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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七宗罪-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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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如今。
  「他们得他们当得的。」
  鹦鹉左右顾盼,以眼前为荒凉。妖娆的绿眼打量著王可饶。忽然决定了,鹦鹉啪啪的啄他的手臂,或许以为他是木头。王可饶不觉得痛,看著地,一下一下的啄著地的手臂。他任由鹦鹉,一下一下的啄进来。他转过头去没看它。他想在这麽一个无人的最後晚上,这麽静,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可以任由飞鸟啄食,血肉稀烂,白骨盈盈,直至一无所有为止。「出卖的人最终都会被出卖。」王可饶想到了将来。什麽是救赎呢。陈可端一退下来,整个人从大胖子变成了小老头。「不能退。一退便粉身碎骨。」儿子还劝他去做义工。他将桌上所有的扫下来。「我还等人服侍我呢。」吴音不由自主的冷笑。他其实不想变成这样。他在电视看到昔日他的下属在那里挥手微笑他便禁不住冷笑。「看你看你。」没有了权位原来人只剩下一副骨。张华深退下後便割断家里的电话线,搬走电视机,连收音机都不听,更加避免走过布政司署立法局等地方,情愿兜著路。「走得远远的,什麽都不干我的事。」也曾有过短暂的觉醒。叶容也会停下来,照一照镜子。「我长得愈来愈难看了。人说相由心生。」电话一响,首长事务委员会主席暴毙。这样重要的职位当然要由她来做。
  舞舞舞,音乐响起就不能停下来。远远的,艾国华见到吴若书,他在人群之中,抱著双手看著地。论坛主持人正和一个反对全民一人一票选立法会的阿伯观众争论。一定是吴若书,毕业後只在旧同学的婚宴上见过他几次,如今同学结的已经结了,离婚再婚的都好几个,他们再没有这样的场合见面。他的头发稀疏了不少。一分神,让那民主回归党的曾兴邦抢了发言,艾国华急忙凑著扩音咪,喝止他.「你没选票,你勿讲话。我是民意代表,我讲话,你听。」电视镜头对著艾国华,他使鬼附似的哗啦哗啦说了十分钟话,主持人数次想打断他都给他喝著:「我还未完。我要说。」说到节目时间完毕,他胜利了。论坛完毕一群记者围著他,他瞟著上次选举败在他手里的曾兴邦,灰头灰脑的插著裤袋自己一个人离开,他抿著唇笑了。
  忽然又见那双眼睛,冷冷的瞟著他。
  「是你吗,吴若书?」记者群将他淹没。他无法再看到他。「当然要有民主。我们就是民主。服从我们就是服从民意。」他们散去後扬起了一圈泥尘,艾国华的裤管斑斑驳驳都是黄灰。公园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散得这麽快,唉,过眼云烟。
  到底那是不是吴若书呢。
  他或者会发觉艾国华跟他从前宿舍的同房不一样。从前他不会这样。
  但他也曾以为,他找到了答案。
  「我心中也有沙仑玫瑰。」
  救赎是什麽呢,人总以为可以找到答案。[消除阶级剥削。消除资产拥有者对一无所有者的剥削。」杨京生怎能说谁欺骗了他。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欺骗他。他接到港澳工委会的信,说要开除他的党籍,他一点都没激动,将信顺手搁在书桌里,然後坐在客厅里,握住了老妻的手。四十年了,他曾经相信,而且为他的信仰感到骄傲。「死就一世,唔死就半世。」
  「那天的风很大。有个年轻女子来看我。」「她问,你对你一生会不会感到後悔?」「我
  觉得我们真正活著。」「活著,在错失与谬误之中活著。」「我们都有我们的沙仑玫瑰。」
  扬京生的书架上还有一套马列毛全集,架边堆著脸般大的毛泽东像。「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无产阶级大团结万岁。」「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不要把它扔掉。」杨京生站在堆满书本的大厅之中。「好歹留个纪念。」他的头发已经白透。他脱下老花眼镜来,揉了揉脸。
  救赎是什麽呢?刘英以为是「我不。」「我抗议。」「我反对。」已经第十天刘英在红星像前绝食,要求政府释放异见份子。看守著她的警员三班替换,都是那麽几个人,早午晚,早上八时下午四时午夜十二时换班,到第六日,换了几个新的警员。第八天又再见回旧的几个。「怎麽还在?」「是呀。你们呢?」「休息了。」「去行
  山呀,打麻将呀,吃火锅呀。」「还要睡多少天?」「这没有用。这真的没有用。」这天清晨下了一阵大雨。警员没雨衣,刘英给他们几个胶袋遮著,自己的睡袋亦全湿透,大家都十分狼狈。天亮了,来接班的警员给刘英买了一杯热奶茶。刘英全身发抖,簌簌的喝著热奶茶。一阵大风,卷来了一把小红伞。刘英接住了小红伞。女孩穿著校服,站在她跟前,打量著她。
  「你在做什麽?」「我在睡觉。」「你为什么在街上睡觉?」「因为我心里不快乐。」「你
  要做功课是不是?」「因为我要的,即使要来,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可望而不可及。」「很久很久,有没有明天那么久。有没有明天明天那麽久。」「到明天明天明天明天。」
  「这麽嘛,真的要很久很久了。」「这麽久,不是等於没有吗。」小女孩见刘英衣衫凌乱,双眼通红,缩作一团,从她手中接过小红伞,又看看自己,便蹦跳著远去。「没有用。你的心没有用。你需要另外一个。」刘英想站起来,可能多天没进食,感觉十分虚弱。做了一个站的姿势,星光乱冒,只好缓缓坐下。
  她不过想站起来。这样简单,为什么这样困难呢。她的胃一阵灼痛。
  救赎是什麽呢?沙仑玫瑰在旷野盛放。
  玫瑰嘴唇微张,瓣间场著湿润的微香。玫瑰的绿叶茂盛,清晨密密凝露吐芬芳。玫瑰的小手如雨,玫瑰的小脚紧紧交缠。玫瑰的刺是玫瑰的心,默默的跳动,在灵魂深处的跳动,无法离开,在玫瑰里面的。或许留下了虫,如果在玫瑰里孕育,可能是蝴蝶,可能是蛾,可能是更热烈更多的。玫瑰的根深深的吸纳生命之泉,吞著,如果玫瑰有牙齿,可以咬出血来。玫瑰的花蕊比根还深,是愉悦之宫。如果她张开,玫瑰多麽脆弱而又强壮。她一次又一次的张开,丰富,甜美,默默的张开,气息有音乐精灵。张开,玫瑰张开,再一次,再一次。
  再一次。玫瑰在旷野盛放,最为诱惑。
  七宗罪·骄傲(Pride)
  我的脸孔。她们会记得我吗?
  此时的我,和昔日的我,到底哪一个是我呢?他们迷恋的我,和真实的我,到底有多大距离呢?我和我,是一个延续吗?
  我的身体灰飞烟灭。还可以留下些什麽来吗?我的生命从我这里开始。在我以外,还有生命吗?我的生命,从我这里结束。在我以外,还有存在的意思吗?我们是从生和死,开始和结束来理解时间的吗?我思索。我到底如何思索?
  应该,还是不应该?我自觉的选择。
  可以,还是不可以?他人决定了我自觉的选择。约束?还是追求?自杀?奉献?还是任由事情自己发生?真理先於我们存在——我们不过发现了……?真理为我们存在:我们创造了?
  可以相信神吗?
  宗教是所有的终极吗?
  既不能证明其有,又不能反证其无的,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神无所不能,但神又不可以验证的.神可以验证自己吗?如果神无所不能,神可以验证他自己。这样神就不是不可以验证的。如果神不是不可以验证的,我们却无法验证他,对我们来说它不就是不存在了吗?如果神是不可验证的,连它自己都不能验证自己,这样神还是无所不能的吗?人的思辩、智慧、能力、骄傲,到底有多大?比生更大吗,比死更大吗,比道德更大吗,比上帝更大吗?德国数学家希尔伯特,於一九○○年在巴黎举行的第二届国际数学家代表会议提出了二十三个数学问题。这二十三个数学问题几乎总结了二十世纪的数学发展。这个世纪以来的数学家都不断寻求希尔伯特这二十三个问题的答案。希尔伯特是德国哥廷根学派的佼佼者,亦是二十世纪三大数学理论:逻辑主义、直觉主义、形式主义的始论者。希尔伯特参加这个数学会议曾想过只报告自己研究工作的成果。但他後来想:提出新问题要困难得多。问题是智识的因由。 数学家韦尔在希尔伯特的丧礼念的悼词这样形容这个提出二十三个问题的数者.他像一个穿杂色衣服的风笛手,吹那甜蜜的音色诱惑了如此众多的老鼠,引他们跟著他跳进了数学的深河。数学是思想迷国。进了去你什么人都看不见听不见,只得你孤独一人,和前人的鬼影,但你流连忘返。黄玫瑰说。
  希尔伯特,一八六二年生,一九四三年殁。提出二十三个问题之前,希尔伯特这样说: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独特的问题。多个世纪以来的数学家,以无比的热情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知道问题的价值。问题愈抽象,离我们的认知经验愈远,愈接近纯粹思考,愈接近真理。和谐、美丽、敏感、优雅。法国数学家安利·波加希这样形容数学。黄玫瑰不得不(跳进了)被数学(的深河)诱惑。她时常沈迷於,可以忘忧。沈迷於哥德尔定理、爱克霞(Escher)的画、巴哈的音乐。一样重重复复,话中有话,自己解释自己,一直到。一直到。一样和谐、美丽、敏感、优雅。一直到。为最大。
  上帝比道德更大。道德比死更大。死比生更大,生又比人所有的骄傲、能力、智慧、思辩更大。如果人从来没生下来,她可以所有的,从来都不曾有。 但上帝比一直到更大吗?上帝大些,还是无限实数大一些?德国的康托,本世纪初提出了集合理论,重新解释古典数学。所有事物的性质都可以分类,组成不同的集合。康托甚至利用一一的关系数来证明无限集的存在。集不但可以总括所有事物所有数,集甚至可以总结无限。集合创造了数学新世界,是无所不表的美丽语言。
  康托的无限集理论为直觉主义代表人物克罗内克否定。康托当时只在小城的大学任教,不是个什么数学大师,想到柏林大学教书都受到对头克罗内克所阻。克罗内克甚至攻击康托发神经。康托结果真的患了精神分裂症,在精神病院逝世。 康托可能是唯一一个为了无限集而疯狂而死亡的人。
  他死於一九一八,也就是希尔伯特提出二十三个数学问题之後十八年。康托的集合理论,诱发了本世纪的三大数学危机。整个古典数学的根基都动摇了。就像上帝倒下了(道德(死(生(我(我这个存在)我)时间)选择),我什么时候说是这样,什么时候说不呢)。
  各位同学.到底上帝大些,还是无限实数大些?黄玫瑰喜欢发问的感觉。发问:但没有答案。发问的时候,她的脑袋泛起美丽的漩涡。
  这是个四月的早晨,窗外的白兰花盛开,香可醉人。 上帝与无限实数之间,可能有一个系数,数学和哲学史上都有记载,称为黄玫瑰系数。
  或有黄玫瑰曲线,黄玫瑰定理,黄玫瑰变分法。黄玫瑰想,如果我得到本世纪杰出数学家奖。这是个明亮的四月,一个星期四的早晨。今个学期每个星期四的早晨,黄玫瑰都在给一年级生讲二十世纪数学哲学史。
  有魔笛在吹奏诱惑:跳进数学的(复数)深河。康托曾以为他的集合理论可以总括所有数学现象。一九○二年,英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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