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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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妥格恩沉默着,这样的解释他并不完全满意,但他能理解卡瑞林的想法,怒气也就消了许多。
“我离任前这几周还得做件事,”他开口了,“从现在起,在我的屋里安排保卫。下次被绑架的可能就是瑞伯格了。对了,他干得如何?”
“上周,我一直注意观察他,也故意不帮他。总的来说,还不错,不过他不是你的接班人。”
“他很走运。”斯妥格恩多少还有点怒气难平,“你从头儿那儿得到答复了吗?就是露面那事。拒绝露面是那些人反对你的最大理由,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除非见到你们的真面目,否则不会信任你们。”
卡瑞林叹了口气。
斯妥格恩没有像以前那样追问个没完,一个新的计划正在他的脑海里形成。那个威尔士人审问自己的话再次闪过,对,也许能设计出这样的仪器……
别人强迫之下断然拒绝的事,现在却心甘情愿地要去做了。
第四节
就在几天前,斯妥格恩还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认真考虑这个计划。那段有趣得近乎荒唐的绑架经历,回想起来不过是一部三流电视剧,但自己的想法却从此改变了。平生第一次遭遇的暴力事件和会议室里的唇枪舌战竟是如此不同,究竟是它的病毒进入了自己的血液,使得自己采取这样的行动呢,还是自己正在提前进入智力衰退期?
单纯的好奇心加上被卡瑞林利用后的报复心理,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卡瑞林把自己当作了诱饵,不管理由有多充分,自己都不可能马上原谅他。
斯妥格恩没有预先通知皮埃尔·杜弗,径自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对方也没有丝毫吃惊,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了。秘书长因私拜访科技部主任也没什么特别,就算卡瑞林本人或他的手下碰巧监视到这里,也不会察觉什么异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贸易和政治,斯妥格恩才犹犹豫豫地谈到正事。这位法国朋友靠着椅背端坐着,眉毛越扬越高,几乎都要连到头发里去了。有那么一两次,他想插话,又终于忍住了
等斯妥格恩讲完,他紧张地四下环顾。
“他也在听吧?”他问。
“听不到的。为了保护我,他在我身上装了个叫跟踪器的玩意儿,这东西在地下不管用,所以我才到你这‘地牢’里来。这个房间能阻隔各种波,是吧?卡瑞林不是魔术师,他只知道我到了这里。”
“希望如此。另外,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计划,你不会有麻烦吧?你很清楚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就要冒冒这个险。再说了,我们彼此很了解。”
杜弗玩着铅笔,凝视着空中。
“还计划,我喜欢。”他简洁地说,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大得惊人的便笺。
“好,”他一边说,边在便笺上画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我需要所有的相关信息,描述一下那个房间,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没什么好讲的,那房间是金属的,八米见方,四米高;墙上嵌着一个正方形屏幕,边长一米;屏幕正下方摆放着一张桌子,我画出来更快些。”
很快,他画出了那个熟悉的房间的摆设,把它推给杜弗看。他想起上次做这个动作时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那个瞎眼的威尔士人和他那帮手下现在如何,他们会对自己的突然消失有何反应呢?”
杜弗研究着那张图,眉头紧锁着。
“就这些?”
“对。”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照明呢,你就在黑暗中会谈吗,通风设备呢,取暖设备呢……” 面对如此火爆的脾气,斯妥格恩微笑处之。
“整个天花板都是亮的,空气从通话口进来,怎么出去的就不知道了,也许采用的是循环换气吧,我没注意到。没有看到任何取暖设备,但房间是恒温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那个送我到卡瑞林飞船上去的小飞船只有一个房间,没有任何特点,如果不算桌子和椅子,完全就是一个电梯间。
杜弗在便笺边上涂抹着那些细小的符号,没有说话。斯妥格恩望着他,不明白这个比自己聪明许多的人为何没能在科学上有更大的建树。美国部的一位朋友有一句不怎么友好、也不够准确的话:“法国出产最好的二流人物。”杜弗就是这句话的最好佐证。
杜弗自得地点点头,往前倾着身子,笔指着斯妥格恩。
“雷克,你怎么会认为那东西是个屏幕,而不是别的什么呢?”
“看上去就是,我也没多想。还可能是什么?”
“你说看上去像屏幕,是指完全像我们的那种?”
“对。”
“这就值得怀疑了。外星人不会采用这样原始的手段,他们应该有能力在空中直接合成图像,为什么要不嫌麻烦地使用电视系统呢?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你说的屏幕会不会是一块单向透明玻璃?”
斯妥格恩没有回答,只是努力回忆着。他从不怀疑卡瑞林的话,但对方何曾说过使用电视机?都是自己的直观印象罢了,在这个心理游戏里,自己完全被骗了,当然首先得假设杜弗的推测正确,而现在又无法证实,只能回到那个老掉牙的结论:没有人能证明什么。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他说,“那我只要砸碎那块玻璃就……” 杜弗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外行呀!那块玻璃没有炸药就那么容易碎?就算你真的把它砸碎了,你以为卡瑞林会和我们呼吸一样的空气?他呼吸他的氯气,你呼吸你的氧气,岂不更好?”
自己真的有点傻,这些早就该想到的。
“那,你有何见教?”
“我还得好好想想。首先要证明我的推测正确,然后再看看那玻璃是什么做的,我要找几个人一起来做这事。对了,你到卡瑞林那儿去带的就是这个包?”
“是。”
“够大了。卡瑞林已经习惯了这包,我们不打算另换一个,免得引起他的注意。”
“你要我干什么?”斯妥格恩问,“把一个 X光机藏在包里带去?”
杜弗笑了笑。
“现在我也不清楚,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我半个月后告诉你。” 说完,他大笑起来。
“你猜,这件事让我想起什么来?”
“当然知道,”斯妥格恩干脆地回答,“德国占领时期非法制造收音机。”
杜弗颇感扫兴。
“对,我是说过那么一两次。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被逮住,我事前可不知情啊。”
“什么?要知道科学家对自己的发明负有社会责任。我替你害臊!”
斯妥格恩放下装着厚厚一叠资料的公文夹,舒了口气。
“感谢上帝,终于完成了。想不到这几百页纸就能决定人类的未来。世界联邦!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它成立。”
说着,他把公文夹放进包里,打开的包盖离那块屏幕的边缘只有十厘米,他有些紧张,手指总是不自觉地去摸那锁扣,在会谈结束前,他不想按下这个隐藏的开关,它不一定会成功,尽管杜弗一再保证卡瑞林不会发现。谁知道呢?
“你说有消息要告诉我?”他接着说,急切的心情难以掩饰,“是关于……”
“是。”卡瑞林肯定了他的猜想,“我几小时前刚接到的通知。”
这是什么意思?卡瑞林不可能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和他的星球联系,也许瑞伯格的那个推测是对的,卡瑞林只是在一台能预测一切政治行动后果的大型计算机上咨询过。
“我想,”卡瑞林接着说,“自由团和其他组织对这个答复不会满意,但多少可以降低他们的对立情绪。这些不用记录下来。
“雷克,你经常说我们两个种族之间不管外形相差多大,人类都能很快接受,这样说证明你缺乏足够的想象力。对你来说,也许是这样,但是全世界多数人都没有受过像样的教育,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偏见和迷信,要彻底消除这些影响,还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我们对人类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这一点你不否认吧?我们清楚地知道,如果我们在目前这种社会发展水平下出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不能谈得更详细了,哪怕是对你,总之,你应当相信并接受我的分析。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五十年后,也就是两代人之后,我们会从飞船上走下来,人们将亲眼目睹我们。”
斯妥格恩沉思着,没有说话。如果是以前,这样的答复多少会让他有点满意,但现在,一点也不。面对这个不完全的胜利,他在犹豫,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自然会出来的,自己现在的计划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而且很可能一点也不明智。如果再继续这个计划,那就是出于一个很自私的原因:五十年后,自己已经不在世上,无法亲眼看到这些外星人了。
卡瑞林一定看出了他的犹豫,“如果让你失望了,很抱歉。最近的将来还会出现许多的政治问题,但那时,你已经退休了,不用再为这些事操心了。也许你认为我们的顾虑毫无道理,你要相信,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证明除此之外,别的办法都行不通。”
斯妥格恩的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倾,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们被人类看到过?”
“我没这样说,”卡瑞林干脆地说,“地球不是我们管理的惟一星球。”
斯妥格恩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追问道: “很多神话故事里都描述过其他星球上的人到地球来的事。”
“我知道。我读过历史研究部的报告,说地球好像处在宇宙的十字路口。”
“他们到地球上来,你们竟然不知道,”他穷追不舍,“不太可能吧?你们观察我们已经好几千年了。”
“我也认为不可能。”卡瑞林不愿更多谈起。此时,斯妥格恩拿定了主意。
“卡瑞林,”他突然说,“关于这事,我要先起草一个宣言,然后再传给你过目。但我会缠着你,一旦瞅准机会,我要努力找出你的秘密。”
“知道了。”卡瑞林笑着回答。
“你不介意?”
“不,完全不。只要不采用核武器、毒气或其他可能破坏我们友谊的手段就行。”
卡瑞林难道猜到了什么?这个善意的玩笑后面似乎潜藏着对自己行为的理解,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鼓励,谁知道呢?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说完,他站起身,像以往一样关上公文包,大拇指摸到了锁扣。
“我这就回去起草,”他又说,“今天晚些时候传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按下了那个开关。一切担心都是多余,卡瑞林的感觉不会比人更敏锐,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说“再见”和念开门密码时,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变化。
自己却有在商店偷东西从侦探眼皮底下侥幸逃脱的感觉。一直等到身后飞船的门关上,他才松了口气。
“我承认,”瑞伯格说,“我的一些猜测并不怎么好。你听听这个如何?”
“我一定得听吗?”斯妥格恩叹了口气。
瑞伯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
“事实上,”他谦虚地说,“这不是我的想法,我是在读切斯特顿的故事时想到的。想想那些外星人要隐瞒的实际上就是他们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有点深奥。”斯妥格恩稍微有了点兴致。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