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殿-第4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是再不知道那笛子是什么,就真的是白痴了。
御火笛。和金琵琶一样,被他偷到手的另一件神器,简直是水琉琴的克星。
厚厚的大火在冰面上燃烧着,凤仪忽然放下笛子,轻飘飘地朝她飞过来,直飞到她面前。他把那张可怖到极致的脸贴近她的,血红的双眸紧紧盯住她,手中的笛子一转,压在她欲抛起的水琉琴上。
神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水琉琴竟被御火笛死死克住,一时放不出寒光,只能发出不甘心的微鸣。
凤仪的目光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下来,划过她木然的眼、挺秀的鼻梁、嫣红的嘴唇,最后又返回去,与她两两相望。
他忽然开口了,声音略带沙哑:“水琉琴如今已养好,留着你没有任何意义,你知道么?要杀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需要费力,更不用像从前一样顾忌着你是养护人。”
胡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扬高下巴。
她的眼神轻蔑又充满恨意,像是会说话一样,告诉他:来杀就是。
凤仪静静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捞起她一绺长发,放在指间细细摩挲,充满了眷恋似的。
渐渐地,他面上那些密密麻麻血红的经脉慢慢褪去,露出略显苍白的一张脸来,眉目如画,眼珠映着灼灼跳跃的火焰,一闪一闪,竟带着一丝含泪的凄然。
可她知道,这漂亮的外表分明是假象,他的温柔、爱怜、宠溺,全部是假的。
倘若世上真有人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碴,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他。
他的脸慢慢凑近,双唇在她脸颊上虚虚地游走,像是想吻下去,却又不敢,最后只有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划,下了禁言与束缚两个咒。
他望着胡砂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来,又无奈又温柔,低声道:“可是,我怎么会杀你呢?小胡砂。”
拦腰将她一抱,漫天的火焰瞬间熄灭,只留下冰封的芷烟斋,冰面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恐怖的十字痕。
受了伤的小乖躺在地上,早已晕过去。
芷烟斋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聚窟洲无念神宫今年的仙法大会没什么意思,以往熟悉的面孔不知为何都没到场。
金庭祖师仔细看了一圈,没见到桃源山的人,他一直暗暗关注的青灵真君也没来。
他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待要赶回清远,又未免太不给无念神宫面子,正踯躅间,忽听殿门外有弟子争执的声音响起,惹得殿内宾客都抬眼朝那里望。
紧跟着一道人影突破阻拦,硬生生狂奔进来。众人惊愕地同时定睛去看,却见那人面色如雪,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双目紧闭,睫毛下鲜血淋漓,极为可怖。
此人怀中还抱着一人,只能见到一把漆黑长发与半片惨白的脸颊。
金庭祖师心中顿时一沉。
他快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凤狄立即听出是他的脚步声,当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师祖!求您救师父一命!”
当清远山诸人匆匆赶回芷烟斋的时候,只见到几丈高的冰,将整个冰湖中的小岛冻得结结实实,冰面上依稀是被魔道之火焚烧过,刻了一道诡异的十字,空余出的地面都被烧得焦黑斑驳。
死气沉沉的芷烟斋,半个活人也见不到。
受伤的小乖还处于晕迷中。冰中冻着芳冶发青的尸体,埋得很深,除非冰化开,否则是再也取不出的。桃源山的那几个长老更惨,尸体还挂在那些巨大的兵器上,与那些兵器一起被冻在冰里,不死也得死了。
很惨。
金庭祖师都禁不住微微抽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凤仪……他已经这般厉害了?”
凤狄惨然摇头。对面有年轻弟子替他的眼睛疗伤,拨开眼皮的一刹那,他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得要流泪,可眼里只能流出滚烫的血水。
他低声道:“师祖,求您快救师父。”
金庭祖师默默颔首,转头望向芳准,芳凝他们几个亲传弟子早已用仙力将他笼罩,耗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嵌在他心脏上那道魔道咒印拔出。最后芳凝脸色灰白,满头是汗地回头道:“师父,这道印……极为古怪,弟子们无法取出!”
金庭祖师亲自将手放在芳准心口,微一试探,立即感觉到那股薄弱的抗力。
这不是普通的吸血印,而是“同殇”,倘若强行取下刻印,芳准也活不成。但若是不取,它只会每天慢慢吸他的血,直到把血吸干,令人痛楚而死。
金庭祖师不由陷入沉思。
芳凝擦着额角的汗,叹道:“师父,那个叫做凤仪的二代弟子不过修行五十余年,却得到如此庞大的力量,真教人不敢相信。”
金庭祖师摇了摇头:“那不正常,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凡人的躯体,力量在短时间内急剧增加,他日必遭反噬,他总是要自食其果……罢了,不必再说他,你师弟中的咒印名为‘同殇’,不可强行取出。天下唯有玄洲逍遥山逍遥草可驱除此印,要他活命,只有去一趟玄洲。”
玄洲逍遥山,青灵真君的地盘。
芳凝果然一怔:“只怕……青灵真君不好对付。”
金庭祖师拍了拍衣袖,道:“本尊亲自去一趟,你们看好芳准与凤狄,再有不速之客前来相扰,一律不必手下留情!”
话音一落,他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千里之外是茫茫大海,有许多不知名的小岛星星点点镶嵌其上,风景绝好。
第十七章
眼前是银白色的沙滩,柔软的细沙比丝绸还要柔腻,被一只手抓了轻轻撒下来,落在她赤裸的小腿与脚上,痒痒的,舒服极了。
海天一色,眼界里是一片澄澈透明的蓝,美丽得令人想叹息。
撒沙子的那只手顺着小腿、大腿划上来,轻佻地跳过腰胯、胸脯,最后捏住她的下巴,半强迫半温柔地把她的脑袋别过来,与她对视。
最后,眼前这眉目如画的少年郎笑了,一边笑一边叹息,低声道:“两天了,你还是倔犟得让人搞不懂。倘若不想死,为何不乖乖合作?倘若觉得屈辱,为什么不死?其实我并不介意为你收尸,我会找个美丽的地方给你做坟墓,时常来看看我的小胡砂。”
胡砂被束缚咒捆住,脖子都不能转动,只能慢慢眨着眼皮。
她没有看他,定定地望着空无一物的蔚蓝天空,一个字也不说。
两天前,凤仪把她带到这个陌生的、风景如画的小岛,从温言软语到冷面相对,后来又发展成威逼利诱,到如今索性劝她去死,几乎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她就是不说话,不看他,要不是还在呼吸,还睁着眼,凤仪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带了个死人回来。
他真的扭曲了,不知是被青灵真君逼疯,还是被他自己逼疯的。恶意地贴着她的耳朵,故意说一些伤害她的话,譬如:“你何时才肯自己去死?要杀了你,会弄脏我的手呢。”
“胡砂,你喜欢怎样的坟墓?把你剁成一千块,抛进海里喂鱼好不好?”
“胡砂,小胡砂。你不是对芳准情深似海么?他都要死了,为什么你还要活在我面前,惹人讨厌呢?”
胡砂好像完全没听见他的话。
要叫他失望了,她就是不死。因为在芷烟斋放出千年寒冰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芳准。那天她与他下棋,曾倔犟地说“除死无大事”,换来的却是他担忧又温柔的眼神。
“你的命在我心里,比天地要重,不可轻易言死。”
她相信芳准不会死,所以她也会想尽办法活下去。她的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可以任性地说丢就丢,成全她的傲气。
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头皮上传来剧痛,胡砂的脑袋被迫仰起来,看着眼前冰冷的容颜。
凤仪的耐性到底是被她磨光了,揪住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提起来,强迫她半个身体竖起。他的另一只手卡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低声道:“你真有本事,总能惹得我发火。如今留你也没什么用,识相的,快点将水琉琴拿出来,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她就是不说话,因为两天两夜没睡觉,双眼发红,像是要流下泪来,脆弱得让人心疼。
然而她的眼神依然是轻蔑的,像刀子一样锋利。
凤仪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暴躁。
她的人就在这里,被他软禁着。她的脖子这么脆弱,捏一下就会断开。纤细的四肢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所谓的力量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很可笑。她的头发还被他抓在手里,柔软而且冰凉,倘若狠狠一扯,将它们都扯断,看着她痛楚而且流血的模样,一定很爽。
他将她的头发在手上绞了好几圈,每一次忍不住想要拉扯,却又被自己阻止。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当真将她斩成一片一片的,她也不会把眼光朝自己身上放一放。她甚至还没有恨他,她的眼神只是很普通的被欺辱之后的反应,轻蔑而且愤怒。
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
为了什么,他居然感到一丝绝望。有别于被那些仙人们玩弄命运的绝望。
从这种奇异的绝望里,又升腾起另一种炽热的欲望,想把她那种傲然又轻蔑的眼神给踩碎,让她稍稍动容,能在她心底刻下一个血的痕迹,再也无法蔑视他。
得不得到水琉琴,似乎都成了次要的。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慢慢放开她的长发。胡砂摔了回去,头皮疼得她本能地想流泪,却被她死死咬牙忍住。
凤仪抬手温柔地替她把凌乱的头发理顺,在沙滩上铺开,长长的,漆黑的,在日光下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真好看。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笑了起来,“好吧,我输了。”
他轻轻把胡砂抱了起来,一手托在她颈后,一手替她把头发上的细沙梳理掉。指尖偶尔划过她的睫毛,又觉得她急急眨眼的模样很动人。
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肌肤的触感柔腻单薄,像是用指甲轻轻一抓就能抓破一样。
胡砂的身体忽然微微一颤—他在她左边脸颊上抓破了一个小口子。
倏地,他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似的,心中一会儿迷惘,一会儿痛恨,灭顶的潮水要把他打去最底下,不得翻身。
“……我总会让你哭着来求我的……”他的声音甚至有一丝颤抖,仿佛可以预见什么美好的未来,兴奋得无法自拔。
他张口咬破嘴唇,用力印在那边脸颊的伤口上,跟着解开了她的束缚咒。
热吻,唇上几乎感到一种痛楚的战栗。她的肌肤是雪是冰,完全拒绝他一丝一毫的靠近。
慢慢地,却又变得灼热。
凤仪一把推开她,唇上还沾了一滴她的血,笑得诡异而且痛快。
她又染上魔道的血,脸颊上的伤口迅速合闭,原本是苍白的脸色,忽然就唇红齿白的,眉宇间又透出一丝妖娆的味道来。
因为上次感染过魔血,这次刚一闻到血腥的味道,立即便发作了。
凤仪只觉心头大快,恶意的报复终于成功了,出了一口气似的,拇指在唇上一抹,将她的血抹掉,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表情千变万化,时而痛苦,时而快慰,时而隐忍。
入魔的血是疯狂的,将心底所有不能见光的欲望通通暴露出来。
“去,抱住他,因为他是喜欢你的。”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她说。
胡砂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感觉到一丝痛楚。
不,她在心里轻轻说,我不要。
“及时行乐吧,水琉琴算什么,谁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