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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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意外,却也很认真地抬头看看周围,说:“还可以。”
这时,却觉得被握住的手里,多了串钥匙。
他低头看,神色莫名。
“这里做你上海的家,不知道钟先生是否嫌弃?”
叶茂菁似笑非笑,而他却大大意外,只觉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又听他说:“这房子并不在你名下,你若不喜欢,随时可以还给我。”
他还是没答话。
叶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人还真是小气,送人东西好象还这么不爽快。”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然后摇摇头。
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他故意一副大明星的口吻说:“这个,其实交给我的经纪人就可以了。”
叶茂菁也笑:“那多谢钟先生赏脸收下。”
他深笑起来。
会收下,也许是为了他的那一句话,也或许,只是为了一个字。
叶茂菁欲起身,他这个时候却说:“我字还没写完。”
说完,他的手继续在他胸口比画,最后一笔时,深深一顿,直点叶的心口。
最后眨眨眼,说:“有始有终。”
叶茂菁执起他的手深吻,一切无言。
那夜特别漫长,似乎快近天亮才睡,筋疲力尽。
深深熟睡之际,又觉得有人把自己抱起,一边在给他套衣服。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经这番拉扯,睡意已去一半。
“这么早……”
“已经日上三竿。”
他皱眉,眉毛跳跳:“我没睡多久。”
“到车上再睡。”
“去哪里?”
叶茂菁笑着说:“带只懒猪去卖。”
他眯着眼睛瞪他一眼,慢慢起身下床,头发凌乱,眼睛还没有全睁开来,跌跌撞撞去梳洗。
半个多小时后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
很冷的天,他并不想出去,坐在车上看看叶茂菁,似乎他的兴致很好。
车子朝上海边郊驶去。
停下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农田,让他以为已经出了上海。
郊区空旷而寒冷,尤其是上海的风,又干又冷,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脸被吹得生疼。
叶茂菁两手插口袋,看着眼前这片农田,转头看他,问他:“这片地不错吧。”
“你……”他还不是很明白:“退休后想种地?”
叶笑起来,说:“那要看你有没有兴趣学织布了。”
他大窘,活生生送上门给他调戏一句。
这个时候叶茂菁说:“这片地,5年后会是一片高级住宅区。”
他这次听懂,只是仍不解:“你不一早就有?”
何必那么好的精神,一大清早把他拉出来。
“不一样。”叶说:“这片地完全属于我,同我父亲无关。”
“5年……”他也望向那片开阔之地,缓缓说:“我的唱片不知是否要5年。”
如今唱片已成他的执念。
叶茂菁说:“我今后也许一直在上海,从这项工程开始到结束。”
看来对他至关重要,否则以他如此好精力,白天就算忙至飞起,也可照样四处夜夜笙歌。
他不明白为何要同他说,这些事从来都与他无关。
叶茂菁说:“你不妨留在上海,不过5年。”
他瞬时呆愣,然后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
他在说什么,留在上海,不过5年。
然后呢,陪他?
他看向他,眉头微皱。
“我留在上海做什么?”
叶茂菁说:“陪我。”
果然。
他面向着他,看着叶,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5年,不唱歌不跳舞不拍戏,什么都不做,唯一的事业就是陪他,吃他的用他的,然后随叫随到。
天方夜潭。
他拒绝,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
这真是有钱人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坏习惯,总希望自己要的留在身边,并且一定要得到,无一例外,然后用大把大把的钞票养着。
世人对这样的行为,若养的是名贵的东西,可以极尽赞美地称之为收藏,但若是人,形容却不尽悦耳,甚至苛刻腌脏。
他一时血往上涌,仿佛已经看到结果,涨红着脸。
叶茂菁似乎一早料到,听到他的拒绝,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之情,最后轻笑一声,只是笑声中充满叹息。
寒风肆无忌惮吹来,眼前一切萧索昏黄。
他的手机声打破这空旷之地的沉默,接完电话,他看向叶,慢慢地说:“我明天回台湾。”
叶茂菁说:“外面太冷,回车里吧。”
之后他开始冷静下来,开始想到叶茂菁。
不知他同多少人说过这句话,还是只同他一个人说,若是第一天相识,一定认为是侮辱,只是这些年过来,知道不是,那是他唯一会的方式,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5年,他说5年,概念太过具体,他不如说永远,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5年之后,地球都已转了5圈,最应景的话大多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彼时良人何处。
他们之间,哪怕是会让人不以为然的永远,都说不出口,如今突然这一句,只像钝刀在慢慢拉扯,而他也瞬时发现,他们也许连5年都承担不起。
窗外景色一片索然,只觉悲哀。
他看向叶茂菁,他知道他扫了他的兴,也扫了自己的兴。
0000000000第二日回台湾,去过公司,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叶茂菁。
他似乎对他主动打电话过来有点惊讶,所以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等他说话。
“我要去巴黎了。”他说。
叶说:“那多好。”
如果是同他面对面坐着,也许还能看到他欠一欠身,目光敷衍,语气客套。
1月寒冬,难怪双手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挂电话,又听叶茂菁说:“一路平安。”
“嗯”了一声挂了线,经纪人见他发呆,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问他怎么了。
他忙摇头,同经纪人匆匆道别,之后就回家收拾行李。
坐在去巴黎的飞机上,只想去了巴黎后如何领略风土人情,如何感受艺术气息,其余事情,一律同他无关。
把头靠在密封窗边,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天空,闭上眼时,不知怎么却开始想着那句一路平安。
此时,只想跑去空地大喊,歇斯底里地叫一场,然后第二天继续没心没肺对待一切。
就这样坐了一晚飞机,精神奇差,出机场时,被巴黎并不猛烈的太阳晒得眼睁不开。
到了宾馆,倒头便睡。
过了很久很久,被同行而来的经纪人叫醒。
“Wallace,明天要见制作人,你准备一下。”
他点点头。
抬头看时间,已是黄昏。
揉揉脸,他说:“原来睡了那么久”
“是呀。”经纪人说:“差点以为你休克了。”
他笑。
“前面进来的时候有你的电话,响了两声就停了。”
他拿来手机一看,是叶茂菁的。
待经纪人出去后,他对着手机发呆,后来还是回拨了回去。
叶的声音,轻松一如刚认识。
“巴黎如何?”
“下了飞机就去了酒店,还没来得及逛。”
“住哪里?”
他拿着电话下意识左右看看,随后说:“宾馆。”
听见对方在笑。
他明白过来,说:“没注意宾馆名字。”
叶说:“最好记得怎么念,出去迷了路还能告诉出租车司机。”
他似乎算准他会迷路。
说起这,他问:“巴黎买衣服哪里好?”
“香榭丽舍。”
“啊。”他有点失望:“大家都这么说。”
他嫌回答不够新鲜。
叶说:“那里的衣服最新最漂亮。”
“我想去小店买,也许也有适合我的。”
叶茂菁想了一会儿说:“很久没去巴黎,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他说:“我看好告诉你。”
第二天,他同大陆来的制作人碰完头后,还是去了香榭丽舍,然而天不遂人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运气,正赶上有恐怖警报,巴黎大大小小地方,所有大街都被封。
他来到那个空空荡荡的大路,只见拿着警棍的警察们在吆喝着疏散偶尔出现还不知情的行人。
即便连路边垃圾桶都被封锁了起来,异味弥漫,至于他所向往的时装之都的名贵时装,却一件都没看见,连橱窗里的样品都被收了起来。
他大为遗憾,说不出的失望。
经济人安慰他,也许过几天封令就会解除,他抿着嘴一语不发,转着眼睛看着那些商店。
深觉无趣,又见警察已摇摇摆摆上来赶人,转身便上了车。
看来回去要同叶说,巴黎只有恐怖分子和被封锁的大街。
而之后的几日,却又是繁忙的,在巴黎的边郊取景,偶尔才有空余时间,在边郊的小镇上喝一杯咖啡,随处看看风景,依稀有镇上的人走过,还有会有人上来同他搭讪,看准了他是无害的。
他们是热情的,语言不通也没关系,会用所有的肢体语言来帮你理解他们的意思,甚至有人问他有没有日尔曼人的血统,否则东方人为何会有如此深邃分明的眼廓。
他笑,这里的人热情得可爱。
在回台湾的前一天,市中心依然未解封,他一个人在酒店的周围闲逛,在后巷,发现一个摆着地摊的老人。
他很惊讶,因为这样隐蔽的后巷,几乎没有人来,而老人摆在这里,如同锦衣夜行。
也许是怕警察轰人。
他蹲下来看,一排ZIPPO打火机,各款各式。
老人同他说英语,他听说法国人很骄傲,人人都会说英语,却极少有人愿意说,如今为了生存,这些问题已不是问题。
他突然就想到这些,思绪万千。
其中有一个打火机非常夺目,他一眼看中,咖啡色的铜字LOGO,一排凸刻在机身上,盖子上镶一条浅黑色的环线,看上去小巧而错落有致,说不出的漂亮。
老人同他说这是纪念版,值得收藏。
他拿着仔细端详,最后问了价钱。
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一遍遍把玩着,把盖子开开关关,整个房间叮叮当当的声音。
明天就要回去了,似乎这一次旅行,收获就是这个打火机。
电话响。
他懒洋洋地去接。
“你明天回来?”
“嗯。”
“巴黎还不错吧。”
他没好气:“不好玩。”
对方一愣,随即笑:“巴黎哪里得罪你?”
“没什么。”他只是说:“给你听个声音。”
他把打火机移到话筒边,翻飞着机盖,叮叮当当。
不清脆,却清晰,安谧的卧室里,一下一下直撞心口。
“是不是很单调?”他问他。
对方没有回答。
他之后就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然后眼睛累了,就睡着了。
第二天回到台湾,一身疲惫。
过几日便去录歌,公司已经开始帮他策划新专辑宣传,这件事似乎有点光明就在眼前,可又感觉一转眼一片漆黑。
走一步是一步。
经纪人说:“Wallace,为何你总是闷闷不乐?”
他该如何回答,只因诸事不如心意?
倒是他的头发越长越长,脸孔愈发白净俊美,同这个时代合着拍。
那一日他终于对经纪人说:“我想去上海。”
“去上海做什么?”经纪人不解:“就算去内地录歌,公司联系的也是北京的录音棚。”
“可我想去上海。”
“好吧,我帮你看看有没有时间。”经纪人最后妥协。
他却坐下来,手撑着头,挥手说:“不,不用了,我不去了。”
经纪人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被他弄得崩溃。
他有时候会低头把玩着那个他自己买来的打火机,神情阴郁,但是当别人叫他时他再抬起头来,却又是茫然之后弯着眼睛微笑。
他后来还是没有去上海,叶公子却还是到了台湾。
见到叶时,他嘴角有笑,但是走近时,又不见了踪影。
“你不是说你很忙会一直在上海?”他说。
叶茂菁说:“时间挤挤总会有。”
“你来台湾做什么?”
“我想见你,所以来了。”叶茂菁手插口袋:“我总有预感,若我不来,你不会再见我。”
他的防线终于崩溃下来,头慢慢靠着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
宽敞的卧室灯光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