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馆幽话-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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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胡二没头没脑朝马肚子下面钻的时候,只听一声悠长的鸣叫,那声音钻进耳朵难受非常!远处人群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胡二不敢抬头看,只是捂紧耳朵将头深深埋进地上的泥土里,饶是如此,双耳也是一阵刺痛,热流滚滚而下,想来已经开始渗血!
胡二知道此时凶险,只有紧紧掩耳抱头,心知怪叫必然是那怪物所发,相隔甚远,也未正对他而发,都如此厉害,被那怪物攻击的人更是凶险!
大约半炷香之后,双耳不再难受,脑袋被自己死命捂住,反倒觉得胀痛难当,于是胡二缓缓松开双手,隐隐听到撮吸面条米粥一般的声音。
胡二大着胆子探头一看,只见那头妖物身上的白光隐隐照出满地倒伏的人来,一个个东倒西歪,不知死活!
那妖物人立于地,双翼收拢支撑地面,翼手前端的锋利指爪正抓着一人的肩膀,侧过头去,口里一件黑色的物事探入那人右耳,那“嘶嘶”的撮吸之声却是那怪在用舌头吸食那人的脑髓,便如旁人用麦管吸食瓜汁一般!
胡二哪里吃得这等惊吓,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晕厥过去……
向青鸾听得胡二言语,心中哀痛难当,早知父兄亡故甚是蹊跷,却不料是折在妖物手里,便连脑髓都被吸食一空。自己立誓要擒杀那害人的妖物,到底只是一凡夫俗子,更恶疾缠身,朝不保夕,无力与那妖物相斗,唯有想个妥善的办法才成。
正思虑之间,就听胡二战战兢兢地言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的醒来时那妖物已经不见了,虽然到处黑压压的,但小的我知道满地……满地都是死人……小的早吓破了胆,全身手软脚软,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逃掉,等回寨子,才知道这么多兄弟只有我一个活着回来。看到跑了的十几匹马回来了,小的就寻思把马卖了,寻个太平地方讨生活,不料就遇上诸位官爷……”
向青鸾微微颔首,吩咐手下将胡二所言记录在案并着其画押,而后依律将胡二下到牢里,等候发落。
那胡二见还是难逃牢狱,早瘫到地上,哭号不已:“那妖怪一口气就吃了百多号人,迟早也要飞来城里吃人,求各位官爷将小的发配得远远的,免得这条狗命也送在妖怪口里……”
向青鸾眉头微皱,步出牢房,心中却在寻思那胡二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整件事情太过诡异离奇,还是需寻着那知州大人好生商量,定出应对之策才成,于是又转去厅堂找师爷打探知州蒋定远下落。
谁料到得厅堂,那师爷笑脸相迎,言道蒋大人已然视察回来,正在书房相候。
向青鸾随师爷进书房见那眉州知州蒋定远,却是个三十来岁的文生,眼神不定,给人感觉颇为奸猾。
蒋定远见到向青鸾,早捶胸顿足哀叹连连,惋惜向老爷子和大捕头玄鹫英年早逝,自责连连,言道因为本州境内爆发虫灾,分身乏术,未能及时阻止向老爷子和玄鹫前去围剿马贼的行动,言语之间,却是将这次捕役全军覆没的干系推了个一干二净。
向青鸾久在官场,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于是上前将提审胡二之事和义庄验尸所得直接言明。
蒋定远与师爷面面相觑,事情超乎常理,但事关重大,也不敢不信。
蒋定远藏匿衙门多日,之所以现身见向青鸾,乃是一早收到京师恩师的飞鸽传书,言明已从中斡旋,只需他将责任推脱于已故的向家父子,坚称是向家父子刚愎自用,自行带人围剿马贼,却失了计算,导致全军覆没。
刑部下达的文书数日就到,自可置身事外,再反咬向家一口。反正死无对证,这口黑锅让神捕世家来背,也说得过去。
不料向青鸾寻得胡二这一活口,更得出这惊世骇俗的结论来,倒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向青鸾见蒋定远神色不定,言语无物,商量不出什么事情来,心中也在寻思如何擒杀那妖物。
那日山崖上所见老松上面的抓痕虽说多是新痕,但也有少许颜色与树皮相近的老痕,说明怪物在此地出现绝非偶然。
于是向青鸾要求蒋定远允许翻阅州志,希望可以在代代相传的记载中找到相关的线索。
向青鸾着人将数百年间的州志搬回客栈,已然堆了一人高,许多书本因为年代久远而泛黄发霉,稍稍一抖,就散出书虫无数。
连续翻阅,州志里面详细记载了过往每一年的大事,向青鸾与来福连续翻阅数本都无所获,不知不觉天黑了都未觉察,来福难熬肚中饥饿,起身着小二准备饭食,主仆二人胡乱吃了一餐。
向青鸾心中焦虑,食不知味,饭后继续挑灯夜读,不知疲累。
来福倒是熬不住了,不多时伏在桌边,齁声渐起……
那州志纷繁复杂,一一详阅自然需要不少时日,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向青鸾足不出户,饮食起居好在有家仆来福照料,但这般劳心劳力,也甚感疲惫。
起初无任何发现,这晚向青鸾继续挑灯夜读,一直追溯到近两百年前的后蜀明德年间,方才见到有记载多人感染瘟疫一夜之间离奇暴毙之事,最为奇怪的是后面特别批注亡故者皆为男性,新亡之尸臭如久腐,常人闻到无不呕吐,唯有付之一炬,方才杜绝。
这短短的记录,情形与向青鸾所见一般无二,心中更笃定了此事与那妖物有关。而这一记载倒是提醒了向青鸾一点,州志中言明死者皆为男性,数天前遭袭的百余人也全是男子,莫非这怪物袭击的对象竟然只是男子不成?
而后继续翻阅,直到唐朝天宝末年,竟然也有类似的记载,此时正值安史之乱,兵荒马乱,瘟疫横行也很正常,尤为奇特的也是后面批注一句:“新亡之尸臭如鲍鱼之肆,翌日尸虫横行,以火焚之……数日间人丁凋零,无可用之民夫,拉纤摆渡多为妇人……”
向青鸾暗自心惊,算算时间,居然与明德年间相隔又是两百年左右!向青鸾合上书本,心想莫非这妖物是两百年出来乱世一次不成?
然而这也只是向青鸾的揣测。身入公门多年,向青鸾也见过许多奇案,今次所要对付的却是这等妖物,难免有些不安。
向青鸾放下书本,揉揉眼睛,见来福睡得香甜,也不避讳,又一次取出暗藏的灵镜,轻唤梓影的名字,希望她现身相见。毕竟梓影身为异类,那种人世之外的事终究比他了解的多一些。
然而任他如何呼唤,梓影依旧没有露面。
向青鸾心中焦急,把镜子放在桌面上,起身立于一侧,忽然弯腰捂嘴大咳。
桌上的灵镜灵光一闪,梓影面容出现在灵镜之上,不多时翩然而出,来到向青鸾面前,神情关切,“你……可还好?”
向青鸾缓缓直起身来,张开手在梓影面前晃了晃,面露捉狭之色。
梓影恍然大悟,知晓是向青鸾故意装病骗自己现身,不由有些生气,“你这人好生无赖!”言罢转身要回灵镜之内。
向青鸾慌忙上前搂住,在梓影耳边低声叹道:“是啊,我就是无赖,若非是赖定你放不下我,也不会使出这无赖招数来见你一面。”
梓影叹了口气,心里自然不会真的怪责,只是垂首不语。
向青鸾见梓影不再坚持要走,轻轻松开臂膀,只是握住梓影手掌不放,“为何这些天来你都不愿见我,可是我做错什么事情惹恼了你?”
梓影转过身来,看情郎脸上尽是茫然,幽幽叹了口气,“并非我不想见你,只是不想你问一些事情。”
“可是关于那专门食人脑髓的妖孽的来历?”向青鸾目光灼灼,直视梓影双眼,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
梓影见无法回避,只得开口言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再瞒你。到此地的那晚,我就趁夜去查探过,还在老魔山中寻到了那妖物的巢穴。”
向青鸾吃了一惊,追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也好想办法诛杀此妖?”
梓影面色为难,摇了摇头,“那妖颇有来头,你就算带多少人手去,恐怕也是白送性命。”
向青鸾闻言沉默,梓影言道:“那妖物名叫天伏翼,本是上古妖兽,性属阴,所以偏爱以精壮男子脑髓为食,生性残暴,为天地不容,是以只能入夜之后出来活动。然而自从数千年前兽尊雱笙涉嫌叛乱被天尊提桓打下轮回之后,天地之间的万兽无人约束,四处作乱。这天伏翼助提桓平乱有功,受封丹书铁券,这数百里老魔岭便是它的封地。此妖物每两百年苏醒一次,每次苏醒,都会在封地范围内猎食男子脑髓,而后继续回巢穴沉睡。此番老爷子和你兄长就是不巧遇上天伏翼出洞,才会遭此厄运。”
向青鸾心中悲愤,“我没听过什么天尊兽尊,只是想来神明应慈悲为怀,哪有纵容妖兽害人之理?”
梓影摇了摇头,继续言道:“种种缘由,我所知不多,只是曾听鱼姬姐姐言道数千年前乃是六道并生互不干扰之世,由六名神将守护大轮回盘,天地岁月皆由轮回而定。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只剩下其中的天尊提桓统领六道众生,变成现在的局面。那晚我有心诛杀那天伏翼,始终未能得手,还差点将那妖物再次激出洞来,酿成大难。我自知无力除妖,唯有收手,而今那妖物已然入睡,此地又可有两百年平静,我唯恐你前去寻那妖物复仇,所以一直避而不见,谁料……还是被你查到了。”
向青鸾闻言沉默许久,说道:“既然那妖物入睡,此时不正是除妖的大好时机么?这次我们可以好好部署,一起行动,势必马到功成!”
梓影见向青鸾跃跃欲试,只好直言道:“适才我已经说过,此妖厉害,凡夫俗子哪里可以伤害到它半分。当晚我可以全身而退,也只是由于化生出我的这面灵镜本是昔日兽尊雱笙战甲的护心镜,是以生来便有守护之法力,若是你带得许多人马前去降妖,惊醒了妖物,那时我也只保得你一人,其他同去的人马恐怕都会成为那妖物口中之食!”
向青鸾闻言,心头一寒,“姑且不论私仇,此番伤了百余条人命,之前的加起来,何止千万,而今既然得知详情,如何可以置之不理?难道……便任由那妖物日后再出来害人不成?”
梓影知他心中悲愤,却也无奈,“既是天数,也别无他法。”
向青鸾突然心念一动,“时常听你提起那位名叫鱼姬的姐姐,想必是位道行精深的女仙,不知可否求得她出手相助?”
梓影叹了口气,摇摇头,“倘若可得她相助,自然可以诛杀这害人的妖兽。只是自从百余年前鱼姬姐姐将我托付向家先祖以来,再未见过,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地。”
向青鸾听得此言,缓缓坐在桌边,长叹一声,不知如何言语,原本紧握梓影的手也慢慢松开。梓影知道他心中难受,却无法劝慰,只是叹息连连,衣带飘飘,已然隐入灵镜之中。向青鸾心中思虑重重,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门外有人呼叫,向青鸾起身开门,门外立着几名捕快,仔细一看,却是在提审胡二之时见过。
为首的捕快见了向青鸾,颇为焦急,“向神捕,大事不好,昨晚胡二在牢里暴毙了!”
向青鸾一听,心头猛地一沉,顾不上回房带上灵镜,快步而出,直奔县衙,一路上更是疑虑,昨日提审胡二之时都还无事,怎会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到得牢狱之中,见牢门外立着几名狱卒,老远已闻到尿馊便溺的臭味,只见胡二尸身倒在遍布谷草的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双手呈爪状痉挛,面目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