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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愛情呵 你別開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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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阿东 
  他是一个挺帅气的男人,就是25岁左右的样子。 
  他的眼珠显得有点浑浊和呆滞,但是,他的嘴角带着一股冷冷的傲气。 
  他木木地面对着花梅子,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看她。 
  “花梅子,我一直在骗你。” 
  花梅子愣了愣。 
  “我就是阿东。” 
  这个名字在花梅子的心里叨念无数遍了,可是,现在她冷不丁听了,大脑竟然一下停了转,感到极其陌生,她眯着眼想了半天,终于张大了嘴巴。 
  “阿东?”她呆呆地问。 
  从网上相识到网上相爱再到网上分手,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他低低地说:“是我。” 
  花梅子感觉眼前就像是一个戏剧。 
  “我不信!” 
  “我不会骗你。”他淡淡地说。 
  花梅子呆呆地端详着他,过了半天,才喃喃地说: 
  “你,你看见我给你发的那封电子邮件了吗?” 
  “没有。那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花梅子一下傻住了。 
  阿东又说:“那些日子,我天天都让我妹妹去上网,看你来没来。从最后那次打嘴仗之后,你再也没有来……” 
  “那个董事长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谁对你说的这件事?” 
  “一个网友。” 
  “哪个网友?” 
  “西方之珠。” 
  “她在骗你。” 
  “为什么?” 
  “她家很有钱,就是她许诺要给我买一个私家小岛。” 
  “你一直没有答应她?……” 
  “没有。” 
  花梅子的眼泪一下就淌了出来。 
  “你找我多久了?” 
  “我的手术失败之后,就来了。我找到你的单位,他们说你辞职了。我又找到你家的电话,自称是你的同学,询问你的下落,你家人告诉我,你来乡下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我大姨家找我呢?” 
  “我不想让你的亲戚看到我是个瞎子。我天天在村外等你,我相信我会遇到你的。” 
  花梅子恨自己太马虎了。阿东正是中医大学毕业,可是她一直没有把李奥和阿东联系起来。 
  “你的眼睛好了,我也好像看见了光明。”阿东笑了笑说。 
  “你的眼睛怎么也……瞎了?”花梅子难过地问。 
  “视网膜脱离。”阿东显得很平静。停了停,他又补充说:“就像照相机失去了感光系统。” 
  “为什么啊?” 
  “医生说我的病不是继发性的,是原发性的,病因不能确定,于是,也无法去除病灶。最早,我眼前经常出现火花和闪光的幻觉。后来就看见有一层乌云般的黑影,再后来,看什么东西都模糊了,变形了……” 
  “你做手术了吗?” 
  “做了,失败。” 
  花梅子的心一下沉重起来。 
  “阿东,你也有希望!我不是好了吗?” 
  阿东苦笑了一下。 
  “接下来,我用这种草药给你治眼睛!好不好?”       
太阳是假的(7) 
  “这种草没有任何药性。” 
  花梅子愣了。 
  “我一直在哄骗你。花梅子,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于是就编织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谎言,把你拴住。” 
  “可是,我好了呀!” 
  阿东抖了一下,低低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第四十九天,这绝对不是巧合!”花梅子大声说。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心理作用。” 
  花梅子怔忡了。 
  过了一会儿,她坚定地说:“阿东,即使你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也没有关系,我就是你的眼睛!今天,我们就回古市,从此在一起,永远也不吵架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拉起阿东的手。 
  阿东像触电了一样把手缩回去了。 
  他低下头说:“花梅子,现在,我是一个残疾人,我不会拖累你……” 
  “我不要你这样说!”花梅子几乎喊了起来。 
  他想了想,说:“你先回去吧。” 
  “你呢?” 
  “我回到南方,把那里的一切都做个了结,就来。” 
  花梅子静静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在雨中等你一辈子?” 
  “我不骗你。我到了南方后会给你打电话。” 
  “只要你走了,就永远不会来了……” 
  “我历尽苦难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把你找到了,怎么再不来呢?” 
  这句话让花梅子信任了他。 
  “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她的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 
  她反复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咬着嘴唇说:“那你走吧,我看着你。” 
  他站起来,朝着花梅子的方向说了声:“再见。” 
  “再见……” 
  接着,他就慢慢地试探着朝前走了。 
  路两旁都是鲜艳的迎春花,微微地摇曳着。 
  他一直没回头,终于拐个弯,被迎春花遮掩了。 
  奇怪的是,阿东刚刚在花梅子的视野里消失,突然花梅子眼前一黑,又一次跌落在黑暗中。 
  孩子,别等了 
  她揉了揉眼,还是漆黑一片! 
  那万丈光芒的太阳一下就消失了,那蓝蓝的天一下就消失了,那满目的迎春花一下就消失了,那远方闪亮的河流一下就消失了…… 
  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给了她黑夜。 
  命运开的这个玩笑太残酷了。 
  她是经历过黑暗的人,这一次,她显得很平静。 
  花梅子慢慢地站起来,朝大姨家走。 
  她心中那希望的火苗并没有消灭。她相信,既然今天她的眼睛复明了片刻,那么就很有可能被彻底治愈。 
  她要到北京去,治眼睛! 
  假如永远治不好,她也对上天充满了感激———毕竟给了她一条光明的缝隙,让她看了心爱的人一眼! 
  回到大姨家,花梅子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大姨陡然瞪大了眼! 
  “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不是,绝对不是。”花梅子说。 
  大姨紧紧抓住她的手,半天没说话。 
  “大姨,你怎么了?” 
  大姨叹口气,终于说:“花梅子啊,今天是个阴天,满天都是乌云,从早上太阳就没有露脸!” 
  什么?花梅子呆住了。 
  “而且,你去的那个地方,是一片草甸子,没有一朵迎春花。还有,这个村子四周都是耕地,根本就没有一条河流。” 
  雨滴已经打在窗子上了,“噼里啪啦”响。 
  花梅子的心在雨水中蜷缩成一团,像路边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鸡雏。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不知要下多少天。 
  天又漏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凄冷中,花梅子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修鞋的老人,他推着小车站在花梅子面前,说:“孩子,别等了,回家吧,他不会来了。”       
周德东的恐怖事业(1) 
  ○尚可 
  1。  我先想想我被什么吓到过没有。十四五岁的时候看《福尔摩斯探案集》,晚上摸黑上楼相当害怕,总觉得背后有人拿炉钩子要刨我,要不就是墙上突然伸出个爪子把我拽进去。但现在想一想很难说我那会儿是怕什么,可能就是怕黑。再往后我就没有惊吓的记忆了,我是那种胆子比较大的人,经常问自己现在能不能准备去死,这种问题挺磨炼胆量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我很久没准备让什么吓一跳了,直到有人跟我说,周德东在写恐怖小说———我是吓着了,我从没想过东郭先生会把狼给吃了。 
  2。  周德东这人我大概是1994年认识的,起初我没准备跟他交朋友,因为我觉得他胆小———我爱惹祸,所以总愿意和那些貌似雄伟的粗人混。还有就是,我也不喜欢他那会儿写的散文,风花雪月的,据说小姑娘都崇拜他,我听着有气,也可能是妒忌他。 
  但是他后来主编的《文友》我觉得挺是那么回事儿,我认为他是个鬼聪明而且有创意的文人,他的卷首语和一些评论写得比他的散文好看得多。我想这人毕竟有优点和打人的家伙。再后来又听说一件事儿,周德东在一本杂志上“鼓吹”早恋,至少是有鼓吹的嫌疑吧,我就一下把他看成同道了,我觉得这家伙有种儿,所有让假道学们坐立不安的人应该都有种儿。 
  3。  前面说了,我是先被周德东写恐怖小说这件事儿给吓着了。那天在地坛附近吃饭,他说他原是准备到北京再做一本杂志的,后来事儿泡了汤,而他在西安的家早就给他卖了,索性就找个地方改行当小说家了。对我而言,这是个恐怖故事,我没胆量像他这么干。所以我就发现一个道理,东郭先生要是背水一战,就能把狼吃了。 
  周德东选择写恐怖小说———而不是爱情小说,以我的理解有如下两个道理:一是胆小的人恐怖的灵感一定比胆大的人多;二是周德东知道中国的恐怖小说是个空白,而人们对黑暗中的东西怀有永恒的敬畏和好奇,因此弄好了必定名利双收。 
  无论如何,他现在填补了这个空白,并且看上去效果不错。 
  4。  一翻开周德东的恐怖小说就是他的风格,透着一股机灵古怪的天真鬼气,创意也挺邪门儿的。周德东的特点我觉得是他把小说给杂志化了,故事都很短,语言有效率,看着不累,同时作亲切平易状,有普及他自己和他的胆怯的意思,想来你若被牵进去,那就该恐怖了。 
  我看过的他的恐怖小说中,《天空中的影像》记忆最深,美而淳朴,是随笔,没有那些刻意的设计。它里面的三个故事相当精湛:第一个写源源不断爬出(生产)小老鼠的洞;第二个写一只狼和一个人前生今世的轮回报应;第三个写一个旅人于古今交汇处的震惊和遐想。三个故事其实全都是寓言。 
  我觉得可以通过这样的东西给周德东的恐怖作品定个调,显然叫恐怖小说有问题,《夜故事》这说法没个性,我倾向于叫它恐怖民谣———它那里有种节奏。 
  5。  后来他给我电子邮件发来了他写的一篇《午夜节目》。看着看着,我大白天在办公室里还真给吓了一跳,周德东那会儿像虫子一样变成几万个汉字站得整整齐齐冲我发出冷笑。 
  他放大了每一只虫子的愤怒,它骨子里有时髦的环保意识,比如说小鸡雏是可以自己吃虫子的,但人介入进来———你抓一只虫子喂鸡———那就是灾难。虫子的报复是,它爬满你的躯壳让你也变成虫子,或者钻进你的肚子让你永远不消化。这个故事写出了一股凌厉的张力,从最细微之处扩张悬念,最后将一个梦魇泛滥成最渺小的生命发出的最狂暴的咆哮———看完了你会觉得如芒在背,觉得自己突然成了罪犯———你手上没有虫子的鲜血吗? 
  我看了周德东几个即将出版的小说,恐怖开始升级,我觉得他开始强调视觉氛围。但恐怖一纯粹,那股天真劲儿反而没了,只剩下想象力。周德东这会儿多半是进了鬼境了,信手拈来的一个东西就可以吓人。比如他在即将出版的这套书里有一个“段子”,讲的是一个女孩儿去见一个网上认识的诗人,她抚摸着穿着兽皮衣兽皮帽的他,竟然摸出那黑色的毛不是他穿着的外衣,而是长在身上的———她摸的不是个人!看到这儿我骨髓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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