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5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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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香说,女人好像都不愿意做主,都想让别人替她做主。
宋兰说,妹子,这话你说对了。你知道,为啥说妇女苦大仇深,就是这个原因。
米香说,你是说,现在老谢不打你了。
宋兰说,打我?现在,他连我的一根汗毛都不敢碰了。
米香说,真的?宋兰说,你不信,啥时候去我家看看,我让他向北,他不敢向南。
米香说,宋兰姐,你可真厉害。
宋兰说,想活得好一些,就得厉害一些。
宋兰要把照片全拿走。米香不让全拿,让宋兰留下一张。说姐妹这么好,留一张作纪念。宋兰说,你挑吧,喜欢哪一张就拿哪一张。
米香挑了一张。宋兰一看,是张合影。上面有许明。
宋兰说,米香,你心眼儿可真多。拿这张照片,不是光想看我吧?还想看另外一个人吧?
说得米香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笑了笑,算是承认了宋兰说的话。
宋兰问米香,你和许明咋样了?
米香说,挺好的,他这次执行完任务回来,我们就结婚了。
宋兰说,许明是个好人,你和他过,不会受委屈的。
米香说,他真的挺好的。
宋兰说,怎么,你们已经……
米香不让宋兰说了。宋兰不说了,也不问了。米香的样子,已经让她知道了这对年轻人的情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宋兰回到了屋子里,老谢已经把饭做好了,等着宋兰回来吃。吃饭的时候,老谢说,咱们是放羊的,放羊不能没有一条狗。
宋兰说,这好办啊,去哈萨克的毡房要一只回来就行了。
老谢说,我是怕你不同意。只要你同意就行了,我明天就去抱一只回来。
吃过饭,没有别的事了。宋兰说,睡觉吧。
老谢说,好。
睡到床上,老谢翻来覆去睡不着。从那天宋兰杀了阿黄,老谢再没有碰过宋兰。宋兰好像看出了老谢在想什么,宋兰说,你想不想再要孩子?
老谢说,想。
宋兰说,真想?
老谢说,真想。
宋兰说,好吧,我就给你生一个。
老谢一听高兴了,往宋兰身上去。宋兰说,别像一头饿狼。
老谢说,我知道。
老谢就像一只羊羔,往宋兰身上偎。偎一会儿,偎得身子有点儿发热了。看到老谢还在偎,宋兰说,还不敢上来?
听宋兰这么一说,才上到了宋兰身上。
上到了身上,还是不敢乱动。
原来这个时候,宋兰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把老谢一脚蹬下去。可这会儿,宋兰觉得有点儿不一样,有点想伸出手去抱老谢的腰。
宋兰抱住了老谢的腰,老谢的腰一下子胀热了起来。
在米香屋子里,米香一个人,睡不着,拿了照片看,对着照片说话。
看着照片和许明说话,并不说出声音,在心里说。米香觉得,心里说的话,许明一定能听得到。米香说,许明,你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啊。
许明真的听到了。
许明背着枪走在天山上,不是他一个,是一群男人。自从他们来到了边界线上,他们已经成功的拦阻了几百人的外逃。
队长昨天开会已经说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返回下野地了。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见到米香了。
知道马上要见面了,反而想得更厉害。坐着,躺着,走着,常常眼前一亮,米香就出现了。不但对着他笑,还说话给他听。
米香说,许明,咋还不回来呀?我真的好想你啊。
许明这时会马上说,米香,我也很想你呀。别急,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
许明也在心里说,也不会说出声。他想,米香肯定能听到。
四十四
走在一座大山上。这座山很高,几乎没有路,踩着山羊走出来的道,往前走。许明他们要翻过这座山。队长说,山那边的草原上,有几户人家打算外逃。让许明他们去把这些人家拦住。队长说,执行完这次任务,很有可能就要撤回去了。这是最后一仗,要干得漂亮些。
道很窄,排成一队走。走在半山腰上,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山谷。山谷很深,看不到底。扔一块儿石头下去,半天才听到落到底的声音。许明走在中间。走的时候,许明尽量不往山谷那边看。一看就头发晕。头一发晕,腿就发软。
走山路,腿可不能发软。
有人说,许明唱一支歌吧。
有人说,许明,唱一支《可爱的玫瑰花》吧。
离目的地还很远,唱歌能提精神。队长说,许明,你就唱吧。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米香了,许明也很高兴。许明说,好吧,我唱。
许明唱了起来。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玛丽亚。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霞,歌声让我迷了路,我从山上滚下,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
仰着头唱,脸朝着天唱。这样才能发出洪亮的声音。天上全是云,白色的云。唱着唱着,看到了从白色的云中,走过来一个白白的人,这人没有穿衣服,全身白白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就是米香。那天晚上,米香让许明看到了她大米一样的身子。看到了那个身子,许明就再不想别的事了,什么前途呀理想啊全不想了,也顾不上想了。
这会儿又看到了米香大米一样的身子。许明就想过去搂住米香的身子,想骑到米香身上做一件事情。一想到那件事,就管不住自己了。就和歌里唱的一样了。不但迷了路,还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只是许明不是从山坡上滚下来,而是从山崖上摔下来,摔到了山谷里。
把许明找到,许明已经摔碎了。却没有死,还在喘气。只是不能站,不能坐,更不可能走了。只能用担架抬着走。
把许明往担架上放时,从许明口袋里掉出了一张纸。
队长看见了,走过去,拾起来看了看。是那个结婚报告。上面沾了一点血。人都摔成这个样子,怕是活不成了,这个结婚报告不会有什么用了。队长想了想,就把它给扔了。
结婚报告落到地上后,一阵风吹过来,不知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知道许明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时,春风正在四处吹荡。
米香觉得房子要塌了,跑出门外。阳光明亮又暖和。屋子顶上和树上的冰雪化了,到处是水滴落下的声响,像琴声一样。
米香不敢抬头看太阳,她低下头,看到脚下的荒野。可荒野在旋转,米香站不住了,她跪在了地上。
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挤压着,被憋堵着,让米香喘不过气来。米香张开了嘴,一阵从没有过的恶心,让米香大声地呕吐起来。
呕吐的声音很大,却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
有人从旁边过,看到米香在呕吐,看了一眼,不看了,走了。呕吐的样子很难看,没有谁愿意看。只有范女走到米香旁边,停下来,问米香怎么了?米香摇摇头。问米香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米香摇摇头。问米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米香又摇摇头。
范女说,那你是不是怀孕了?
听范女这一说,米香不摇头了,抬起头看着范女。范女说,你真的可能是怀孕了,要不,你不会吐成这个样子。我怀过孩子,我知道。
米香到卫生院去一趟,回来后,对宋兰说,我真的怀孕了。
宋兰说,谁的?
米香说,许明的。
宋兰说,许明在医院里。
米香说,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想去看看。
宋兰说,你这样的身子,怎么去看?他住在师部医院,离这里有一百里地。怎么走也走不到。
米香说,我得告诉他,他有孩子了。你说,许明知道我们有孩子了,会有多高兴。
宋兰说,美死他了。
怀了孩子,不能干地里的重活,队里会照顾,派些轻活干。这个事,宋兰说了不算,得去给队长说。队长一听,不说照顾的话,只是问米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米香说,是许明的。
队长说,你又没有和许明结婚,怎么会是他的。
米香说,他去执行任务前,我们就结过婚了。
队长说,这个事有点儿麻烦,这不是一般的事,这个事,组织上还得再好好查查。
队长打电话给场部说了米香的事,场部派了保卫干事下来调查。
保卫干事头一回见到米香,没有想到米香会长这么好,于是调查起来就很认真,问得也很细,让米香也往细里说。
米香没法说得太细。那一阵子很激动,一激动好多细节就记不得了。
说了和许明,保卫干事还让米香说别的。
米香说没有别的了。
可保卫干事不相信米香就和许明一个人。说和许明一个人,就一晚上,不可能怀孕的。
米香一听保卫干事这么说,就很生气。
米香说她就和许明好,怎么可能还和别的男人有关系?保卫干事让米香不要怕。只要米香说出来了,不会处理米香的,只会处理那个男的。这个事情上,一般来说,责任都在男人身上,女人都是受害者。
米香说,我真的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我总不能编一个出来吧?
看米香实在不说,保卫干事没有办法了,沉下脸,让米香等着组织处理。
米香说,处理我什么?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保卫干事笑了,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呀?你知道,你出的这个事,叫什么事?
米香说,叫什么事?不知道。
保卫干事说,轻一点儿说,是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好。重一点儿说,是违法乱纪,是要严肃处理的。
米香一听,很不服气,说,谁乱搞了?许明和我都打结婚报告了,我们是要结婚的。说好了,他回来就结婚的。
保卫干事说,反正许明不在,你怎么胡说都行。
米香说,许明在医院里,你们可以去问许明。
保卫干事说,我们当然不能听你一个人说,当然要去问许明。
在师部医院里,许明差不多全好了,可以下床在地上走来走去了。
许明是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许明执行的不是一般的任务。执行的是保卫边疆的任务。整个行动中,别的人没有受伤,只有许明受伤了。
在这和平的年代,许明为革命流了血。
许明刚一住进医院,师里的首长就来看他了。握着他的手说,他很了不起,是个英雄。
他的事迹登在了报纸上。
他被请去做报告。
在掌声和鲜花中,他说,他走在天山那陡峭的山崖上,开始时有点儿害怕。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就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许明的嗓子很好,很洪亮,他像唱歌一样,带着感情说着每一句话。听起来,比他唱的歌还富有感染力。
本来许明的伤一好,就可以回到下野地,但师首长让他到各单位去做讲用报告,他成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先进代表。
转了一大圈,才回到下野地。
回到下野地,也没有马上回到开荒队。
师里的吉普车把他送到下野地场部,刚一下车,吴场长就和一群场里的干部迎接他。大家挨个儿地和他握手。他好像成了个到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