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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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蛰揉了揉鼻子,笑着道了声“好痛。”便是回了房间。
口中嘀咕着,“有趣,有趣。”
虽惊魂一夜,本该辗转难眠才是。可沈卓航实在是过于疲乏。这一觉是睡到了大正午。
首先是被肚子饿扰得微微有些醒,却是懒惰的继续蒙头大睡。而叫她最受不了的。又是敲门声!蒙在被子里,都被那一阵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给扰得心烦气躁。
原以为自己不搭话便是万事大吉。可没料到,这敲门声倒是变得有频率起来。
沈卓航忍无可忍。蒙着被子大吼一声,“谁啊!”
她心中料想应该是那喋喋不休的苏惊蛰。
却没料到是一个低沉的有些吓人的声音,“路先生请小姐下楼一聚。”
这声音分明是昨日挟持她的那位长相极丑的大汉。当时她那可是生死一线,记忆特别深刻。
而路先生应当是那个小油头无疑。
可事情都应该弄明白了。为何还要找上她?沈卓航顿时仅剩的一点儿困意都消失了。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论什么事情,她惹不起,但躲得起。
赤着脚走到门边,也不费心多去问什么事。直接冲着门口说道:“劳烦告诉路先生稍等。我换身衣服这就下来。”
门外,那大汉彬彬有礼道:“小姐请慢慢来。”
这一句甚有礼貌,是叫沈卓航受宠若惊,这态度简直换了个人似的。同时,她也无法想象此情此景下,这大汉究竟是何表情。
贴在门背上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沈卓航这才缓了缓神。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走向楼梯相反的小门。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偌大的一间客栈又怎么会没有一两个后门呢。
轻轻推开,顿时艳阳照得她有些晕眩。这通道还真是彻底,直接就是一钢筋楼梯,弄不好可是要摔死的。猫着腰走出了那道门。脚步轻盈无声下楼站定。
叫了一辆黄包车。随即将顶棚搭好。说道:“到伯约翰学堂。要快。”
路过小小旅馆的大门口。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坐在车内抽着雪茄的,正是昨日那路先生,今日小油头也是梳的锃光瓦亮,即便是在车厢内亦是异于普通人,尤为耀眼。值得一提的是,站在车门边一身长衫的是苏惊蛰,此刻他透过摇下的玻璃,正笑着与小油头攀谈。看架势,两人应该是在等她无疑。
沈卓航用手微微挡着脸,自然成功掩人耳目。
轻哼了一声。原是是这苏惊蛰把自己给卖了。看他一双好似狐狸的眼睛,沈卓航早就觉得有狡诈。那小油头也不像好人。在沈卓航眼里更是赫然成了人贩子。好赖自己是吃过洋墨水的,怎能被他们三两下就摆平了呢!
正文 第八章 伯约翰的教书先生
伯约翰学堂是一所天主教中学。紧邻的便是如同一流水线上产出的伯约翰教堂。这样的学堂教会,大多都是外国人所办的。而她现在脚下这块应该是阿良口中的公共租界了。阿良说过,自己当初就是伯约翰的学生。大学上完后应校长的邀约,回了伯约翰做教书先生。
伯约翰的校长就是他的伯乐,在他最潦倒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工作。又是私人出资部分款项,供他去英国读书。
而阿良分明也不是个忘本的人。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回了伯约翰报道,重执教鞭。
基于对胡从良的喜爱,沈卓航亦是不禁对这伯约翰学堂产生了别样的好感。
伯约翰的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沈卓航到时恰巧一点四十五分。周围走动的学生相对较多。她本就身材小小,年龄也大不了几岁,在人堆中并未显得十分扎眼。学生们各个兴兴向荣,显得十分活泼俏皮。
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的及踝的裙摆,亦是吹得道路两旁的梧桐树瑟瑟作响。沈卓航微微低头,轻捋被风吹乱的发丝。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沈卓航侧过脸,面前站着一身着灰色长袍男子。迎着阳光。带着淡淡的笑容。脊梁骨挺得直直的,映衬出欣长的身形。精神飒爽的模样,手中夹着几本教科书。想来应是与胡从良一样,在伯约翰任教。
沈卓航微笑点头,随即问道:“请问你们学校可有一位叫胡从良的老师?”
灰衣男子温和说道:“小姐要找胡老师?”
“正是。我与他是留英的同学。不知先生可识得?”沈卓航礼貌道。打心底对这伯约翰的师生产生好感。
灰衣男子脸上露出了些惊喜的表情,随即伸出手与沈卓航握手道:“原是胡老师的小师妹。久仰久仰。不过胡老师下午有课。要么我带你在学堂中四处走走?”
原是与阿良相识。沈卓航立刻是觉得亲切万分。与他亲密握手后,便是点头道谢,欣然接受。
灰衣男子名叫秦溢文。在伯约翰任教两年有余。同阿良一样,曾就读于伯约翰。只是没阿良那么好运气,能得到校长的支持去英国深造。他刚任教时,阿良正准备出国事宜。虽相处时间不长,可阿良对秦溢文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秦溢文教的是国文。阿良比他厉害些,不仅教英文,更是偶尔开课谈论世界大观与、观经济。
“阿良学的就是经济管理。自然是难不倒他。”沈卓航有些骄傲说道。
一路上,秦溢文向沈卓航介绍这周围的景观。口若悬河,但却柔声细语,这样温柔的声音叫沈卓航听得十分惬意。
有路过的女学生红着脸三五成群的跑到秦溢文面前道“老师好。”秦溢文亦是带着亲切的笑容一一回应。
沈卓航原以为国内还是私塾较多。却从秦溢文口中知晓这大上海早就是布满了各类的教会学堂。学的内容几乎都是与国际相接轨。
她很喜欢这样的读书氛围。原来国内也在吸收外来资源不断的进步。更是坚定了她逃离沈家的决心。小县城相对这亚洲第一大都会落后不止一星半点,民众更是多年不曾变通,食古不化得很。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学堂内的几株桃树在春风的吹拂下落下了翩翩花瓣。沈卓航调皮的在空中抓着花瓣,聚拢在一起又是‘呼’的一口将它们尽数吹散,笑得乐不可支。自回国来,这是她最宽心的时刻。
“沈小姐倒是不似胡老师口中描述的那样。”秦溢文笑看着沈卓航好似小孩的举动,不禁说道。
沈卓航一偏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阿良平时是怎么说我的?”
秦溢文有些尴尬的说道:“君子不快口。但都是溢美之词。小姐大可以放心。”
沈卓航笑着自信说道:“那是自然。”
耳边缠萦着莘莘学子朗朗读书声,尤为悦耳。沈卓航突发一想,随即说道:“我可否去参观阿良上课?”
心中对于阿良站在讲台上的英姿产生了无限遐想。美滋滋的笑着。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们需要轻一些。胡老师上课是很严苛的。”秦溢文微微低下身子,做了个‘嘘’的手势。难得的幽默感。
沈卓航有些好笑道:“严苛?阿良此人最温柔了。眼神里永远带着叫人暖心的笑。他竟也是个严苛之人?”
秦溢文笑答道:“我认识的胡老师难得露笑。想必那温柔是展现给小姐一人的。”
无意之言。倒是叫沈卓航心头一热。迅速低下头,嘴角溢出甜甜的笑容,面颊微红。
阿良现下教授的是经济课。说它是课,却更似演讲。偌大的礼堂座无虚席。对中学生而言,经济学本就是平日里不怎么会接触到的。而阿良顶着‘镀了洋金的老师’这一称号,更是为他赢得了较好的上座率。同学们甚至有的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的过道中。
但即便如此人头攒动,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声音,同学们就连呼吸亦是微乎其微。各个面露沉醉之色。可想而知,阿良的讲学是多么的吸引人。
第一课或许是报着对阿良以及经济学的好奇,而这接二连三的火爆程度,足以见得,即便是不展笑颜的阿良,也有他自身独特的魅力,他是一名最好的老师。
秦溢文带着沈卓航坐到了一旁教师准备授课的桌椅上。
没有教材,没有读本。阿良凭惊人的记忆力为同学们上课。而同学们用手中飞速的笔头,记下阿良的每一句他们或理解,或不理解的语言。总之,这课上的是铁定不会吃亏。
“经济,浅而广之便是市场。同学们知道市场是什么吗?”
胡从良站在讲台前沿,抬着头,环视一圈,广而问之。
“菜市?”
有同学插嘴,惹得堂下一片哗然大笑。
胡从良推了推金丝边眼睛,示意那名同学坐下,随即踱着步子在黑板上花了几幅形象生动的图片。
用教棍指着黑白一个个分析。
“市场的本质,是商品交换。买方,卖方,价格,数量。这就是市场的核心。自然,那位同学所说的菜市同样也是市场。所以大家不必取笑于他。敢于回答,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方才回答的同学悻悻的摸着脑袋,吸了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随即,胡从良继续说道:“这菜市场同百货公司、路边小摊贩一样,皆属于一般的市场。它的主体囊括了大到政府,银行,公司。小到身边的你、我、他。而在这世界上却有一个更大的特殊市场,可以说是无形的。不知道有没有同学愿意试着说一说?”
胡从良说着,眼光扫了一圈在座的学生。却只见各个都面露不解,摇头。
正当胡老师要自行揭开谜底之时。侧座上的沈卓航不禁作弄心起。仰着头重重的咳了两声。成功的将一众学生以及胡从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她站起身,笑看他,学着他双手背在身后的姿势,说道:“这特殊的市场。说无形也并非真的无形。身边时时刻刻都在直接间接的接触。就好比黄包车夫,街口卖白兰花的,街尾卖包子的。千千万万的子民凝聚成了庞大的劳动力市场。往大了说,就是世界为之转动的金融市场。”
扫了一眼听得仔细的学生们。勾着嘴角,又是将眼神看回胡从良。带着一丝戏谑问道:“胡老师。不知我的答案是否正确?”
秦溢文注意到,胡从良自沈卓航主动现身后。一双眼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就好似沈卓航所言,那是要溢出水的温柔。
只见胡从良将背在身后的手高高抬到身前。一声又一声缓慢却用力的拍掌。点头道:“结合实际,绘身绘色。不错。”
众学生听得一女子如此得到胡老师的大加赞赏。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沈卓航微微昂起头,带着微笑入座。示意胡从良继续讲课。
只是,有了这位的学识捣乱。胡从良这堂课哪里还能专心。时不时的回头看沈卓航。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往这边挪。
待课堂完毕。还遭得平日里关系较好的男学生揶揄取笑。
胡从良只是笑着叫他们不好胡闹。便是大步走到沈卓航身边。
语气毫不掩饰兴奋,道:“海莉,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上海了?”
“心心念念想着阿良你曾经描绘过的上海小吃。生煎粢饭油墩子。我就来了啊。”沈卓航在胡从良面前甜笑道。褪去大小姐的姿态,宛若邻家小妹妹般乖巧清新。
胡从良说道:“明日一早便带你去吃。几日不见愈发精神了。这身旗袍也是十分衬你。倒是比洋装好看些。”
沈卓航忽闪着眼睛问道:“真的吗?”
“恩!”胡从良微笑点头。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别人赞她穿旗袍好看。第一次是苏惊蛰。只是,这样的话唯有从胡从良口中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