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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被诅咒的女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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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做梦。”
    我们对看许久,然後我温暖地拥抱他,微笑著。他看上去如此诚挚而充满耐心,
而我与他的历遭变故,承受阴暗而伤害性的许多过往。主要的重点在於圣与邪的交
织与拉锯,他当然无比了解,这就是当年他教导我的课题。他告诉我,吾等必须花
费永恒的生命来与这些议题角力,我们不要草率简单的解决之道。
    我抱著他,因为我爱他,想要与他贴近,而且我不愿意他怒意冲冲地离去,对
我满怀失望。
    “你会遵守规则吧,嗯?”他突然发问。
    “当然啦,”我耸耸肩:“顺便一问,那些规则是什么?噢,我们不制作新同
伴,我们要记得回巢,也要收拾残局。”
    “黎斯特,你是个小恶魔!”
    “我问你呀,”我把手掌握成拳头,轻触他的臂膀,“你那幅画作,〈阿玛迪
欧的诱惑〉,藏在泰拉玛斯卡的地窖……”
    “怎么样?”
    “你不想要回来吗?”
    “天哪,那是我黑色时期的纪念品。不,我不想拿回来,但我希望他们至少可
以把它安放在恰当的位置,而不是藏在那该死的地窖。”
    我笑起来。
    他开始感到疑虑。
    “黎斯特!”他尖锐地叫著。
    “嗯,马瑞斯?”
    “你不要去招惹泰拉玛斯卡。”
    “当然啦!”我又耸耸肩,有何不可呢?
    “我是认真的,不要去挑衅这帮人,我们可以诚信以待吧?”
    “马瑞斯,你真是好懂得要命。啊,已经午夜了,我总是在这时段散步,要不
要一起来?”
    我没有等他回答,只听到他发出可爱的叹息声,然後我走出门外。
    午夜的岛屿曼声吟唱,我穿著卡其夹克与白衬衫,眼睛载著巨大墨镜,走过拥
挤的店面,看著虎虎生风的游客进出各色不等的店面。
    在闪亮的喷泉旁边,一个老女人坐在长椅上,手中握著一杯咖啡,艰难地将纸
杯举向自己的嘴唇。当我经过时,她以哆嗦的嗓音说著:“当你老去时,就不用睡
觉了。”
    一阵柔和的音乐从酒廊传出来,一群桌轻人混混在录影带店前厮混,血欲欲意
横生。行经过一家法国餐馆时,我注意到里面有个女子以优雅的手势举起香槟酒杯,
无声地笑著。剧场挤满了黑白不等的高大身躯,都讲著法文。
    某个年轻女子经过我,有著暗色皮肤与性感的臀部。血欲蠢蠢欲动,我强迫它
退回原位。如此强壮的现今,我再也不需要饮血维生。她坐在长椅上,赤裸的膝盖
从紧身衬衫的尾端冒出来,眼睛紧盯著我。
    唉,马瑞斯真是洞烛先机,明察秋毫。我确实被欲求不满与孤寂所焚烧。我真
想要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对她吼叫著:你可知道我是何等存在?不,切勿这么做,
不要勾引她到岩石丛集、惊涛裂岸的海边,远离尘世的灯光与安全。
    我想起她所指控我们的,关於自私与贪婪的种种。如果我继续流连此地,就会
有人丧命。
    就在走道的尽头,我把钥匙插入铁门内。这里刚好夹在贩卖中国地毯的商店与
菸草店之间,菸草店的老板总是睡在成堆的荷兰菸斗之间。
    有人在弹钢琴,我听了好一阵子,认出来是潘朵拉。那音色带著幽冥的甜味,
曲调总是周而复始,建构著某一个从未到来的高潮点。
    我踩著阶梯,走入起居室。当然猜得出来这是吸血鬼之家,否则世上哪有人可
以藉着星光与蜡烛在夜间玩乐?外面则是灯光如洪流的不夜之城。
    阿曼德正在和凯曼下棋,已经快要输阵;丹尼尔用耳机听巴哈的音乐,偶尔凑
过去看看棋局的进展。
    卡布瑞独自在阳台,我走过去亲吻她的面颊,看入她的双眼,终於赢得我想要
的诡秘微笑,然後我转身走入屋内。
    马瑞斯坐在黑色皮椅上,像俱乐部的绅士一样折叠著报纸阅读。
    “路易斯走了。”他说,还是埋首於报纸。
    “走了?什麽意思?”
    “他到纽奥尔良去。”阿曼德说,并没有从棋盘上抬起头来。“他到你那间公
寓,就是洁曦看到克劳蒂亚的那地方。”
    “飞机在等着你。”马瑞斯说,还是专注于报纸。
    “我的手下会送你到机场。”阿曼德还是专心致志於棋局。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麽变得如此乐於助人?我又干嘛去把路易斯带回
来?”
    “我认为你还是把他接回来比较好,”马瑞斯说:“让他一个人待在那公寓不
是什麽好事。”
    “我是觉得你该出去走动走动,”阿曼德说:“你已经闷在这里太久啦。”
    “啊哈,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每个人都开始守望相助、相亲相爱起来。如
果这样,一开始干嘛让路易斯去纽奥尔良?你们就不会阻止他吗?”
    我在凌晨两点抵达纽奥尔良,来到在杰克森广场。
    它变得干净许多,铺石板地,以及栅门上的铁链这样的话,那些浪民就无法
比照两百年前的方法,溜进去睡在草坪上。而观光客塞挤“世界咖啡屋”的境况,
就像是两百年前河堤前方的那些酒馆情状。在那些可爱而龌龊的地方狩猎,真是太
棒了。那些女人和男人都是那么强悍!
    但是,我也喜爱它现在的模样。我会永远喜爱它。它的色调并末改变,即使在
一月的峭寒,它还是带有一贯的热带风味:平坦的步道、低矮的建筑物、永远流动
不止的天空,还有那倾斜的屋檐,闪烁着冰冷雨珠的光泽。我慢慢地走下河堤,让
回忆彷佛自步道升起,听见强劲的铜管乐声自波本街响起。然後,我走进湿润、黑
暗且安静的罗雅路。
    在过往的时光,我不知有多少次循著这路径,从河堤、歌剧院或剧场回来,正
好站在这个位置,将钥匙插人车门的锁孔。
    噢,就在这楝房子,我生活了相当於人类的一生;而在同样的地点,我几乎死
了两次。
    在这幢旧屋的楼上有人。脚步轻柔,但还是使石板喀沙作响。
    楼下的小店整洁又光线黑暗。在它关起的橱窗後,罗列著人装饰品、洋娃娃、
蕾丝扇子。我抬头仰视铁栏围绕的阳台,想像著克劳蒂亚就在那里,踮起脚尖往下
看著我,纤小的指头紧抓著栅栏。金色长发铺洒在她的肩头,系著长长的蓝紫色丝
带,我年仅八岁、永生只死的小美人。她问我:黎斯特,你到那儿去了?
    这就是路易斯在这里所作的?描摹这些情景?
    死寂的安静如果你听不见在藤蔓围绕的墙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波本街上
粗厉的噪音,还有在对街的一楝房子里、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争吵著。四周无人,
只有发亮的步道、关闭的商店、停在街角的笨拙大车。雨滴无声淌落在弯曲的屋顶。
    当我走过去、以老样子轻盈地跳上阳台时,没有人瞧见我。我静悄悄地走在地
板上,透过肮脏的法式窗户,往内窥看著。
    一片空寂。班驳的墙壁,就像洁曦离开时的样子。一块木板钉在人口上方,彷
佛有人试图闯入、但被发现之後的预防措施。经过这麽多年後,还是弥漫著烧焦的
气味。
    我静静地拔下木板,但另一面却上了锁。现在我还能运用那股新获得的力量吗?
我可以让锁打开向?为何用力量让我感到那般伤痛因为想到她,想到在最後、转
瞬即逝的那一刻,我原本可以帮她,可以帮她的头颅与身躯合体。虽然她恨不得毁
掉我,虽然她根本没有开口要我的帮助。
    我看著那个锁,默想著:打开罢。当眼泪欲落时,我听见金属喀喀作响,门闩
移动了。当我凝注著它时,脑中微起痉挛。然後那面古老、形状扭曲的门开始用然
作响,铰链发出哀鸣,仿佛里面的一股气流将它推开。
    他站在廊道上,看著克劳蒂亚的房门。
    他穿的外套也许比以往的方领外套短一些、单薄些,但是他的模样几乎就是十
九世纪时的他。那使我感到难以忍受的痛楚。刹那间,我无法移动。他很可能也是
这里的鬼魂:他的黑发就像以前一样浓密、紊乱,绿色眼眸充满忧伤的迷惘。他的
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当然,他并没有完全贴近以前的情境。但是在这房子里,他是个鬼魂!在这栋
让洁曦吓坏的房屋,她感受到我永难忘怀的冰寒氛围。
    六十年来,我们这个邪魔家庭就住在这里:路易斯,克劳蒂亚,还有黎斯特。
    如果我试著聆听,是否可以听见她以大钢琴弹奏海顿的音乐?而那些小鸟就会
开始鸣唱,因为音乐刺激了它们。音乐的声浪抚过那些悬挂在油灯、风菅、钟琴,
甚至後门铁楼梯上的水晶饰品。
    克劳蒂亚:一张适合放进颈链小盒里的面容,或者一张放进小饰品里的肖像画,
连同一丛金发收入抽屉。但是,她可会恨死这种不仁慈的意象!
    克劳蒂亚将匕首插入我的心脏,扭绞著刀刃,看著血流漫出我的衬衫。
    死罢,父亲。我会永远将你放进你的棺材里!
    我的王子,我会先杀了你!
    我看见那个濒死的人类孩子,躺在散发疾病气味的被盖下。我看见黑发的女王,
在她的王座上动也不动。我亲吻了她们,这一对睡美人!
    克劳蒂亚,对了。你得喝下我的血,才会恢复健康。
    阿可奇!
    有人摇著我。
    “黎斯特!”
    困惑。
    “噢,路易斯,要原谅我。”那废弃的黑暗回廊,我打了个冷语。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担心你。”
    “没关系。”他体贴地说:“这只是我必须遂行的小小朝圣。”
    我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吸血之後,它变得如此温暖。
    “她不在了,路易斯。”我说:“那只是洁曦的想像而已。”
    “似乎如此。”他说。
    “我们永远活著,但是死者却回不来了。”
    他端详我好一阵子,然後点点头:“走罢。”
    我们一起走下长长的回廊。不,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在这里。这里闹鬼。但
是真的闹鬼终究和鬼魂没什麽关系,它和回忆的恶质有关。这里是我的房间,我的
房间呀!
    他挣扎著要使朽坏的後门关好。我示意他站到门外,然後用心灵全力让它关好。
    真是悲哀。看到杂草漫生的後院、毁坏的喷泉,石砌的厨房危殆欲坠,而石板
也灰灭为尘土。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修整它。”我告诉他:“你知道,让它变得跟以前一样。”
    “那不重要了。”他说:“你可以陪我散散步吗?”
    我们一道走下马车路,水流淌在沟渠里。我回顾一次,看见她穿著白衣,站在
那里,手拉著拽窗绳。她并未看到我。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包裹在毯子里。路易斯
将我的遗骸扔进马车。她要要掉我。然而,她站在那里,我们四目相对。他挨近我
:“最好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了。”
    我看著他妥当地关好门。然後,他眼睛湿润地注视窗户、阳台,还有头顶的天
窗。他终於向过去道别了吗?也许不然。
    我们一起走到圣安路,走离河岸。并没有说话,只是走著,就像以往的样子。
寒风啃咬他的双手,但是他并没有像现代人一样将手插进口袋里。他觉得那不太好
看。
    雨势柔化成薄雾。
    最後,他终於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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