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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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麻将有局
下了楼。此时，袁光启正带着男士们在参观他所收藏的那些个古董。几位太太坐在厅里聊天喝茶。见沈卓航来，主人家袁太太招呼她一块儿坐。
太太间的谈资，无它，便只有围绕着孩子的成长与先生的事业。沈卓航听得，每每提到孩子，袁太太便低头去喝茶。的确，人人都有儿子，就她只有一位女儿。是显得怪落寞的。而太太间，表面上和和气气，那暗地里可都是较着劲儿，剑拔弩张着呢。自是知道袁家的事业没有什么可攻击的点，才会转而讨论到孩子身上。
“我们家那小东西啊。最近在学堂里学了几句洋文。说的是一溜一溜的。”
“哎哟。我家那个，可都跟着先生去公司走动了。”
诸如此类的话题。分明是不带着袁太太聊。可她始终十分有风度的坐在一边细细听着。这便是从小蕴养的大家闺秀的风范。沈卓航突是想，若是那喜怒形于色的二太太，定是已板起脸来。这大太太，可是比二太太沉着多了。
其中一位长得丰腴，穿金戴银的太太乐呵呵的说道：“听闻沈小姐是留过洋的啊。喝过洋墨水的。给我们讲讲那国外的风光吧。”
这么一句，便把几位太太的目光都带了过来。沈卓航本就是见过报的人，这些无所事事的太太自然是都‘认得’她。一个个可都是带着些异样的眼神看她。
原本心思在那袁太太身上，却冷不丁的话题落在自己身上，又是那样叫她不舒服的眼光，她一时间有些窘迫。她最怕自己成了这众目睽睽下的戏子。真真是谈起生意，倒是不会让她这样的不舒服。
她低下头。淡笑着说道：“与上海也是差不多的。只是长相与国人不同罢了。”
想是那几位太太平日里无聊惯了。如今碰到沈卓航这么个新鲜人物，倒也是不依不饶叽叽喳喳的问着她许多话。甚至有不顾分寸的，旁敲侧击她的婚嫁情况。这叫她十分的尴尬。却也不得不礼貌回话。没一会儿，便是觉得有些闷热。
‘嘭’一声，那是骨瓷茶杯碰到了桌面的轻响。不会太大声，却叫人把注意力分散。袁太太笑着替大家重新张罗上快用完的差点，慢悠悠的说道：“好了。你们也不怕叨扰到沈小姐。她如今可是我家先生的生意伙伴。不同你们这些富太太。”
却是替沈卓航解了围。
沈卓航感激的向她点点头。
“哟。如今这上海滩的人物可真是了不得。女中豪杰啊！”
“我们民国生意场上的花木兰啊。”
想是这些太太们向来是以袁太太马首是瞻，虽依旧说笑。却不似方才那般猖狂的叫她难受。
沈卓航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小小生意罢了。”
“如今民国提倡男女平等了。你们那老法的想法，也不怕叫人笑话了。”
袁太太讲话轻声轻气的，却始终能引起众人的主意。
这一句是立刻叫在座的太太面色讪讪，禁了言。倒是思想十分的新派。
沈卓航说道：“对了。听闻袁小姐是在英格兰学习的。不知在什么学校，说不定倒是我师妹。”
说起自己女儿，这袁太太倒是掩不住的喜欢。笑着说道：“在剑桥学院，可不是沈小姐的小师妹吗。早些认识您就好了，可以嘱托你关照关照。”
沈卓航笑道：“哪里的话。能独自闯荡在国外的，必定是有能耐的。何须他人关照呢。”
本都说女子无德便是才。可如今的时事却叫人无法小觑女子。袁太太即便只有一个女儿，也算是熬出头。自然受用沈卓航这番恭维。
她笑着说道：“同胞在外，自然有得周顾。”
眼瞧着男士们聊的起劲。袁太太看了看大钟，道：“离着饭点还有些时间。要不，我们开一桌？”
太太们却是面面相觑。深知这袁太太说的是要打麻将。她在麻将台上可不是什么善茬。若不是非她不可，平时她们都不大愿意叫上她的。如今，倒是凑到了枪口上。
袁太太一挑眉，看着众人，说道：“怎么，不愿意啊。”
“怎么会呢……”
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说着。却已有人借故要去看孩子先行遁走。
沈卓航眼见等的就是这一遭。便说道：“要是各位不介意。我倒愿意凑这个热闹。回国后没学会别的。倒是独独中意了这麻将牌。”
袁太太看着她，笑道：“想不到沈小姐年纪不大。倒是也精通麻将。”
沈卓航笑道：“哪说得上精通啊。就是图个热闹，有兴趣。”
两外两位太太亦是麻将瘾头极大的，一位是关太太，一位是李太太。都是袁光启生意伙伴的夫人。她们倒不在意究竟搭子是谁。一定下，四人便是走向专门的麻将房。
袁太太招呼大家摸了风向。说道：“今日我就主随客便。沈小姐习惯打哪种麻将？”
瘦瘦的关太太说道：“哎哟。这可难得。平日里可都是袁太太说了算的。”
袁太太也不客气。只是笑着。
“那就，敲麻？”沈卓航说道。却眼见关李二太太露出难看的笑容。倒是袁太太。十分得意。
她笑着说道：“年轻人，这打麻将眼光也很独到啊。”
许是女儿在国外的缘故。这袁太太可是对‘留过洋’的有着一定的好感。
选定这‘敲麻’自然是因为袁太太喜欢。沈卓航调查过，多种麻将中，这袁太太如今可就是迷恋上了这敲麻。普通上海人家玩的清一色，她可是真不放在眼里。
袁太太叫众人快入座，笑着说道：“瞧。这回可不是我的主意。随了客人的愿。”
另两位太太恹恹的表情，只说着快开始吧。说到这‘敲麻’，她二位可都不是袁太太的对手。
沈卓航坐的是东位。袁太太坐在她下家。
小小的麻将台上四个人却是个十足的小社会。里面包罗万象。由小。沈卓航便会时不时的陪同在母亲身边看着麻将。她也是亲眼所见那些个太太们话里有话、针锋相对的模样。却不料，如今自己竟成了这麻将的局里人。
沈卓航这回来打麻将，自然是做好了输的准备。她观察着每一位太太的表情，再看着牌面，便大致知道了个大概。她自然是尤为注意着袁太太。一圈里面，就已经让她吃了个饱。四副麻将，她一人独赢了三副。自然，沈卓航算计周到。她仅仅只是出铳了一副而已。只是苦了那两位太太。却也只当沈卓航不会玩，无话可说。
又是一圈过后，那关太太却显得尤为手气好。几乎袁太太要吃的牌，她总能想尽办法碰掉。气焰一时间可是十分嚣张呢。
这袁太太脸色略显不悦，道：“关太太，您这可是不厚道呢。每回都是搞得单吊。断了人的章，又杀了自己的后路。何必呢。”
关太太笑着说道：“打麻将不就是图个高兴吗。”
说话间。又是杠了个二筒。正正断了袁太太的摸牌机会。
笑盈盈得意的说道：“瞧。这二筒又是断章了。可对不住袁太太您了。”
袁太太淡淡说道：“没事。独做十三幺。”
关太太呵呵笑了两声，“这不是说笑了吗。十三幺，一年胡得上几把呀。”
瞧她这模样，那单吊的想必就是十三张中的一张，麻将大多时候全凭运气。
袁太太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可说不准。您这可是都碰碰，单吊五回了。怎就不许我想着十三幺。”
说话间，她摸到了个九筒，挑着眉，道：“瞧。这不是都来了吗。”
关太太不屑的说道：“那咱们看看，谁来得快。”
这一副麻将，倒是成了两人间的斗法。那李太太是痴迷麻将，却在麻将桌上鲜少说话，只会在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催促快些。扰得人心绪不宁罢了。
沈卓航往外打了个八筒。明知道那是袁太太吃的进的。却不料，这袁太太亦是固执劲上来了，硬是不吃，转而摸了个牌，直接是将七筒丢了。沈卓航不动声色只是淡笑。她看着关太太亦是紧张的模样。仿佛这一副牌，便是两人之间的殊死较量。
转眼间。牌面上的余牌已所剩不多。沈卓航实则早已是听牌，却知道。这时候可不是胡牌的好时机。一手摸上来个发财，本是自己无用的牌，却眼见袁太太专注的模样，先行藏进了自己面前的牌中。丢了个无关紧要的。
那袁太太此刻应该听的就是这么一张发财。竟也让她原本不成章法的牌成了一副十足的十三幺。沈卓航暗地佩服这袁太太的执着劲。再一看，那关太太亦是摸一张，丢一张。眼瞧着牌面所剩无几，沈卓航大概也是瞧出了。她对家的李太太面前四张牌，想必手中一对发财做着麻将头，是怎都不会拆开出来的。袁太太等的是这张牌，关太太就不好说了。
恰巧又是到了沈卓航摸牌。却是打的牌面上只剩下最后一张牌。眼见两人都是要落空，这把就要黄了。面色皆是不好看。
沈卓航从自己面前的牌堆中拿出了原先那张发财。
一时间，只听得三声响亮的‘胡啦！’，三人同时推下牌面。那面色，可都是说不出的兴奋。谁都没想到，最后一张，竟还能胡牌。
袁太太自然是十三幺独缺这发财。那关太太正是大吊发财，本是偏章，却因这袁太太的一搅和差点黄了。而那李太太最稳妥，手中两对，一对正是这发财。
沈卓航一时间失笑，说道：“竟是这样的峰回路转。原来三位可都是等着发财呢。袁太太你这十三幺可真是不容易啊。”
三家高兴，这沈卓航自然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懂麻将的明眼人可都是瞧得出她玩的什么把戏。
袁太太笑着对关太太，说道：“瞧瞧。我们这位新客人倒是成了咱们争斗的靶心了。为了成全你我，倒没料到真真是一炮三响。”
沈卓航笑道：“这一炮三响可是比十三幺还难呢。可真是我运气到了。”
关太太与李太太亦是高兴。见着沈卓航完全不在意，自己竟没一个小辈沉着，倒是有些怪不好意思，关太太笑道：“方才我们实在是打的太费劲了。来来来，这回我们好好打。袁太太，可不许再别扭做十三幺了。”
袁太太笑道：“那您也别老是断人路子啊。”
随后的牌局里。倒是沈卓航落得个满堂彩。三人得了个甜头，又有面子。自然是要周顾周顾这新客人的。打麻将就是图个热闹，阔太太间又并非为了钱。由了那一炮三响，顿时对于沈卓航的好感那是水涨船高。
坐在上家的关太太打了张一万放在沈卓航面前，笑道：“怎么样，沈小姐。这一万你可是吃的进。”
沈卓航笑道：“自然自然。三位太太实在太客气。这么松牌给我，可怎么好意思。”
“哪儿的话。沈小姐，你这镯子倒是晶莹剔透的很，不知是在哪儿购买的。”
说话间，袁太太注意到了沈卓航白皙手腕中唯一的一点装饰。实则是早就看到了，只是顾着自己长辈的面子，本又与她生分。如今成了‘麻友’自然是话题增加。
沈卓航笑道：“袁太太倒是识货。这是我公司最近引的一批玉器。都是和田来的。”
关太太笑道：“和田玉那可是有名气的。袁太太，你这回可没白交沈小姐这位朋友。”
随即，转而看向沈卓航，“你不知道吧。我们这袁太太啊。可是对玉石喜欢着呢。”
“哦？那倒是赶巧了。见这批玉石成色好，我自己可是先收了几件好的。下回我给袁太太捎一两件的过来吧。”
做了万全的调查。她要的，便是这一个‘凑巧’。一点都不显得唐突，又叫人十分受用。
果真，袁太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