　　得知妹妹孙欣欣放弃了社科院的工作，跟着林天勤跑到中关村当上了“科技倒爷”，孙新天差点就气吐了血。
　　平日里就难得回家看看的孙新天，自从和华英同居之后，就更是难见踪影了，而父母因为他介入了林天勤和华英之间的事情，也是羞愤交加，对儿子难得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孙新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家人来往了，不过，当他听到妹妹和林天勤搅到一起的消息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气咻咻地冲回家里，先是跳着脚地把父母埋怨了一番，然后等妹妹一进门，立刻对她咆哮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孙新天在林天勤和华英之间扮演了那么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孙欣欣绝对不会放弃对哥哥的崇拜。从儿时开始，比她年长六岁的哥哥就是她心目当中的偶像。孙新天属于那种天生胆大，敢作敢当的孩子，小时候只要机关大院中的孩子们惹出什么事端，那为首的一定是他。孙欣欣还记得，对越自卫反击战那年，刚上初二的孙新天撬了爸爸上了锁的抽屉，偷出了家里的户口本，把妈妈那辆新买的凤凰牌自行车推到委托商店给卖了，然后揣了卖车子得来的一百块钱奔了云南前线。那天晚上，爸爸妈妈下班回到家，发现自行车不见了，还以为是家里失了窃，着急忙慌地跑到派出所报了案，警察来了，又是拍照，又是取指纹，折腾了好一阵子，等忙活完了，父母这才发现儿子也不见了，这下子更急了，爸爸又奔了派出所，赶上那天晚上值班的是一个有经验的老警察，把丢车和丢人这两件事一联系，判断下来，认定是孙新天偷走了家里的自行车，然后自己也跑了。父母陪着警察连夜走访儿子要好的同学和朋友，他们第一个就想到了林天勤，已经睡觉了的林天勤从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松的眼睛，一脸的惊慌，最后不得已，还是在警察的盘问中说出了孙新天的去向。
　　“说实在，我当了这么些年的片警，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淘的孩子！”
　　警察和孙新天的父母告别的时候，哭笑不得，一个劲地直摇头。
　　半个月之后，孙新天被解放军委托云南当地的警察“押解”回京了。一进家门，少不得被爸爸一阵暴揍，看着哥哥那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样子，孙欣欣简直觉得他完全可以和舞台上、银幕上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们相媲美了。
　　“哥，给我讲讲老山前线的故事吧！”
　　夜里，折腾了半个多月的父母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个安稳觉了，等到父母的房间里黑了灯，孙欣欣纠缠着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孙新天，给她将中越边境上的见闻。
　　原本还疼得哼哼叽叽的孙新天立刻来了精神，云山雾罩地给妹妹讲起了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尽管由于添油加醋，那些故事多半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但孙欣欣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更是把哥哥当做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天勤哥，以后我不理你了！”
　　孙新天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孙欣欣在上学的路上遇见了林天勤，远远地就嘟起了小嘴。
　　“为什么？”
　　林天勤刹住自行车的车闸，一只脚撑在地上，低了头，很认真地看看孙欣欣，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叛徒！”
　　孙欣欣很郑重地理了一下胸前的红领巾，不屑地说。
　　“我是叛徒？”
　　林天勤愣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了。
　　“就为你哥的事儿？”
　　“当然啦，他是去参加自卫反击战的，你干吗要告诉警察呢？”
　　林天勤伸手想胡噜一下孙欣欣的头，她却一下子躲开了。
　　“不许碰我，叛徒！”
　　孙欣欣恨恨地骂了一句，跑了，丢下林天勤一个人无可奈何地直摇头。
　　“小时候，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可是现在，对你，我只有鄙视！”
　　孙欣欣在哥哥咆哮过之后，眼里噙了泪，声音冰冷地说。
　　孙新天想不到妹妹会这样对待自己，父母那一辈人的思想已经僵化了，他们不理解他，他不在乎，更何况父母的愤怒并不只是因为所谓的他对林天勤的横刀夺爱，他们似乎更在意的是条件优越的儿子竟然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再就是原本他们与林天勤和华英的父母都是一个机关里的同事，这件事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任人皆知，脸面上很有些挂不住，孙新天相信，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他们机关大院里，父母大约也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自从他下决心要从林天勤身边夺走华英那天起，孙新天就没有奢望过会得到父母的首肯和谅解，从小他就是那种很叛逆的孩子，几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让父母满意过，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人很多时候还是渴望得到理解和支持的，在家里，孙新天一直认为唯一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的只有妹妹孙欣欣了，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妹妹这回是完完全全地站到了林天勤一边，而且最终竟然把她自己都搭上了，这让孙新天几乎出离了愤怒。
　　“我就不明白！……”
　　孙欣欣还记得孙新天愤怒中交结着无奈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