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天水碧 by:浮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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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蝶公子!”
已经有人失声喊了出来。
周陇向来忠厚的脸上,也随着马蹄声的临近而逐渐浮现出笑意来。
然而,当极远的地方一人一骑出现的那一刻,周陇脸上的笑容却顿时黯淡下去。
不是白蝶。
墨黑色的马匹上,少年淡青色的衣衫随风飞扬,那马想必是好马,转眼,便载着少年到了眼前。
“月翎教总教碧落海分坛周陇隆见驾!”青衫少年翻身下马的同时,手里多了一块闪着璀璨金光的令牌——牌上,用小巧的篆字刻着“月翎教”二字。
“周陇隆拜见大人!”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周陇却认得那块令牌,的确是月翎教的令牌,拥有这块令牌的人,便拥有与教主同等的权力。
那少年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最后,停在了周陇的断臂上。
“……起来吧。今年的海上花由我来收,我是萧瑟。”
那少年淡淡地说,同时收起了令牌。
“原来是萧公子。”
虽然地处偏远,但萧瑟的名字,周陇也有所耳闻。
那是去年才加入月翎教的神秘少年,身世是个迷团,然而武功却是罕见地高,据说仅次于龙焕教主和白蝶公子。对于这个少年高手,龙焕教主也深为倚重,萧瑟虽然年轻,资历又浅,但他隐然已成为教中除龙焕和白蝶外的第三领主。
今日有幸见到教中的新星,周陇理应是高兴的,然而,淡淡的失望却浮上他的心头,来的人,不是他吗……
“白公子……”
“他在江南,有事耽搁了。”仿佛知道周陇要问什么,萧瑟抢先回答了他。
被人看穿了心思,周陇却只是苦笑了一下,接着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和萧瑟谈起公事来。
“今年的海上花,少了三朵。”
“……”
没有立即接腔,萧瑟的目光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又淡淡扫过周陇的断臂。
一旁的杨砾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了,抢先开口:“不是周陇大人的错,实在是今年天气太恶劣了,根本没办法出海啊!”
“……”
依旧只是沉默。
“萧瑟公子,请不要责罚周陇大人,大人他……”
“杨砾!”
随着周陇的一声断喝,杨砾这才不甘愿地闭上了嘴,然而一双眼睛却充满担忧地在周陇与萧瑟之间徘徊。
周陇深深地吸了口气,“萧瑟公子,周陇有负教主所托,自知罪孽深重,请公子责罚。”
“你的右臂,是被白蝶砍下来的吧。”
意外地,萧瑟开口说出的却是这句话。
周陇微微一愣,这才回答道:“是。”
“白蝶……么……”
不知为什么,年轻公子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微妙复杂的神色,过了许久,方才道:“既如此,你便随我回总坛,接受教主的处罚吧。”
二 天水碧
躲开第七十二枚暗器攻击的时候,白蝶手中的护花铃也同时射了出去。
轻巧的银铃带着清脆的声音迅速穿出窗外,牵引着系在末端的冰蚕丝绕过伏击者的脖颈,半空中鬼魅般地回转——那彪形大汉的头颅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了下来。
“……终究还是慢了一点。”
木屋中的公子收回自己的武器,食指与拇指轻捻,轻轻拭去冰蚕丝上的血迹。
他的语气淡然,然而却带着中气不足的憔悴与疲惫——空落落的木屋里,白蝶无力地靠在墙边的角落,白绸制成的衣裳上,此时已因为连续的毒发和勉强运气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敌人……已经被解决掉十四个了吧?
可是,活着的人却越聚越多了……
白蝶的眼睛轻轻闭着,侧耳聆听木屋外的呼吸——
左侧的人似乎多点,十一个的样子;右侧的少些,不过,从吐呐方式来听应该是高手;后方的路被八个练外家功夫的人堵死了;而前方大概新到了援兵,正有悠长而又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呐,龙焕,这次的玩笑可真是开大了呢……”
秀气清丽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苦笑,白衣人儿轻轻呼唤着自己教主的名字。在天水碧发作的时候被六大门派的高手围攻,这次,恐怕不死也要脱去半条命呢。
外面的叫嚣声又响了起来——大概,刚刚的攻击激怒了他们吧?
想到这里,白蝶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的唇角淡淡勾起一丝漠然的微笑,就算他如今的处境是九死一生,但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尝点苦头,也好。
各式各样奇特而诡异的暗器又从四面八方招呼上来,白蝶的目光忽地一冷,侧身闪过一枚绯红色的回旋镖——手中的护花铃再次顺着暗器的方向打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屋外的又一声惨叫。
然而,与此同时,白蝶过于激烈的动作却牵动了胸中原本就翻涌不已的气血,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红色的鲜血再次大片大片地落在洁白的衣服上。
快要……支持不住了呢……
纤长的手指深深扣进了冰冷的泥地里,因为疼痛的缘故,白蝶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有天下第一奇毒之称的天水碧,发作起来可是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啊……
心口仿佛被千万条毒蛇噬咬,每咬一下,便是一股血流向喉头冲来……而视线也是逐渐模糊了,恍惚中眼前竟浮现出那人的面容,英俊冷漠的男子手中拿着深碧色的药丸,语气冷漠:“你希望我救你么……要救活你的唯一方法就是,服下这枚天水碧,永远地为它所控制……”
……龙焕……龙焕……
念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靠近心脏的位置痛得越发厉害,白蝶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艰难地争夺着一点一滴的空气,漂亮的冰蓝色眸子随着毒发愈形迷茫,终于,目光逐渐涣散开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见屋外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是岚雪山庄的慕容越!慕容少爷来了!!”
慕容越……么……?
木屋里的人儿微微牵动嘴角——
越……来得还真是时候呢……
流砂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
凌晨时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前来传唤的小厮只说是少爷急召,甚至顾不得让他换身衣服,便匆匆赶了出来。
清晨凛冽的星光映照在还积着残雪的回廊上,流砂没走出多远,迎面便撞上比自己还要狼狈的慕容越。来不及让他有所反应,少主人的声音已经恶狠狠地传来:“救活他,不然我要你的命。”
流砂不置可否地挑眉,低头看向慕容越怀中昏迷的公子。
那是一个极美的人,脸色很苍白,身子也单薄,纤细的骨架隐藏在冰冷的白绸下,带着几分瓷器般易碎的美。
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浑身上下被暗器划出许多深浅不一的血口子——然而,最让流砂皱眉的是,那公子淡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嘴唇上,竟泛着若有若无的碧色。
“似乎是中了很棘手的毒,我没有把握。”
——话一出口的瞬间,流砂就觉得心头一凛——他的少爷用那双星辰般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目光之凛冽足以用来杀人。
“岚雪所有的解毒药和奇花异草随你用,不够的话我派人出去找——但是,如果浅璃出了事,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为他陪葬!”
冷冷的寒风中,慕容越称呼白蝶时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他的语气是恶毒而凶狠的,然而岚雪第一的药剂师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暗自想,少爷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呢。
从慕容越手中接过人,不意却有两枚小小的银铃落了出来——那银铃做得相当精致,两端用极细的丝线系着,微风一吹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说不出的好听。
……护花铃。
流砂忽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难怪少爷会这么担心,原来,是那个人回来了……
三 流年梦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慕容越望着手中晶莹的水晶坠子,忽然便想起了那些流沙倒影般的旧日时光。
——浅璃,长大以后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不可以呢,越。我是男孩子啊。
——我不管,我只浅璃喜欢一个人,除了浅璃我谁都不要!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呵呵,浅璃当然喜欢越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这个坠子给你,不许反悔哦!
左丞相府落樱如雨的庭院里,曾经有两个孩子这样约定。
记得那天的樱花很美,阳光也是透明的金,他和他站在漫天的花雨里,彼此交换了一生的誓言。
慕容越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古怪严肃的父亲怎么会与那时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白哲交上朋友,然而他却为此非常庆幸,他们的友情让他认识了白蝶——那个总是微微笑着的漂亮孩子。
那天,心满意足的慕容越牵着白蝶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岚雪山庄少主特有的骄傲向大家宣布了这件事,他记得那时的白蝶依旧在微笑,乖巧而安静的模样,很美很美。
自己的父亲却是皱紧了眉,严厉的眼神看着他,冷冷说了一句:“太胡闹了。”
而的母亲——那名来自东瀛的美丽女子,却只是望着慕容越温柔地笑:“那么,我们家浅璃以后就拜托越君了。”
“放心吧秀姬夫人,我会好好保护的。”八岁的孩子很张狂地承诺——却还并不知道,诺言和责任是生命中多么沉重的枷锁。
年少轻狂……
慕容越有些自嘲地冷笑了,回想起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也正是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保护不了。
左丞相一生为人正直,不意却得罪了皇帝的宠妃,自古以来,君子总是敌不过小人攻歼,几伦谗言一进,原本的忠臣顿时成了反贼,禁军统领亲自带了人来,奉皇上手谕说是要满门抄斩。
岚雪山庄在江南,知道消息时,白哲与那位温柔的秀姬夫人已被处决,待慕容越和父亲慕容神率领众人赶到,只来得及救起从府中逃出来白嫣然——白蝶的姐姐。而白蝶,那个最让慕容越担心挂念的人,却从此杳无音讯。
听嫣然说,为了保护她,白蝶引着追兵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个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保护亲人的少年,那年也不过才十四岁。
想到这里,慕容越又皱着眉微微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包含着对那人的怜惜、骄傲与心疼——然而眼角那里一颗淡淡的泪痣,却使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哀泣的味道。
只是为着那一份温柔与倔强,命运便把他们分隔得那么遥远。
将白嫣然安顿好后,慕容越就一直不断地打探白蝶的下落。然而,那纤细的美人就像未曾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点消息。
——直到,月翎教第二领主“白蝶”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出现。
他听说他辅佐那名叫做龙焕的男人令月翎教愈渐强大,听说他与他联手灭了“剑神”叶剑魂家满门,听说他们令三山碧落六十二湖的大小帮派臣服在脚下……甚至听说,那个神秘莫测的月翎教教主所真正贪恋的,不过是那人的身子。
这么多年,江湖上关于龙焕与白蝶的流言他也听得多了……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只是捕风捉影的事,然而每听一次,内心却总不免疼痛一次。
“浅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加入月翎教……”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岚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