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山堂話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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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杨三官人,是三代将门之子,那里怕他强人,只是当下手中无随身器械,便说不得,却被那强人入房,挟了杨三官人妻子冷氏夫人,和那担仗什物,却有一千贯细软金珠宫贵,都被那强人劫去。杨官人道:「我是将门之家,却被强人劫了,我如今却有何面目归去?」当时杨三官人受这一口气,便不夸烦,没出豁得,便离了这客店,来县里投奔刘家客店安歇,自思量道:「我当初夫妻二人出来,如今独自一身,交我归去不得!我要去官司下状,又没个钱!」身体觉得病起来,在店中倒了半个月。
后来幸得无事,出那店来,行去市心,见一座茶坊,入去坐地。只见茶博士叫道:「官人,吃茶吃汤?」那杨二官人道:「吃茶也不争,只是我没茶钱。」茶博士道:「官人吃茶也不妨。」茶博士点茶来。这茶是:
溪岩胜地,乘晓露剪拂云芽﹔玉井甘泉,汲清水烧汤烹下。赵州一碗知滋味,请入肌肤远睡魔。
那杨三官人吃茶罢,茶博士问道:「官人是那里人?」杨三官人道:「我是东京人。」茶博士道:「官人莫不病起来?」杨温道:「然也。」茶博士道:「官人,你没钱,如何将息?我交官人撰百十钱把来将息,你却肯也不肯?」杨三官人道:「好也,谢你周全。」茶博士道:「我这茶坊主人却是市里一个财主,唤做杨员外,开着金银铺,又开质库,这茶坊也是他的﹔若有人来唱个喏告他,便送钱与他。这员外……」将讲来,说犹未了,只见员外入茶坊来。正是:
着意栽花栽不活,等闲插柳却成阴。
那杨三官人也曾做诗一首道:
财散人离后,无颜返故京。
不因茶博士,怎得显其名。
那杨员外吃饭了,过茶坊闲坐,茶博士使努嘴。杨三官人与杨员外唱个喏,员外回头。杨官人又唱一个喏,员外还了礼。那官人是个好人,好举止,待开口则声,说不出来。那茶博士又决嘴道:「你说!」那员外说:「官人无甚事?」那官人半饱了才说得出来,道是:「客人杨温是东京人,特来上岳烧香。病在店中,要归京去,又无盘缠,相恳尊官周全杨温回京则个。」
那员外听得,便交茶博土取钱来数。茶博上抖那钱出来,数了,使索子穿了,有三贯钱,把零钱再打入竹筒去。员外把三贯钱与杨三官人做盘缠回京去。正是:
将身投虎易,开口告人难。
才人有诗说得好:
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
渴时一点如甘露,醉后添杯不若无。
那杨三官人得员外三贯钱,将梨花袋子袋着了这钱,却待要辞了杨员外与茶博士,忽然远远地望见一伙人,簇着一个十分长大汉子。那汉子生得得人怕,真个是:
身长丈二,腰阔数围。青纱巾,四结带垂﹔金帽环,两边耀日。紵丝袍,柬腰衬体﹔鼠腰兜,柰口浸裆。锦搭膊上尽藏雪雁,玉腰带柳串金鱼。有如五通善萨下天堂,好似那灌口二郎离宝殿。
这汉子坐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前面一个拿着一条齐眉木俸,棒头挑着一个银丝笠儿,滴滴答答走到茶坊前过,一直奔上岳庙中去,朝岳帝生辰。
那杨员外对着杨三官人说不上数句,道是:「明日是岳命生辰,你每是东京人,何不去做些杂手艺?明日也去朝神,也叫我那相识们大家周全你,撰二三十贯钱归去。」那杨三官人道:「温世事不会。」茶博士道:「官人,你好朴实头!」杨官人却问道:「适来骑马的是甚么人?」员外道:「这人是个使棒的,姓李名贵,浑名叫做山东夜叉。这汉上岳十年,灯尽天下使棒的,一连三年无对﹔今年又是没对,那利物有一千贯钱,都属他。对面壁上贴的是没对榜子。」那杨温道:「复员外,温在家世事不会,只会使棒﹔告员外,周全杨温则个,肯共社头说了,交杨温与他使棒,赢得他后,这一千贯饯,出赐员外。」员外道:「你会使棒?」杨温道:「温会使棒。」员外道:「你会使棒,你且共我使一合棒,试探你手段则个。你赢得我,便举保你入社,与你使棒。」
员外交条博士道:「关了茶坊门,今日不开了。」茶坊茶博士即时关了。杨温随员外入来后地,推开一个固角子门,入去看,一段空地。那杨三官人道:「好也!这坡空地,只好使棒!」员外道:「你弱我健。」且唤茶博士买一角酒、二斤肉来,交杨温吃。那官人吃了酒和肉,交茶博士也吃些。员外道:「茶博士,去取棒来。」
茶博士去不多时,只见将五条桿棒来,撇在地上。员外道:「你先来拣一条。」杨官人觑一觑,把脚打一踢,踢在空里,却待脱落,打一接住。员外道:「这汉为五条棒,只有这条好,被他拣了。」员外道:「要使旗鼓。」那官人道:「好,使旗鼓!」员外道:「使旗来!」杨官人使了一个旗鼓。茶博士拣俸,才开两条棒起,斗不得三两合,早输了一个人。正是:
未曾伸出拿云手,莫把蓝柴一样看。
那官人共员外使棒,杨温道:「我不敢打着,打着了不好看。」使两三合了,员外道:「拽破,你那棒有节病。」那杨温道:「复员外,如何有节病。」员外道:「你待打不打,是节病﹔你两节鬼使,如何打得人?」杨温道:「复员外,员外架,你棒迟,我棒快,特地棒倒﹔待员外隔时,棒才落。」古人所谓:
烂柯仙客妙神通,一局曾经几度春。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员外道:「我正要你打着我。我喜欢你打来,不妨两个再使。」杨温道:「打着了不好看。」
两人正使,则听得门口有人敲门。茶博士唱个喏,马都头问道:「员外在那里?」茶博士道:「在里面使棒。」马都头道:「你行!我道你休使棒,他却酷爱。」都头走入来,共员外廝叫了。杨官人向前来唱个喏,马都头似还不还一喏。马都头道:「员外可知道庵老,原来你这般刷子。」员外道:「不是。他要上岳,共山东夜叉李贵使棒。我见他说,共他使看。」马都头道:「这汉要共李贵使棒!嗏,你却如何赢得他?不被他打得疾患,也得你不识李贵。我兀自请他,问他腾倒棒法。」
杨官人口里不道,肚内思量:「叵耐这汉忒欺负我。」马都头道:「我乃使棒部署,你敢共我使一合棒?你赢得我时,我却变你共山东夜叉李贵使棒﹔如赢不得我,你便离了我这里去休!」杨官人道:「我敢共都头使棒。」员外同棒,都头拿一条棒起,做了一个旗鼓。杨官人也做一个旗鼓,道:「都头,一合使,是两合使?」都头道:「只一合。」间棒起,两个不三合,不两合,只一合地使。所谓:
两条硬棒相迎敌,宁免中间无损伤﹔
手起不须三两合,须知谁弱与谁强。
马都头棒打杨官人,就幸则一步,拦腰便打。那马都头使棒,则半步一隔,杨官人便走。都头赶上使一棒,劈头打下来,杨官人把脚侧一步,棒过和身也过,落夹背一棒,把都头打一下伏地,看见脊背上肿起来,杨官人道:「都头使得好,我不是刷子!」都头起来,着了衣裳,道:「好,你真个会。」正是:
好手手中呈好手,红心心里中红心。
马都头道:「我去说与众社里人,交来请你!」马都头自去。
员外道:「哥哥,你真个会!适才是你饶我。马都头恁地一条棒,兀自奈何你不得,我如何奈何得你?只在我茶坊里歇,我把物事来将息你,把两贯钱去还了人却来。」杨官人便出茶坊,来店中还了房钱并饭钱,却来茶坊里。茶博士道:「官人,你却何恁的本事。我这员外,件件不好,只好两件:廝扑、使棒。」
到明日,吃饭了,正与员外吃茶,只见二十人入茶坊来,共员外廝叫道:「我们听得,有一个要共山东夜叉李贵使棒,交他出则个!」员外道:「在这里坐地便是。」那官人唱了喏,道:「客人杨三官便是。」数中一个道:「便是他要共山东夜叉李贵使棒。」那官人道:「都头,昨夜莫怪。」都头道:「是我欺负他了,被打了一棒,却是他会。」众社官把出三百贯钱来,道:「杨三哥,你把来将息。」杨官人谢了,众人都去。
三月三十七日,节级部署来见员外,员外叫道:「哥哥,我去上岳。」次日,杨官人打扮朝岳。到岳庙前一凤,果谓是:
青松影里,依稀见宝殿巍峨﹔老桧阴中,彷彿侵三门森耸。百花掩映,一条道路无尘﹔翠竹周围,两下水流金线。离楼左视,望千里如在目前﹔师旷右边,听幽做直同耳畔。草参亭上,炉内焚百和名香﹔祝献台前,案上放灵种柸筊。朝闻木马频嘶,暮听泥神唱喏。
杨三官人到这岳庙烧香,参拜了献台上社司间署。
众社官都在献台上,社司道:「李贵今年没对。」李贵道:「唱三个喏与东帲サ郏黄腥;ぁ!龟镒疟旧绻俪桓鲞觯溃骸咐罟蠼衲晡薅裕髂瓴簧仙健2皇抢罟笈铝瞬簧仙剑爸辽仙接置欢酝罚啄谜饫铮炭郑』炭郑 褂忠桓龀鲇肷仙较律降纳绻佟3隽耍侨绽罟笏旎赝防漳橇骄拱簦骸杆矣胍龆裕俊怪谌瞬桓以蛏D鞘拱舻娜衔迓洹@罟蟮溃骸改忝遣桓矣胛沂拱簦饫锸粑摇!估罟蟮溃骸肝胰缃袢ツ昧死铩!
那献台上,人从里,喝一声道:「且住!且住!这利物不属你!」李贵吃了一惊,抬起头一看,却是一个承局出来道:「我是两京杨承局,来这里烧香,特地来看使棒。你却共社官斯说要白拿这利物。你若赢得我,这利物属你﹔你输与我,我便拿这利物去。我要和你放对,使一合棒,你敢也不敢?」李贵道:「使棒各自闻名,西京那有杨承局会使棒?」部署道:「你要使棒,没人央考你,休絮!休絮!」社司读灶毕,部署在中间间棒。
这承局便是杨三官人,共部署马都头曾使棒,则瞒了李贵。李贵道:「教他出来!」杨三官把一条棒,李贵把一条棒,两个放对使一合。杨三是行家,使棒的叫做腾倒,见了冷破,再使一合。那杨承局一棒劈头便打下来,唤做大捷。李贵使一打隔,杨官人棒待落,却不打头,入一步则半步一棒,望小腿上打着,李贵叫一声,辟然倒地。正是:
好鸡无两对,快马只一鞭。
李贵输了,杨温就那献台上说了四句诗,道是:
天下未尝无故手,强中犹自有强人。
霸王尚有乌江难,李贵今朝折了名。
只因杨温读了四句诗后,撩拨得献台上有二十来个子弟,却是皇亲国戚,有钱财主,都是李贵师弟,看见师父输了,焦懆,一发都上来要打那承局。原来「寡不敌众,弱难胜强」,那杨温当时怎的计较?
有指爪劈开地面,为腾云飞上青霄。
若无入地昇天术,目下灾殃怎地消。
众子弟正奔来要打那杨温,却见数中杨员外道:「不可打他,这四山五帲丝醇缓每矗≈坏牢艺饫锲鬯蠓讶飧丁H粢蛩律饺サ窖钣癫璺焕锪耍创蛩闯佟!怪谌说溃骸冈蓖庖菜档檬恰!
这杨承局归到杨玉茶坊,把利物入茶坊后地房里去了。众子弟道:「员外,你交他出来,我们打他,与我师父报仇!」杨员外入后房里,叫杨三官人:「他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