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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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马上前劝阻:“总司令息怒!”待见他缓缓垂下枪口,才回过头来朝此时已吓跪在地的监狱长兵喝道:“愣着干麻!还不快开门!”
四下里哗声斥耳,耳窝里似有一柄铁槌邦邦地敲击着耳膜,誓要将他的平静情绪自四肢百骸间连根拔起方能罢休。那一把掏银钥匙“嗒”的一声几乎微不可闻,随即栏栅木门嘎吱一声打开,那傅作翊甫一进门,迎头涌来的爱国学生便如同发了狂的洪水野兽那般愤然扑上来。
骚乱中一双手伸出来紧紧攥住了他的军戎立领,他冷眼一瞟,毅然反拽住颈间那双手,冷不防地将此人硬生生从骚乱中揪出。傅作翊扬手便是重重一拳,猛一抬膝复又踢中此人的要害之处,竟疼得那人当下瘫倒在地一味捂腹呻吟。他如今是怒得失了常态,眼下便跟学生动起手来,一幕幕瞧得那叶晓阳是心惊肉跳,心里正挣扎着是否进去护主,忽听见“邦——”一声巨大的枪响,原本声势浩大的学生纷纷散开来一席之地,到底黑洞洞的枪口下任谁也不敢反抗,傅作翊咔嚓一下子弹上膛,道:“都给我闪一边去!否则本司令第一个毙了他。”
话甫一出,众人均瞪着一双惊惶万分的眼睛,脸“刷”地一下发白得如同纸偶,只觉四肢顿然发软,个个皆是彼此相望着缄默不语。此时的气氛冷到了极点,狭隘空间里死寂一般阴森,学生们终究是僵持不下,在漆黑的枪口前默声散开。
那傅作翊径直向前大步走去,最终止步在榻旁两抹背影前,他一举枪便对上了梅龙的后脑勺,沉声道:“不许你碰她,滚开!”冷不防那梅龙忽而转过头来,而枪口顾而然之正瞄准他的前额,只是咧嘴赔笑着惊叫一声:“总司令饶命!这位小姐急病突发,浑身作冷,鄙人只是用自己的体温替其取暖,并非有意冒犯。”说着双手并举地缓缓站起身来,故装惊恐地退到人群之中。
方才听见他说的“急病突发”,傅作翊已是微略一怔,目光下垂,见那关雪嬴弱得好似一支秋后残菊,瑟瑟发抖似有万蚁缠身,煞白的一张小脸上竟无半分血色,只紧紧扯着凌乱不堪的乌发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更甚神色扭曲着不住地打哈欠流眼泪,分明是毒瘾上脑的症状。他一颗心蓦地直直往下坠,啪嗒一声重新扣回手枪,上前两步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那监狱出口。
叶副官见状自当走在跟前替他去开车,而余下的人则是呆若木鸡地愣在一处,仅觉得眼前这一幕是无比的阴森与诡异,包括此时藏在幽暗处那一双眼睛。
啪嗒嗒的脚步纷杳而至,终于是看到了出口处的一丝光亮,她攀在他结实的臂弯处,却轻得极似一只孤魂野鬼,许是因为磨蹭得忒累,只是扭捏着在他怀中寻了一处舒服的地方便沉沉睡去,仿若一头刚刚逃出生天的小兽,本能似地找块安全地带来疗伤。
他身上有熟悉而好闻的香烟味,令她舒心极致,虽则神智不清,口中却下意识地喃喃如同耳语:“你终究是来看我了,还说不喜欢我呢,我这一病,你明明要紧得不得了……”那傅作翊收拢了手臂,只冷言道:“我还不清楚你么,使这样的手段逼我来,你就是死在了牢里也是活该。”说罢便不再看她,沉默着抱她上车,那叶副官问:“总司令是去潇湘楼还是……”
“回司令府。”不防傅作翊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叶晓阳一怔,立马开车返回司令府。
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却是灰沉沉中余了一片黄昏的暖意。黑亮如墨的车子与夜幕仍未融成一体,风尘朴朴地从司令府正大门驶进来,车头一束光蓦地打在沿途的珊瑚石道上。
关雪此时仍在睡梦中,忽然一个乍醒,极其乏力地撑开眼眸,却见那傅作翊正倚着软座闭目养神。她唇焦口燥,只觉嗓门处干涩微苦,口张着半响依旧不能作声,稍一挪动身子便是骨头酸软。无奈自个儿残破的身子这般子不争气,只好抿着唇闷不吭声,瞪着一双半分好奇半分窃喜的明眸四处张望。
晚秋落叶时叶落秋晚,桐叶纷纷扬扬跌落了车面满满一席,倒活生生凭添了几度萧条,落入眼中的皆是风格一致的西洋骑楼,那军政办公楼便设在花园的灌木区,翘首遥遥看去,萧瑟凉风中一面傅家军旗帜毅然立于军政办公楼最尖端,好似无时无刻都在昭告天下傅家军此等至高无上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那傅作翊将她置在了离甄茜的洋楼颇远的小琼楼里,此处原是傅老司令生前最宠爱的三姨太的住所,那三姨太原名蔡小琼,是当年盛京名燥一时的京剧名旦,天生的国色之姿,且人前能说善道,在一次庆功宴上被傅老司令一眼便相中,但据茶楼的说书先生道来,三姨太因并无子嗣,尔后又生出与他人苟合之谣言,叫傅家人拿猪笼活生生淹死在青江里,知道此事的人多半被生割了舌头,英雄美人的佳话自此便化作一场镜花水月的唏嘘。
傅作翊是傅老司令之子,自小耳濡目染,早年子袭父职,历经了满身风雨,见惯了戎马倥偬,多少承继了父亲的一点暴戾脾气,每日照看甄茜俨然已成了傅作翊五年如一日的生活习惯,这会子才将关雪安顿稳妥了,便大步迈出了小琼楼。
那黎医生原在吃晚饭,却意外接到叶副官的电话,忙匆促收拾了药箱子,就风风火火赶来了司令府。甫一进门,一眼便瞧见了榻上的关雪,自然诧异万分,府里唤了女佣来照看,此时翠萍为黎医生奉上一杯太平猴魁,踩着小碎步就去为关雪准备更换的衣裳。药里因着配了少量的鸦片,关雪很快便舒缓过来,见着黎医生亦是一怔,不知所言,许久才听见那黎医生嗟叹道:“小姐的事旁人自然不应多问,可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上次我说过了叫你戒掉烟瘾子,你这性子就是执拗。”
她虽是虚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果然:“我戒不掉了,也没心思戒掉,更没有承受戒毒的勇气,你就由着我吧。”黎医生眉目甚忧,终究脱口问:“瞧这做派,莫非总司令就是小姐的心上人?”关雪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对傅作翊的一往情深:“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医生的良方便是叫我紧紧抓住自己的幸福。不错,傅作翊就是我千方百计想要抓住的男人。”黎医生道:“千方百计?你疯了?总司令可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掌控的。”她激动地反驳道:“我没疯,傅作翊喜欢的分明是我,再说此良方是医生亲自给我的,我若是十恶不赦,医生便是罪蘖难逃!”
她不防关雪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就如遭五雷轰顶一般猝然跌出去一个趔趄,当初她虽是好意赠与关雪一席良言,却是不知前因后果,如今关雪竟这般恶言诬赖她,心里又是冤屈又是好气,道:“你这样执迷不悟,如今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小姐好生养着病,我走便是了。”
语毕便拿起桌面儿上的药箱子愤然走出了门口,适逢那端着换洗衣物正迎面上来的翠萍,亦只是疾步走过去与她擦肩而过,翠萍自然觉得不对,转身回头唤她:“黎医生,黎医生。。。。。。”,却见她竟然加快了脚步,脑袋一偏,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黎医生今个儿是怎么一回事?见了面连声招呼也不打。”
☆、【第三章】(1)珠帘不卷夜来霜
【第三章】(1)珠帘不卷夜来霜
直到深夜十点,那傅作翊才想起小琼楼里的人儿,因着方才去看过甄茜,尔后又在军政办公室与诸位部属商议军务久达两个小时,此时虽已处理得差不多了,却已是一脸的倦色,如今他自然是不愿待见关雪的,可他心里清楚关雪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怎会这样容易善罢干休,心中琢磨着总归要生出事来,提步就朝小琼楼走去。
小琼楼里此时还亮着鹅黄的壁灯,屋子里的暖气管子烘得正暖,窗子半开着,花园里有小虫子飞进来,绕着壁灯悉悉簌簌地来回徘徊,硬是映得壁上零零星星的黑影斑驳。翠萍端来了刚煎好的药,甫一进门,竟瞧见那关雪正倚着窗柩吹风,虽是一身俏丽时髦的洋装,窄窄的肩头,却出落得如此单薄,只是目光遥遥,煽煽泪光,好似在苦苦等候着什么。
翠萍一边将药搁在桌面儿上,一边闲说着:“小姐得吃药了,今晚外头风大,可别冷着才是。”她倒好似置若罔闻,只弱弱问了一句:“总司令待你们夫人好么?”此话虽问得有些突兀,可前头已经发话下来交待这位小姐实是总司令旧时的同学,翠萍自然不敢怠慢了她,如实回道:“总司令待我们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好,夫人身子不好,每日都得灌浓汤,原是生在官僚的大户人家里,骄生惯养的,自然喝不得苦药,每日非得总司令哄着才肯喝下。”
她心中一颤,眼神便如同一潭死水,击不起一丝碧波浅痕,目光凄惶地望着远处飘扬的军旗,那翠萍见她默不作声,擒着笑继续说下去:“还不止这些,夫人喜爱赏桐叶,可因着行走不便原以为要空欢喜一场,到底是总司令体贴,命花匠连夜做好了桐叶盆景送过来……”
翠萍嘈嘈切切说得正起劲,门外已经听见啪嗒嗒的马靴声,只是一步深一步浅,仿若来人脚上是束着千斤重担。那傅作翊蓦地推开门,“哐当——”一声,关雪对他的冷言粗暴早已不以为然,只缓缓回过头去,倒把那翠萍吓了个寒噤。
“下去。”他便是一惯漠然置之的做派,那翠萍欠着身退了下去,顺带倚上了门子。
关雪知道他会来,只是定定凝视着他的瞳孔,柔暗灯光下如此深不可测。傅作翊此时亦直直回望她,眼里有如星子一样的亮光盈盈闪烁,他第一回见她穿洋装,精致蕾丝簇起蜜裸色的长裙,群摆处坠着如瀑的小流苏,一段粉颈在绵柔的丝巾下若隐若现,双双皓腕用洁白的蕾丝手套罩着,只露出来三寸香臂,虽穿着甄茜的旧衫,却是袅袅婷婷的一个可人儿。
傅作翊心中波澜微起,用手背贴在那瓷碗边儿细细试温,缓缓开口:“还温着,你将药喝了,明天一早叶副官会送你回潇湘楼。”话音忧未落,他便转身要走,方才踏出一两步,傅作翊便被骤然冲上来的关雪紧紧抱住,如火般的灼热冷不防侵上后背,铁烙一般滚烫。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头,如同拽住泥沼中唯一的浮木,一字一句地吐出:“我不要回潇湘楼,也不要离开司令府,傅作翊上天,关雪绝不会下地,傅作翊近在咫尺,关雪绝不会远在天涯,我这辈子死也不放手。”
他勃然大怒,反手就狠狠掐住她的颈勃,发白的手指渐渐收拢,她喘不过气来,拼尽全力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袖一角,“啪嗒”一声,一滴晶盈凄凉地滚落下来。他咬牙切齿着说:“苏尔瓜尔佳。关雪!你只是*的妓,你凭什么忤逆本司令的命令,你凭什么敢留在司令府?”关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觉气息在活生生地抽离,如同垂死的蝼蚁倾力挣扎着求生:“就凭……我能医治那甄茜的病……保她十年无虞……”
话甫一出,傅作翊果真猝然松开手,她蓦然跌落下来,伏在桌面儿上扶着胸口,只顾大口地喘着气,咳嗽着说:“咳咳……你可别忘了我是蒙古人……蒙古医术素来奇效……我自然有法子去医她……”许久,她终于缓过气来,他却依久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