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喜剧-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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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找得到似乎没那么重要,他只想问母亲一句话——妈,你过得好吗?
“给我点时间再想一想,我一定会想起她在哪里。”主呀!请帮助我帮帮这个孩子。保罗神父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默祷。
有点迷茫,他看向透着光的彩绘玻璃。“麻烦你了,神父,我暂时住在忘忧山庄,等你想起来时请通知我—声。”
“喔!忘忧山庄……咦,等等,你说的是顾家经营的民宿吧!”他像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
“是的。”季靳的表情变淡了,一如先前的冷漠。
“呵呵……顾大妈是镇上最古道热肠的人了,你去问她搞不好有意外收获,她连哪家的灶摆在哪里,床头位正不正都了如指掌,大家都管她叫土地婆。”
对“辖区”内的一草一木掌握得一清二楚,凡是在这块土地上发生过的事她都倒背如流,毫不含糊,哪年哪月哪日,甚至哪分都记得比当事人还牢。
“她很……健谈。”斟酌用词,季靳迟疑了一下才指出她的特性。
眼清目明的神父含笑地拍拍他的背。“我知道她的话是多了点,不过她是开朗的老好人,热心助人不讲报偿,稍微忍耐她泛滥的口水,她顶多说上三天三夜让你耳朵长茧而已。”
他有过惨痛的经验,差点要把位置让出来由她来布道。
“而已?”神父可以幸灾乐祸吗?他嘴边那抹噙笑相当碍眼。
“还有呀!”保罗神父清清喉咙面露和煦的笑容。“顾家女儿的性情有些急躁,脾气像夏天的太阳积极进取,你若遇到困扰的事情请多忍让些,她不是坏孩子,只是好胜心比别人重了些。”
“你指的是骚扰吧!”拐弯抹角说了一堆,用意只有一个。
“咳咳!说骚扰就太严重了,人有择其所爱的自由,以你的外在条件来说,女人不为你痴狂也很难。”这孩子说话真是太直接了。
不是他要袒护自小看到大的小忧姐妹,眼前的孩子实在生就得太俊美了,眉来眼秀好姿态,发细如丝长过肩,正看侧看都是美得令人称奇。
别说女孩子见了心跳加速,就连他这年近六十的老头都怦然心动,险些背弃他敬爱的主触犯禁忌,对他心怀不轨。
男子生得阴柔是一种邪恶,性别难分地带着致命的诱惑,他应该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飞蛾扑火出自天性,他怎么阻止爱慕他的男男女女为他倾心呢!
“我没叫她们爱上我。”季靳说得无情,毫不把别人的真心放在眼里。
“爱情来的时候谁有能力控制不去爱,你要将心比心地给人家一条后路,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心宽才拥有快乐。
看得出这孩子受了不少苦,眉宇间仍残存化不开的阴影,冰冷地隔开和人的距离。
主呀!请赦免人们的原罪,将他迟来的幸福还给他。
“我不需要。”季靳说得很快地冷下了眼,像在掩饰心底蓦地生起的情愫。
“是不需要机会还是爱情?昨儿个陪你来的丫头可是会很失望的喔!”保罗神父的眼睛还没花,孩子们的心思他看得透彻。
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他不豫的一瞪。“神父,你管太多了。”
“是吗?”他笑呵呵地抚抚光滑的下巴。“人要懂得把握,机会稍纵即逝。”
虽然顾家的孩子也很好,可是他从不否认自己也有点小偏心,无法全然无私地对每一位信徒付出相同的关爱,雾丫头的聪慧和善良一向为他所喜爱。
保罗神父的眼中有着睿智的神采,他用着关怀的眼神注视面前自我挣扎的孩子,不希望他被过去的恶梦田住。
“对了,我这里有本书是她上回忘了带回去,你帮我走一趟吧!”机会是可以创造的,他乐见这两个孩子有好的结局。
“你还没老得走不动。”季靳口中虽说着近乎拒绝的话,但伸出的手已接下七公分宽的精装书籍。
不,他老了。“顺着那排扶桑花往下走,你会看见一座温室花圃,她大概和一群园艺系的学生在那里研究麝香百合的栽种法。”
“麝香百合?”他只听过麝香玫瑰。
“哈……你不晓得她是国际有名的调香师吧!前几年有个名为‘诱惑’的香水简直卖翻了,听说法国总公司那年的净利是上亿欧元。”
“那是她调制的?!”惊讶写在眼中,她看起来不像。
一个令人意外的女孩,充满慧心的谈吐原来出自法国文化的薰陶,难怪她会收到写满法文的信件。
“至少没听她否认过,她不喜欢人家谈论她的工作。”以及家世。他漏提了一点。
“为什么她会在台湾?”依常理来说,法国的环境更适合香水的研发,因为有最完善的香料市场。
台湾的芳香药草产量太少,而且种类也不多,加上气候和上壤的影响,对香水的调制并不便利,甚至可说是困难重重。
有谁会舍弃一等的设备而屈就成为山城中的花匠?她的背后又有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
心中疑惑的季靳翻阅印有英国皇家园艺学会字眼的栽培实用指南,形形色色的花卉图彩跃人眼中。
“这点你要自己去问她咯!神父我也有道德规范,绝对不会泄漏她的小秘密。”
他故作神秘的吊人胃口,端了一盘佳肴上桌却不许人动筷。
这跟画一个大饼让人充饥有何两样,起了个头却没下文,让人吊在半空中无法着地,在那蔼呀茵地不知何时才能脚踏实地。
保罗神父像个爱捉弄人的老顽童,有时严肃得救人肃然起敬,有时如个邻家大哥和大家玩成一堆,有时又似长不大的男孩和一群小朋友趴在地上弹弹珠。
除了外表和黑发黑眼的在地人不同外,他比台湾人更像台湾人,一口流利的台语和山地话走到哪里都嘛通,还能当起头目教原住民小孩唱母语歌谣。
他明明知道这对小儿女有那么点暖昧在,他偏是故意的透露一点消息让人心生好奇,然后点到为止又装胡涂,留着想像空间任其创造。
懒得闲情,饮一杯醇酒架高双脚,他喜欢看每一则在眼前上演的故事。
尤其是与爱情有关。
主呀!请原谅你的仆人袖手旁观,爱情的事谁也插不上手,情路只容两个人走,而没有被火炼过的爱情看不出纯金的珍贵。
阿门。
※※※
“大家来看看这株龙芽草,以明矾为媒染剂染出的qi书+奇书…齐书颜色是乳黄色,它所使用的部份是开花这一段,而金盏花所用的花瓣以酒石英为媒染剂是淡黄色,还有黄金菊……”
教学相长,花的用处非常广泛,既能调香又能染物,摆在窗口美观养性,插在盆里高贵典雅,洒在水里又能洗花瓣浴。
风夕雾的园艺资讯来自A大的师生,她和园艺系的学生建立了合作模式,他们替她测量土壤,在实验上进行科学化分析,将最完善的栽培方式用在她的花上。
而她提供他们实际实验的场所,每周一次开放私人花田供他们培育,然后由学校派出学生专门照顾,根据成长速度做出数据报告。
她常笑说他们这是建教合作,有时批发市场赶着要花上市而她却人手不足时,她只要一通电话就有人免费上山服务,不需工资也不用油钱,一杯花茶或少许的点心就能把他们打发掉。
其实A大的实验林离她的花田并不远,常常看到不请自来的学生蹲在田里做研究,东嗅西嗅地努力找寻她的花的品质优于他人的原因。
爱花的人不寂寞,他们自嘲是一群花痴,只要看见绿色植物就忘了自己是谁,废寝忘食的浸淫于绿色世界。
“……别以为氨水就没有用处喔!它能让菘蓝的叶子变成蓝色,漂染在衣服上非常夺目有韵……”
“有孕?!”
“不好吧!人家还没结婚。”
“我是男生也会大肚子吗?”
吃吃偷笑的大学生想像力丰富发出惊叫,有人为之一楞的抚抚平坦的小腹,心想会不会中奖了,她的那口子好几回忘了戴套子。
有的不好意思的羞红脸,以手遮面的小声哀嚎,不知该不该先交可靠点的男朋友来造成事实,园艺系的出路并不多,除了嫁人。
寥寥几个男生在万红丛中勉强挤出一点绿意,用着令人爆笑的憨语比比肚子,做出孕妇走路的沉重样,逼得同学们开怀大笑。
“喂!你们这群满脑黄色废料的小鬼未免想得太多了吧!我说的韵是韵味,你们想到哪去了。”风夕雾故意板起脸装出威仪的样子。
但她的眼角轻易泄漏笑意,让人随之起哄地开玩笑。
“对呀!非常有孕味,我们陈教授有七个月的身孕,可是生了三年还没动静。”
永远凸着肚说他要减肥。
“因为陈教授怀的是三太子,要三年六个月才生得出来。”但是要真生下一个肉瘤,全台的三太子庙都要疯了。
“拜托,你要他生油脂还是一团肥肉?没听过男人会生小孩的。”而且他六十有三了,头都秃了一半。
一道不以为然的嗤声骤起,“你没看过阿诺的‘魔鬼二世’呀!男人一样可以生小孩。”
“呋!那是电影,我看你种花种到花轰了。”故意说话漏风的女生大声的取笑他们班的班草。
年轻的笑声不绝于耳,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和青春为伍,在大自然的教室里学习土地孕育出的生命神圣的知识,以虔诚的心和这片山林做朋友。
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学生和风夕雾差不了几岁,没有尊卑问题相处融洽,你是我的老师,我也是你的老师,各有所长的贡献己能。
一小片薰衣草田因为他们恶意蹂躏已经惨不忍睹,还有细香葱和琉璃苣也好不到哪里去,东拔一片叶子、西摘一朵花,为了研究甘心沦为采花贼。
合作合作合到合作社,先来杯可乐再说。
“各位前来‘远足’的小朋友好歹尊重我这位地主,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的存在呀!”闹烘烘地想把温室拆了不成?!
风夕雾一说完大家都笑了,他们的表现真的很幼稚,还有人带乖乖和孔雀饼干明目张胆的吃起来,一点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当然啦!这些私带“违禁品”的同学,因为自私没跟好朋友分享而被扁了,没吃到的人下手一定不轻,有仇报仇,没仇当练身体。
“夕雾姐,我想染出柔和的绿色要用什么植物?”她爸爸很喜欢灰绿色,她染一条领带送他,祝他父亲节快乐。
“荨麻,全株都可利用。以硫化铁为媒染剂就能带出你要的色彩。”总算有一个学生肯认真听课。
“那如果是酒石英或少许硫化铁呢?我们会煮出什么样的定色?”另一位同学好奇的举手发问。
“灰中带绿,颜色自然没有那么柔和。”在色调上会有所区分。
她这些漂染的常识是取自染布班的妈妈们,前几年土石流肆虐断了她们的生计,她们不肯向天屈服用自己的方式生存,竟然也让她们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现在她们所裁制的独特花布已享誉全台,不只卖给游客当纪念品带回家收藏,还接受网路订购,订单应接不暇。
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一扇门,它一定会为你开启一扇窗,天无绝人之路,处处有蓝天。
“夕雾姐,你有没有男朋友?”这是他们最好奇的一件事,囤在肚子里不吐不快。
“有,一打。”明艳的一笑,风夕雾半认真半敷衍的回道。
“嗟!唬弄人,有的话我们怎么从没见过你的亲亲男友出现?”是喔!一打苍蝇,打死了还能当肥料。
她故作害怕的缩缩脖子。“因为他太帅了,我怕你们跟我抢。”
女生们一听,全体发出嘘声。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