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三月果(1-4卷)-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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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老爷子一开口,遗玉便听出不对,同卢智坐下后.便开口道:“您病了?”
虽只见过卢中植一面,遗玉对他那浑厚的嗓音却记得清楚,眼下他面无异色,声音却分明像是着了风寒。对这老人,她的确有份亲近所在,见他身体有恙,不自觉便流露出关心之态。
卢智眼中闪过一抹忧色,“上次就见您喝药,这都几日了还没好,若是寻常大夫不行,就去找太医看过,怀国公连请个太医上门的面子都没有?”
卢中植见到两人神色上的关切,心中一乐,也不计较卢智的挖苦,“元妨,每到入冬,外公的嗓子就不好,并不是什么大事。”
遗玉不赞同,“小病不医成大疾,听您说这还是老毛病,恐就是一时不查落下了病根,您年纪大了,身体最是紧要,赶紧医好才是真。”
“外公的玉儿,不光长相肖你外婆,性子也似,她就喜欢这般说道我。”卢中植脸上难得露出乐呵呵的笑容,“来,到外公身边坐。”
遗玉没有扭捏便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任谁对着这么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怕都硬不下心肠拒绝。
“上次给你送去的那箱子东西,可是喜欢?”九月遗玉沐休在家,卢中植特地让卢智捎了一小箱子珍藏的名家孤本给她。
“喜欢极了,谢谢外公,您是从哪里寻得那些的?”
“哈哈,喜欢就好,外公——”
“咳、咳。”卢智轻咳两声打断了他们,“外公,您寻我们来是为何事?”
被他提及正事,卢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收,扭头在两兄妹脸上分别打量过,才道:
“你昨夜让卢耀捎来的信,我已看过,姓房的那小子一直不肯同我讲当年之事,真没想到还有那般曲析……今天上午,我见了他。”
果然如兄妹俩先前在马车上的猜测一般,房乔去找了卢中植,依他们看,他此行许是为了打探事情。
见到两兄妹脸上并无惊讶,反而很冷静的等他接着说下去,卢中植很是满意他们的镇定。
“昨夜他就来找我,自然是给了他闭门羹吃,那时还没收到智儿你的信,后来看了信,老夫更是懒得理会他,可这狡猾的小子却在个早递了封信进我府中,我看了信,只能见他一面。”
“信上写的什么?”遗玉一边问,一边去解披风带子,这屋里烧有火盆,很是暖和。
卢中植从袖子里掏出对折了一下的信封,没有给卢智,而是先递给了遗玉。
门外传来敲门声,走进一名下人,奉上茶点之后,才躬身下去。
遗玉凝神将信看完,脸色古怪地起身递给卢智,又坐回卢中植身边.捧着茶杯暖手。
卢智垂眼看信:
“昨日小婿已至龙泉镇,见过岚娘母子,岳父现应有耳闻,知欲证智儿青白,需寻韩厉下落但今寻此人无异海中觅针,小婿夫其踪迹十余年,前月方知一人,或与其有关联,望见岳父详谈。”
接着兄妹俩原先的推测,房乔最有可能会先揭了他们的身份,然后逼得他们上门去要证明卢智清白的证据,可眼下看来,却又不似是那么一回事儿。
就算房乔不知韩厉下落,但他即已拿捏住卢智的把柄,真知道能通过什么人找到韩厉,自己去寻便可,怎么会同卢中植商量韩厉的事,莫非是他找不到那人想着让卢中植帮忙?那这风险也太大,真让卢中植找到人,哪里还有他的戏份。
两兄妹看完信后,皆是冒出同一个念头:这房乔到底要干嘛?
卢智将信重新折好,塞进袖中,抬头望向卢老爷子,“外公以为,他告知我们兄妹的那些事,有关韩厉所作所为,是其是假?”
事情的关键的确是韩厉,只听房乔片面之词,两兄妹顶多推测出一些事来,却是不知真假。
卢中植先是拧了眉,然后道:“他给我看了韩厉亲笔写给他的书信,比照过,是他的笔迹。若说韩厉那小子真是为了你们的娘亲,外公觉得那些事十有八九是他做得出来的。”
遗玉喝下一口茶,卢老爷子的话,印征了昨夜她的推测,想到这里.她才问出心中古怪:
“那人真与您说了有关韩厉的线索?”
卢老爷子脸上带着不解,“说了,他将这个把月来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我,只说要让我留心寻找此人,别的有关你们母子的事猜,半句没提,然后他便走了,你们说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卢智却没纠结房乔的意图,“那个同韩厉有关的人,是谁?”
卢中植“嘶”了一声,放在膝盖上的手扣了扣,才缓缓道:“这人你应该不认得,就连外公也是头次听说,他叫做穆长风。”
卢智双眼快速地眯了一下,这一瞬间的异样极其细微,卢中植虽然察觉却没有多想,可遗玉同他多年相处,却能从中看出不同。
之后卢中植又将房乔告诉他有关穆长风的事情同两兄妹讲了一遍,也许没多少消息,不过是这人何时出现在长安,可能同韩厉的关联,还有少许特征等等,根据这么丁点儿的消息,在人口百万之多的长安城,找这么一个人,的确不容易。
第223章 我不会
爷孙三人商量之后,终是定计不管房乔将穆长风的事情相告究竟所图哪般,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穆长风这个人再说。
已经是过了晚饭的时间,遗玉坐在卢中植身边,听着卢智和卢中植说话,端起一盘小点心吃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又过了一刻钟,卢智将手中变凉的茶杯放到桌上,对卢中植说道:“那咱们就分头去找,一定要拎在那人之前找到穆长风,找到韩厉。”
找到韩厉,便能要得那封芸娘死前留下的绝笔,还有亲眼见到她陷害卢智的证人。
不管房乔将穆长风的事情告诉卢中植是何目的,由着他这一举动,也可以看出,短时期内,他是没有揭开卢家四口身份的打算。
卢中植一想到能证明卢智的清白,一家子认祖归宗的事情便能落下一半儿,便眉眼带笑,“好,咱们要比那姓房的先找到。”
卢智一笑,没有再就此多说,反倒是遗玉张口问:“外公,我二哥现在怎样了?”
卢俊九月便被卢智送到卢老爷子处习武,如今大半个月下来,遗玉只从卢智口中听过一次他的消息,只道是吃好喝好,别的再问就问不出来了,这会儿说完正事,她自然就提到了卢俊。
谁知卢中植竟是轻哼了一声,含糊不清道:“无需挂念他,他好着呢。”
遗玉还要再问,卢智适时起身堵了她的话,“那我就同小玉先回去了。”
卢中植难得能见着遗玉,心中是不舍的,嘴上便留道:“用了晚饭再走也不迟啊。”
卢智道:“来日方长,娘她这会儿还在宅中等着。”
提到卢氏,卢中植才没有再留,而是将遗玉放在一旁的披风拿起来,小心给她系上,温声道:
“韩厉那事就瞒着你们娘亲,她知道了恐怕受不住。玉儿,外公今日叫你过来,就是不想让你像你娘当年一样,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不过看来你大哥也告诉了你不少,你也是个董事的孩子,不像你娘脑子一根筋,外公放心了。”
遗玉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暖,原来老爷子特意叫她过来,是因为不想她被瞒着,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信任。
“外公,您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这天寒了,出门要多加衣裳,莫吃冷食,多喝热水,茶少喝一些,肉食也尽量少吃,您这病更是不能拖,外面的大夫看不好,就请了太医到府上,切莫讳疾忌医。”
“行了行了,这唠叨模样也快赶上你外婆了。”遗玉这番贴心话下来,卢中植心理受用,故意做出有些不耐的样子,可笑容难掩。
“那我就不啰嗦了,不过我的话,您可记得。”
“好、好。”
两兄妹站在一处向卢中植行了个别礼,他起身欲要相送,被卢智拦了下来,“您身体还没好全,就不要出去吹夜风了,我改日再来找您。”
卢中植刚要反驳,便被遗玉拉着手臂轻轻晃了两下,娇声道:“外公若是出去吹了风,小玉该要担心了,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卢老爷子这才没有坚持要送,看着他们出了屋门,又走回椅子上坐下,品味着刚才亲孙女的撒娇,脸上正在乐呵的时候,突然一拍扶手,“到底还是漏讲了一件事……不过智儿应是会同她说吧。”
……
遗玉和卢智离开了呈远楼后宅,坐上马车后,她才看着低头沉思的卢智,轻声道:
“大哥明明认得那个叫穆长风的,为何不同外公讲?”
卢智抬起头,车厢里的吊灯叫他的脸照的昏黄又带些隐晦,“小玉,有些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上为好。”
遗玉喉间一涩,突然间很多画面一起涌入脑海,笑而不语的卢智……神情莫测的卢智……同她击掌做约定的卢智……那个血色的夜晚,李泰给出一个问题的权力时,目露渴望的卢智……
马车行了很远,车内才听到一句幽幽的声音响起:“有一日,你会不会连我也一起……”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轻,却让正在闭目养神中的卢智浑身一僵,缓缓睁眼看她,同她对视,让她看清楚他眼瞳中最清澈的那部分。
“我不会。”
只是三个字,遗玉杂乱的心绪便安定下来,知道相视的眼睛有些发麻,才惊觉刚才问出的那句话是多么的伤人。
“大哥,”她低唤一声,身子一挪就坐到他的身边,两只小手拉住他有些冰凉的大手,“对不起。”
卢智轻叹一声,没有言语,只是将另外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繁华的长安城中,权力和欲望的中心,能够让人迷失的东西太多,一旦抵抗不了诱惑,便会失了最初的方向。
遗玉有心改善马车上沉闷的气氛,便将自己昨夜的推测讲了出来,最后总结道:
“依外公所说,韩厉对娘亲心思异常是真,那当年他算计了那么一大圈,最后娘终于舍掉一切逃离长安,他却放任她离去,是否被什么事所阻拦。”
卢植点头,“那人与外公说,韩厉在十余前年就销声匿迹,却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没了踪影,若他失踪的时间是紧挨着娘离京之后,那他销声匿迹的原因,便肯定好他没有追查娘的下落有关。”
两兄妹一番分析下来,心中更觉有底,当年的疑团在这短短几日内,一层层被抽丝剥茧般拆开——韩厉,他们有预感,只要找个人,不光是卢智的清白,一切的疑问也都将迎刃而解。
……
马车驶到归义坊门外时便停下,秘宅的马车早等在路边,遗玉换了马车,同卢智告别后,两辆车子一同驶进坊内,却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跑去。
回到秘宅后,遗玉的心情仍是笼罩着一层灰色,为了她在车上对卢智说的那句话,为了卢智对卢中植的防备,也为了卢中植对他们那颗弥补的心。
她对卢中植这位老人,是同情和敬重并存的,但卢智至今的行为,一如那日初见卢老爷子时所说的,他不信任他。
她不知道卢中植是否察觉到了卢智的隐藏和些许的利用,她却因此有感而发,在马车上质疑了卢智,她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