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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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别偷吃荤腥啦!”
说着又把汤端了回去:“若是早说,我便不做这肉羹了。等我去给你们做个素汤来。”
凤仪连忙阻止:“不麻烦大娘了,我得赶紧带小师妹回去,迟了师父要责罚的。”
胡砂正在埋头吃包子,不防后背突然被他一提,轻飘飘地被拽出了门。她急道:“等等!我的包袱还没……”
凤仪不屑一顾地皱皱眉头:“什么包袱?哦,包着那些难看的衣服是吧?那些难看死了,都丢掉,二师兄帮你买新的。”
“丢掉……”胡砂惊得差点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大娘在门口朝他们依依不舍地摇着手绢:“小胡砂,好好跟着师父修炼,记得闲了来看大娘啊!凤仪公子,胡砂就拜托你照顾了……”
“大娘,我的包袱……”胡砂着急地朝她挥手,奈何对方只当她是告别,手绢摇得更欢了。
最后还是没能将包袱取回来,胡砂一路都撅着嘴,无论凤仪和她说什么,她都不理不睬。
“好了,是二师兄不对。”凤仪无奈地拽拽她的小辫子,“真是个小丫头。”
胡砂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嘟囔道:“你当着大娘的面说衣服难看,多不给她面子。那些都是她给我做的。”
凤仪失笑,忽而牵住她的手,只道:“那二师兄给你赔罪,跟我来。”
他领着她拐个弯,走进一家店铺,上书“成衣坊”三字。
店内用长竹竿挂着一幅又一幅的彩衣绸缎,因着海内十洲与海外不太一样,上面的花纹针法都是前所未见的,胡砂看得眼花缭乱,竟分不出谁更好看些。
“喜欢什么,只管挑,二师兄给你买。”凤仪将她轻轻推进门。
“二师兄……”她小小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这里看上去好贵的,咱们还是去小铺子买几匹布,我自己做好了。”
他没说话,只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在诸多斑斓花布间细细挑选。
胡砂无奈之下只得四处乱看,忽见前面架子上挂着一件成衣,淡淡的绯红,像霞光一般,色泽极柔极美。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老板是个会看眼色的,赶紧凑过来笑道:“姑娘喜欢那件?果然有眼光!这是用天香湖的青蚕吐的丝织就的,取了多丽山附近的茜草染的色,别处再也见不到这种漂亮的红了。”
胡砂还没来得及说话,凤仪便开口道:“好,就要那件。多少银子?”
她吓一跳,赶紧拦住:“别!我只是看看……”
凤仪将她轻轻推开:“那颜色我喜欢,想看小师妹穿。”
老板笑呵呵地说着奉承话:“这颜色如此漂亮,也只有姑娘这样的人才能配上了。姑娘好眼光,好福气,有这样一位相公。”
“不是相公!”她急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那边厢凤仪已经付钱,把衣服轻轻抛了过来。
“后面有更衣厅,小师妹快去换,你身上那套衣服我再也不想看。”
事已至此,她只得哀怨地看他一眼,捧着衣服去后面换了。
那衣服又软又轻,穿在身上自然与寻常布料不同,关键是这样轻薄,却不觉得冷。她一面系着衣带,一面听那老板在外面和凤仪搭话,赞这衣服料子好,寻常刀枪都刺不进去,也不易沾染风尘,出门行走是再好不过的。
她不由扯了扯袖子,软绵绵的,真能挡住刀枪?她反正不相信。
衣服略有些大了,胡砂在里面整了半天,忽听外面有人在与凤仪争执,声音还很大:“这位兄台真是荒唐,这成衣是我前几天和老板定做的,买东西总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出钱多,就能无视道理?”
凤仪笑道:“好吵,我事先也不认得你,老板更没与我说明衣服是被你预订了的,为什么就不能花钱买?”
那人怒道:“老板!你过来评评理!先前我是不是与你订了那件成衣?你怎的又转卖他人?”
那老板夹在中间和糨糊,左右为难。胡砂提着旧衣服推门出去,奇道:“二师兄,怎么了?”
店内三人一齐回头看过来,凤仪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约有二十多岁,修眉俊目,肤色黝黑,眉宇间自有一股俊朗彪悍。一见到胡砂,他目中流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正要说的话不由自主就吞了回去。
凤仪懒得理他,笑吟吟地走过去,拉着她上下打量,赞叹道:“到底是人要衣装,如今这样岂不是漂亮极了?我早说,我家小师妹是很漂亮的,只是不会打扮。”
胡砂一被夸就要脸红,结巴道:“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那里有镜子,你自己去看。”凤仪将她推到大铜镜前,镜中立即映出一个少女,肤色莹白,红衣乌发。因着她在清远的一个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清瘦了许多,下颌尖俏,显得双目水汪汪的,先前的稚气大减,显出一些少女的妩媚来了。
胡砂也没想到这件衣服与自己这般相配,稍稍出了一下神,就听那个男子在后面说道:“老板,这话到底怎么说?我定做的衣裳,你反倒卖给别人。做生意贪便宜,也不能这样没诚信吧?”
那老板愁眉苦脸,连声道:“这位公子,话不是这样说的呀!你订了衣服,说好三天内来拿,小店都等了你七八天也不见个人影,咱们不能做亏本生意是不是?谁想今日就这么巧碰到了一起呢?要不你和那位公子打个商量,看怎么安排吧,别来找我。”
胡砂拽了拽凤仪的袖子,低声道:“二师兄,衣服是他定做的吗?”
凤仪嘲讽地一笑:“别理他,钱咱们都付了,谁让他迟到,自己再重订一件吧。”
第七章
那人又怒了:“你这人好没道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不知道这天香湖青蚕一年只吐一次丝,只够做一件衣裳?这会儿叫我到哪里去再订一件?”
凤仪只当没听见,揽着胡砂便要走,她挣了一下,走过去,充满歉意地道:“抱歉,这位大哥,我不知道这是你事先定做的衣服。要不……要不我脱下来给你吧,我们再买别的。”
那人见她这样说,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一红,嘟哝道:“倒……倒也不必,这衣裳姑娘穿着挺合适……算了,我认栽,老板,还有什么别的稀奇料子?”
那老板松了一口气,一迭声说“有”,又报了七八种稀奇罕见的料子。那人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显是那些料子昂贵异常,他囊中羞涩得很。
凤仪走过去笑道:“好吧,说到底衣裳是被我们买了,老板订金还没退给你吧?不如我添些钱,买一匹新料子,就当是先前的赔罪了。”
那人立时转怒为喜,连声道:“这怎好意思!先前我也有错,给兄台赔不是了!”
凤仪笑着摇了摇头,自取钱替他付了订金与工钱。那人拱手道:“感激不尽!在下莫名,敢问兄台与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莫名?胡砂一呆,本能地接了一句:“其妙?”
莫名脸上一红:“惭愧,‘其妙’是家弟的名讳。”
胡砂登时出了满头黑线,世上居然真有父母给自家孩子取名“莫名其妙”!
凤仪报了姓名,双方在店内寒暄了一阵,莫名突然说道:“在此与两位相逢也是有缘,我想和二位问个路,不知瀛洲乐正石山旧殿要如何走?我四处寻访,只是没人知道。我见两位仪表不凡,想必是仙山高徒,或许能指点一二?”
胡砂心中一惊,脱口而出:“瀛洲乐正石山旧殿?你……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莫名见到她便要脸红,只得垂头道:“这……私人原因,只怕不能透露,请胡砂姑娘见谅。”
瀛洲乐正石山旧殿,水琉琴就在那里。这人……难不成也是要去找天神遗物的?莫非……他也是被青灵真君从海外带到这里来的人?
胡砂忍不住想问,忽觉手腕被凤仪轻轻捏了一把,他笑道:“那正巧,我们也是要去瀛洲的,不如路上搭个伴,也热闹些。至于那什么乐正石山旧殿,我们没听过,不过可以帮你打探。”
莫名顿时大喜,连连拱手称谢,与凤仪、胡砂约了三日后生洲八塞渡口相见,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莫名走了之后,胡砂看着凤仪,欲言又止。
他淡道:“别这样看我,虽说骗了他,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没确定他是否与你一样,莽莽撞撞地去问,泄露了秘密只怕不好吧。”
胡砂点了点头,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二师兄最好了,他们都说你坏得很,我可不这么想。”
凤仪垂下眼睫,在她头顶摸了摸,没说话,忽然丢给她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胡砂愣愣地打开,却见里面是各色新衣,并两卷花里胡哨的绸缎料子。
他调侃道:“觉得我好,便为我做几件衣服吧。料子二师兄都给你买好了。”
胡砂有些羞赧,小声道:“好……好啊。但我的手艺不好,如果不合身、不好看,二师兄可别笑话我。”
凤仪钩起唇角:“怎么会?只要是小师妹做的,我都喜欢。”
胡砂的脸又开始发红,捏着包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是有相公的人,不能对其他男人太亲热,他也不能对自己太亲密,否则就是娘口中不守妇道的坏女人?可是,人家也没表示什么什么,她要是说出来,岂不很丢人?
胡砂胡砂,你要冷静,别总胡思乱想的。师兄对你好不过因为你们是同门,师父对你好也不过因为你是他徒弟,你要是为此有非分之想,才是对不起他们一番心意。
她对自己念念有词了好久,终于长长出一口气,正大光明地追了上去,抓着凤仪的袖子连声问:“二师兄,我们现在去哪儿?”
凤仪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去找客栈住下吧,别麻烦陆大娘了。顺便养养精神,要乘船出海呢。”
胡砂吓了一跳:“还要乘船?”
上回他们到凤麟洲桃源山,光腾云飞就飞了半天,要是乘船,该走到何年何月?
凤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乘船,你指望二师兄一个人驮着你俩腾云跨海么?小丫头,不能这样欺负你二师兄吧。”
胡砂无话可说。
两人在街上找了客栈住下,上楼的时候,凤仪突然说道:“师父和师兄在灵岩洞也要静坐三天,咱们走的时候,不知他们会不会追上。别遇上他们才好。”
这句话让胡砂又是一夜没睡好。
从荷包里取出白纸小人,捏在手里盯着看,明明只是小小的一片,既轻薄又柔软,她却感觉重若千钧。
她闭着眼一个劲告诉自己:你有相公了,你有相公了,你有相公了……如此这般念了千百遍,到底还是睡着了。只是做了个梦:那个画在纸上的相公突然跳下来,变作芳准的模样,拈花含笑;不知怎的,忽然又变成了凤仪,斜倚月下。
她就这般心猿意马地过了三天,无时无刻不在妇德与失德之间徘徊为难,越发觉得自己成了个坏女人,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第三日,莫名果然早早等在了八塞渡口,至于让胡砂担心了好久的师父和大师兄,直到他们顺利上船都没出现,她也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
从生洲坐船去瀛洲,起码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前几日,胡砂还觉得茫茫大海很有意思,每天泡在船头,白天数海鸥,晚上数星星,越到后面越觉得无聊,最后只和凤仪他们一样,躲在船舱里睡觉,连话都懒得说。
“二师兄,还有多少天才能到瀛洲啊?”无聊到了极致,胡砂终于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发问了。
凤仪还恪守着清远的规矩,不吃荤腥,只夹了两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