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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情咒-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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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说孟云芊只是被围猎的人们带走,江沐二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江胜雪安慰孟宇轩道:“云芊既然是人,他们带走她,应当不会错待于她。再说,她毕竟是人,回到人群当中,恐怕也是好的。”

孟宇轩凄然地点点头:“我知道。她是人,该过人过的生活。跟着我们狼群,每日生羹冷炙,实在是受尽了委屈。

可是,她那一走,我、我岂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么?”

江沐二人对视一眼,满目同情无奈,只叹无法言说。

沐冰蓝转回来,再对着孟宇轩:“所以,你就去修行成妖,换得这一具人身?可是……从那时到现在,算来至多也只过了十来年。自古动物修妖,不满百年都不可能初具人形,你却是如何做到的呢?”

孟宇轩苦笑道:“说得不错。自古动物修妖,不满百年都不可能初具人形,可我哪里有百年可等?莫说百年之后,云芊的芳魂都已无迹可寻,单说这不能同她朝夕厮守的百年,我又如何熬得过去?

所以,云芊离开后的最初几日,我不吃不喝,无法成眠,很快就形容枯槁,状若疯狂。母亲见我实在没了活路,才告诉我,我们狼族,有一个秘密法门,能够修妖速成。只是,要做到这一点,我必须杀死一人,再借尸修行,三年之内,便可以此人之身,进入人间。”

江胜雪狐疑地打量了孟宇轩一番,问道:“所以,公子的这副肉身,就是你杀死的那人?”

既然此人是因狼袭而死,那么缺了一臂就并不奇怪了。只是孟宇轩怎的这般不小心?坏了这人的胳膊,自己将来也只好做独臂怪人,诸多不便不说,也易招人嫌弃。

或者,难道是他当时饥饿难耐,才忍不住吃下这人一臂,聊充果腹?

当然,他既然不便于把这番疑问说出来,孟宇轩也不去提及这一节。他只点头道:“正是如此。事实上,因为云芊的缘故,我们族群已经不再捕食人类了,而云芊来的时候,我还算年幼,更是不曾猎杀过一个人,故而那日在林间遇见这个负伤落单的倒霉蛋,我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他毙于爪牙之下。”

原来这是孟宇轩杀的第一个人!沐冰蓝听到这里,难过地别开脸去,一时之间,不知该用怎样的眼光看他才好。

孟宇轩又说道:“我借着这个人的尸身,按照族内长老传授我的法门,在一处隐秘之地,闭关修行足足三载,三载之内,不沾任何食物,不得须臾离开,风吹雨淋,霜降雪落,都生生咬牙硬扛。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我福大命大,不曾遭遇什么山崩地裂之类的天灾,才能熬出头来。”

这借尸修行如此艰苦,倒是连沐冰蓝也不曾想到过的。而如今听孟宇轩仅用这寥寥数语一带而过,她和江胜雪心中的震撼与触动,却并未因此而被减弱半分——

他为了他心爱的女子,真可谓拼尽一切呀!

“我得了这人身之后,便离开那处地方,往山外行来,不料途中经过一处山寨,寨中的人竟然认出我来。

原来这个人是一伙山贼好汉的头目,这帮山贼,就驻在这座山寨里。三年前,他们趁着巡抚驾到,当地的州官陪巡抚上山围猎,城中空虚的机会,下山闹事。岂料那场围猎,原来是官府设下的圈套,他们甫一进城,就中了埋伏,仓皇中溃散败亡,这个头目仗着武艺超群,孤身逃回山中,却不料遇上了殊死相搏的我,未丧人手,反遭狼噬。”

听到这里,江胜雪再看看他那只空空的袖管,心中又想:如此看来,他的这条手臂,也可能是在被官兵追捕的时候失掉的了。

而沐冰蓝则追问道:“哦?那场设成圈套的围猎,可是云芊姑娘被带走的那同一次围猎?”

第53章 波涛迭起

沐冰蓝追问道:“哦?那场设成圈套的围猎,可是云芊姑娘被带走的那同一次围猎?”

孟宇轩连连点头,看起来颇有些激动:“正是!此是后话,在当时,那些山贼们不由分说,将我迎进寨去,个个又哭又笑,只道我三年前已经命丧敌手,那三年里,只得惨淡经营,勉力求生。看来他们的这个寨主,生前着实颇有人望,亦能服众。

我本来无心掺和到山贼窝里去,只想快些寻到我的云芊妹子。可那些贼众个个重情重义,倒让我想起一别三载的狼族来。再者,我是一匹狼,不通人事,想要找到云芊,也得先有个安身立命之本。除了武力过人,我别无所长,思来想去,不做这山贼,我还能做什么呢?

呵!想来也是讽刺,我随意扑杀了遇到的第一个人,却仿佛是天意冥冥,非他不可。否则,倘若被我上了身的竟是个秀才书生,可教我如何是好呢!”

他说得不无道理,江沐二人都默默点头,心中也是感慨无限。

“我方才说到天意冥冥,也正在于这人的身份,竟让我对云芊的下落,得来全不费功夫!

诚如这位小兄弟所料,那场围猎,就是他们带走云芊的那同一场围猎,因而我回到寨子里,兄弟们自然而然都提到了那场惨烈的战役,更免不了提及在那场作为圈套的围猎中,州官的猎队居然好巧不巧地救回了一名少女。

这名少女从小随狼群长大,初时不通人言,亦不晓人事。可那州官一见她的模样,便痛哭流涕,说她与自己死去的嫂子,分明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同小异之处,依稀又可见兄长的影子。至于这片山林,也是他兄长一家当年遇害的地方,再看少女大致的年龄,更是同当初那新生的婴儿别无二致。如此看来,这少女就是他的亲侄女无疑了。”

江胜雪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问道:“公子,方才你说云芊的一家是前朝余孽,才痛遭厄运,满门抄斩。她的这位叔父,又是如何幸存、还拜得官职的呢?”

孟宇轩从容答道:“这正是我马上就要说到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到了山寨之后,听弟兄们说起,包括前面所提到的云芊的身世。

云芊的这位叔父,当年同兄长原就政见不合,新朝立国之前,他便已经皈依叛军,故而轩慕一开朝,他就位列功臣,拜得官职。

但政见乃是公事,他们兄弟二人,仍旧手足情深,况且他垂垂年迈,膝下空有男丁,并无女儿。后来在围猎中寻回侄女,他大喜过望,从此将云芊养在深闺,费了许多周折,悉心调…教。

云芊初时事事皆不习惯,很是发了一阵子痴狂,后来渐渐人性苏醒,再加上她本就天资聪颖,短短三年时间,已经脱去野性,说话写字,都与寻常人家的妙龄女儿殊无差别了。”

沐冰蓝听得投入,一时竟忘了孟宇轩最后既然落得如此田地,此事必以悲剧收场,不由喜笑颜开道:“这便好了!此后你二人各为青年男女,岂不是天造地设?只是……”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一气说下来,才又想起一个不妥之处来:“你是山贼头子,她的叔父却是剿杀你们的州官,你们俩虽为同类,却又变成死敌了呀!”

孟宇轩颓然垂首,像是十分疲惫一般:“正是如此啊!但我毕竟大半辈子都是做的狼,对于这些人世纠葛,恩仇纲常,倒也不太放在心上。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云芊妹子,自她还在襁褓中起,我便倾尽全力,疼她爱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当我是敌人的吧!

所以,在山寨里待了数日,我明知云芊就在山下城里,触手可及,不免去心似箭,思念难耐,终于瞅了一个机会,孤身潜入她的绣楼。

她初见我时,大为骇怕,挣扎踢打,无所不用其极。幸而我这副身板,原是颇有些功夫的。我舍不得伤她分毫,很是费了些心思,才终于将她制服,自陈身份,告诉她我是她的宇轩哥哥,令她不要害怕,更不要声张。”

说到此处,他看了看满脸盛着为他大感苦尽甘来的欣慰的沐冰蓝,摇头抱憾道:“可不知为何,她竟然抵死不肯认我,一口咬定所谓狼孩的事情,不过是妖言邪说,我若再要胡说八道,她宁愿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沐冰蓝大感震惊,疑惑道:“难道……是从山野回到市镇的变化太大,使她竟忘却了往事、混糊了神志?”

江胜雪想的则更为现实一些:“我猜她是学语习字之后,有了羞耻之心,正统之念,自觉当年混迹荒野,与野兽为伍,是大家闺秀难登大雅之堂的印记,故而一心意图抹煞吧。”

对于他们俩的分析和猜测,孟宇轩不置可否:“这是为何,我也无论如何不能想通。她既然那般刚烈,我又怎忍逼迫于她,无奈中只得将她放了,返回山寨。

自那一夜之后,我忽然失尽了一切在世偷生之趣,浑浑噩噩只如行尸走肉。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已麻痹,我分明并未感到三年之前、云芊刚刚被带走时那般尖锐的心痛,可为什么,却觉得比我俩上一次分离,更加生不如死?”

江沐二人听罢此言,都暗自叹息。他们都明白,他之所以会如此痛苦,是因为云芊头一遭被带走,他至少还能想着她是被逼无奈,不情不愿,未必会忘了他;可是别后重逢,她却做得如此绝决,全然一副对他毫无情义的模样,这叫他情何以堪?

“我在山寨里消沉了一个月,日日以酒当水,烂醉如泥。弟兄们知道是她负我,一个个都看不下去。刚开始,有些人对她骂骂咧咧,恶语诅咒,原是想要我高兴,可我一听见哪怕是一字一句关于她的坏话,就无法自持,怒发如狂,将他们那几个人尽皆打伤。

弟兄们见我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子,竟然弃往昔过命的交情于不顾,都大为寒心,山寨内一时人心惶惶,风雨飘摇。”

江沐二人听到这里,心中更是喟叹不已。江胜雪心中暗忖:这个孟宇轩,也真是痴情种了。幸而他只是区区一窝山贼的头目,倘若投生于帝王家,袭得皇位,怕是万里江山,都可一朝抛掷,只为红颜啊!

而沐冰蓝心中所想的是:当日在原溯林中,也亏得遇见的是蘅芜了。假若那缕魂魄竟是蘅芜的那位亡国之君阜清,怕是也说得出同样一番话来。

他俩这一番无人知晓的心心相印,只在一念之间,而那边厢孟宇轩已经又接着说了下去。

“就在我眼看着便要众叛亲离之际,寨子里的智多星站了出来,说到再过数日,就是州官夫人的寿辰,届时府邸上下大摆筵席,寻欢作乐,想来防备也会松懈。

他的计谋便是,不如弟兄们趁此时机,偷入云芊的绣楼,将她劫了出来,交给我任凭处置。”

说到这里,孟宇轩失笑自嘲道:“哈!如此行事,倒是颇得山贼之风,山大王抢个压寨夫人,历来便是寻常之事。若我这身子里不是装着我这怪物,而是他的原身,就算是有了如此烦恼,要解决起来,怕也是方便得很。

只可恨我……我终究是狠不下这条心来啊!云芊是我自小捧在掌心百般呵护的小妹妹,她的一颦一嗔,都能让我五内如焚,如今要我亲自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那、那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

见孟宇轩侠义忠厚得如此执著,饶是沐冰蓝自己身为女子,也都替他着起急来:你这般为她着想,怕是早就惯坏了她,她可何曾有过半分感恩报偿之心?倒不如用这一遭强迫惩戒于她,日后再慢慢哄劝,教她明白了你的一片苦苦痴情,或许便能皆大欢喜。如今你被她断然相拒,又不肯有半点相逼,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在沐冰蓝替孟宇轩心焦如焚的当口,孟宇轩又说了起来:“虽说我不愿意强迫云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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