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吸血鬼惊世传奇:历史学家(精编版)-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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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海伦母亲给我的戒指,举到他眼前。他放开海伦的手,笨拙地触摸戒指。‘给你,’他对海伦说。海伦接过去,戴到手上。
“‘我妈妈,’她颤抖着开了口。‘你还记得吗?你在罗马尼亚碰到她的。’
“他看了看她,带着旧日的渴望,笑了。‘是的,’他终于低声说道。‘我爱她。她去哪儿啦?’
“‘她在匈牙利,很平安,’海伦说。
“‘你是她的女儿?’现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
“‘我是你的女儿。’
“泪水缓缓涌上他的眼睛——似乎流泪是件艰难的事——然后顺着眼角的纹路淌下。‘保罗,请照顾好她,’他声音微弱地说。
“‘我要和她结婚,’我告诉他。我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里面传来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喘息声。
“‘那就——好,’他终于说道。‘她妈妈过得好吗?’
“‘是的,爸爸,’海伦的脸在颤抖。‘她在匈牙利,很平安。’
“‘是的,你说过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她还爱着你,罗西,’我用发抖的手揉着他的衬衫前面。‘她把这个送给你——还有一个吻。’
“‘我试过很多次,努力想记起她在哪里,可是有件事——’
“‘她知道你努力了,休息一下,’他的呼吸急促得有些嘶哑。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要起来。‘孩子们,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喘息着说。‘你们在这里很危险。他会回来杀了你们。’他的眼光飞快地晃来晃去。
“‘德拉库拉?’我轻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表情狂乱了一阵。‘是的,他在图书馆。’
“‘图书馆?’我说。‘什么图书馆?’
“‘他的图书馆在那边——’他努力指向一面墙。
“‘罗西,’我催促他。‘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有一会儿,他似乎想费力地看清什么,盯着我,飞快地眨着眼睛。‘他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带我走了很远的路。有一段路我没有——感觉,所以不知道这是哪里。’
“‘保加利亚,’海伦温柔地抓着他肿胀的手,说道。
“他的眼睛闪出一向有的兴趣,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保加利亚?这么说——’他努力湿润自己的嘴唇。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把我带到这里照看他那个——渎神的图书馆。我想方设法抵死不从。这是我的错,保罗。我为了写一篇文章,又开始了研究——’他费力地呼吸。‘我想证明他属于一个——更广泛的传统,这传统源于希腊人。我——我听说学校里有位年轻学者正在写有关他的文章,但我没能打听到那人的名字。’
“听到这里,海伦用力倒吸了一口气。罗西的眼光跳向她。‘看来我最后应该发表——’他又发出嘶嘶声,闭了一会儿眼睛。
“‘没事儿了,’我说。‘歇着吧。’不过罗西似乎决心把话说完。
“‘有事儿,’他呛着了,仍闭着眼。‘他给了你那本书,我知道他接着会来找我,他果然来了。我和他战斗,不过他差点儿使我——变成了他——’他似乎举不起另一只手,便笨拙地转过头和脖子。我们突然看到他喉咙的一边有一处深深的刺孔。他一动,伤口便裂开,渗出血丝。他恳求地看着我。‘保罗,外面黑下来了吗?’
“一阵恐怖和绝望之潮席卷过我全身,直达双手。‘你能感到天黑吗,罗西?’“‘是的,天黑时我知道,我会觉得——饿。求你了,他很快会听见你们说话的。快——走吧。’“‘告诉我们怎么找到他,’我不顾一切地说。‘我们现在要杀了他。’“‘是啊,杀了他,如果你们这样做不用冒生命危险的话,为我杀了他,’他低声说道。‘听着,保罗。那里有一本书,圣乔治的生平。’他又开始喘不过气来。‘很老,封面是拜占庭风格的——没有人见过这本书。他有很多奇书,不过这一本——我把它藏在左边第一个橱柜的后面,带上它。我写了一点东西——我在里面放了些东西。快,保罗。他正在醒来,我和他是同时醒来的。’“‘哦,天啊,’我四下张望,想找一样能用得上的东西。‘罗西,别——我不能让他占有你,我们会杀死他,你会好起来的。他在哪里?’不过海伦已经平静些了,她拾起短剑,给他看。
“他像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伴着微笑。这时我看到他的牙齿变长了,像狗的牙齿,看到他的嘴角已被磨粗。泪水哗哗冲出他的眼睛。‘保罗,我的朋友——’“‘他在哪里?图书馆在哪里?’我更急促地催问罗西,但他已不能再说话。
“海伦飞快地作了个手势,我明白了,海伦解开罗西的衬衫,温柔地拉开,她把图尔古特的短剑尖头抵在他的心脏上。
“他信任地望了我们一会儿,眸子里的蓝色如孩童一般,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待他闭上眼睛,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古老的石头砸在剑柄上。”
第七十三章(1)
一九五四年五月
前些天,我被带离学校。我偷偷重新研究吸血鬼史,我打算再次逐步增加对德拉库拉传说的了解,也许甚至最终可以解开他葬身何处这一谜团。
我忍住极大的痛苦,才把我的研究笔记和记载我经历的信件交给保罗,这不是因为我想自己留着,我只是深深地后悔把这种令人厌恶的知识交到他手里,虽然我肯定,他懂得越多,就越能保护自己。我只希望,接下来若有什么惩罚,那就让我而不是保罗来承受。他至多不过二十七岁,充满青春的乐观,而我已生活了几十年,得到了许多受之有愧的幸福。
突然,一股污浊的寒气涌进来,我被团团围住,之后,我什么都记不清了,这段空白持续了多久,我原来不知道,现在仍不知道。我慢慢苏醒过来时,感到全身软弱无力,疼痛不已,我开始想起来,我最初的思想肯定是在头天晚上——保罗带着他惊人的发现来到我办公室。我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我已落入邪恶之手。
我尽可能小心地移动四肢,四处摸索,发现自己坐在一口敞开的石棺里。
我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和喉咙。除了额头上一点点伤痕,我的脸似乎还是原样,但在喉咙那里,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憎恶的刺孔,摸着黏乎乎的。这地方还肿了起来,碰到会突突发痛,恐惧和绝望几乎令我昏厥。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我还有坐起来的力气,也许我失血没有自己所害怕的那么严重,也许这意味着我只被咬过一次。我感到仍是我自己,而不是魔鬼。
我慢慢移动脑袋,四处看,试图看清这一切,我平举双手,朝着温柔的红光慢慢走去,途中像是撞到了另一口石棺,里面是空的,又撞到一件木制家具。撞到它时,我听到有软东西掉落,但看不清是什么。
在黑暗中摸索,我惊恐不已,心想把我抓到这里来的那东西会随时扑过来袭击我。我又想,这是真的死亡吗?——会不会是一种可怕的死亡状态,我却错以为自己仍活在人世?然而,没有袭击,腿上的疼痛却实实在在。我离那光更近了,它在一间长屋子的尽头跳动、闪烁。现在我看清了,在这光的前面,赫然立着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再走近,我看到炉床里有一堆红火低低地燃烧着,火光足以映照出几件古老的大家具—— 一张大书桌,上面散放着纸张,一个雕木柜子,一张或两张尖角靠背椅。有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只看见椅背上露出的黑影。我瞟了一眼那黑影,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我拖着伤腿,缓缓走入火光中。我绕过大椅子时,一个身影慢慢站起来,转向我。他现在背对着火,周围光线又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移动有种无法言传的感觉,不像活人。他就火点着了一根小蜡烛,然后又用它点燃他椅子附近一个烛台上的其他蜡烛。然后,他面对我。
“我是德拉库拉,”他说,声音冰冷而清晰。“来吧,在我们旅行过后,您又累又饿。我为您准备了晚餐。”一张桌子离火不远,我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真正的、可口的人类食物——那浓香几乎令我晕眩。德拉库拉凝视着炉火,他显得平静、郁闷。我开始觉得自己并未身处危险,而是在梦中,于是鼓起勇气,揭开了饭菜的盖子。
过了很久,我的同伴在椅子里转过身来。“您已经吃完饭了,”他平静地说。“您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吗?”
“是的,”我说。我无法用任何头衔来称呼他。“至少我觉得我知道。这是你的坟墓。”
“其中一个,”他微笑道。“我最喜欢的一个。”
“我们在瓦拉几亚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摇摇头。
“那么,我们在哪儿呢?”我努力把这看成是一次普通的谈话,但徒劳无益。我意识到,有机会的话,我不仅希望这一夜过得飞快和安全,而且还想了解德拉库拉。不管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他已经活了五百年。当然,他的回答会跟随我进入坟墓,但我仍怀着一丝好奇。
“啊,我们在哪儿,”德拉库拉重复说。“我想这无关紧要。我们不在瓦拉几亚,那里仍由傻瓜统治着。”
我瞪着他。“你——你了解现代世界吗?”
他惊讶和嘲弄地看着我,那张可怕的脸走了样。我第一次看到那长长的牙齿,萎缩的牙龈,这使他笑起来像只老狗。“我了解现代世界。这是我的收获,我喜欢这工作。”
我觉得,如果引诱成功的话,来点儿正面进攻也许于我有益。“那你想拿我怎么样?我躲开现代世界已有多年——和你不一样,我生活在过去。”
“啊,过去。”火光中,他合拢指尖。“过去很有用,但仅在于能借古训今。现代丰富多彩,但我钟爱过去。来,既然您已经吃好歇好,为什么不让您看看呢?”他慢慢转过身,从椅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枝蜡烛,举起来。我跟着他,希望他不是在把我领回石棺。
在微弱的烛光下,我开始看到先前没看到的东西——奇珍异宝。面前的长桌上是一堆堆书籍事实上,我们行走在书的海洋中,每一面墙都是书。
德拉库拉转过身,他双目炯炯。“您觉得我的图书馆怎么样?”
“像是——了不起的收藏,一间宝库,”我说。
那张可怕的脸上闪过一种愉快的表情。“您说得对,”他轻声说道。“这图书馆是世上最棒的,现在让我给您看看别的。”
他走向一面我们原先没挨近过的墙,我看到一台非常古老的印刷机,圆形的黑曜石感光板给油墨蹭得光光亮亮,犹如一面魔镜反射出我们的烛光。印刷架上有一张厚纸。凑上去,我发现只印了一部分,作废的,是英文。标题是《双耳罐里的鬼魂》,副标题是《从希腊悲剧到现代悲剧的吸血鬼》,作者是巴塞洛缪·罗西。
德拉库拉肯定在等待我的惊叹声,我没有让他失望。“您看,我紧跟现代研究最佳成果的步伐。这里的东西想必您有兴趣。”他指着印刷机后面的桌子,那里立有一排木刻,其中最大的那幅是我们——我和保罗——书中的龙,当然,这一形象在木刻里是颠倒的。我费了很大的力才没有喊出声来。“您感到吃惊,”德拉库拉把光线凑近那条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