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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呼啸山庄(上)〔英〕艾米莉. 勃朗特-第5章

小说: 呼啸山庄(上)〔英〕艾米莉. 勃朗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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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表明我不但知道书中印刷的内容,而且知道那些用笔写出的内容了。 因此,我纠正自己,这样往下说——“在拼读刻在窗台上的名字。 这种很单调的工作使我入睡,像数数目似的,或是——”

    “你这样对我滔滔不绝,到底是什么意思?”希刺克厉夫大吼一声,蛮性发作,“怎么——你怎么敢在我的家里?——天呀!

    他这样说话肯定是发疯啦!“

    他愤怒地敲着自己的额头。我不知道是跟他抬杠好,还是继续向他解释好。可是,他仿佛大受震惊,我都可怜他了,于是继续说我的梦,肯定说我以前绝没有听过“凯瑟琳。 林敦”这名字,但是念得过多才产生了一个印象,当我不能再约束我的想象时,这印象就化为真人了。希刺克厉夫在我说话的时候,慢慢地往床后靠,最后坐下来,差不多藏在了后面。 但是,听他那不规则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我猜想他是拚命克制过于强烈的情感。我不想让他看出我已发现了他处在矛盾之中,就继续梳洗,发出很大的声音,又看看我的表,自言自语地抱怨夜太长。“还没到三点钟!我本来想发誓说已经六点了,时间在这儿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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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啦:我们一定是八点钟就睡了!“

    “在冬天总是九点睡,四点起床,”我的主人说,压住一声呻吟。 从他胳臂的影子的动作,我猜想他是从眼里抹去一滴眼泪。“洛克乌德先生,”他又说,“你这么早下楼也妨碍别人,你这孩子气的大叫已经把我的睡魔赶跑了,你可以到我的屋里去。”

    “我也一样。”我回答,“我要在院子里走走,等到天亮我就走。 你不必怕我再来打搅。 我这想交友寻乐的毛病现在治好了,不管是在乡间或在城里,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应该知道同自己作伴就足够了。”

    “愉快地作伴!”希刺克厉夫咕噜着,“拿着蜡烛,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吧。 我就来找你。 不过,别到院子里去,狗都没拴住。 大厅里——朱诺在那儿站岗,还有——不,你只能在楼梯和过道那儿溜达。 你去吧!我过两分钟就来。”

    我服从了,就离开了这间卧室。 当时,我不知道那狭窄的小屋通到哪里,就只好还站在那儿,不料,却无意亲眼看见我的房东做出一种迷信的动作,这很奇怪,看来他不过是表面上有头脑罢了。他上了床,扭开窗子,一面开窗,一面涌出压抑不住的热泪。“进来吧!进来吧!”他抽泣着。“凯蒂,来吧!啊,来呀——再来一次!啊!我的心爱的!这回听我的话吧,凯蒂,最后一次!”幽灵表现出幽灵素有的反复无常,它偏偏不来!

    只有风雪猛烈地急速吹过,甚至吹到我站的地方,而且吹灭了蜡烛。这段发狂的话竟伴随着突然涌出的悲哀,我对他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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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情甚至忽视了他举止的愚蠢。 我避开了,一边由于自己听到了他这番话而暗自生气,一边又因自己诉说了我那荒唐的恶梦而焦躁不安,因为就是那梦产生了这种悲痛。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我就不懂了。 我小心地下楼,到了后厨房,那儿有一星火苗,被拨拢在一起,我点着了蜡烛。 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一只斑纹灰猫从灰烬里爬出来,怨声怨气地咪一声向我招呼。两条长凳,摆成了半圆形,几乎把炉火围了起来。 我躺在一条凳子上,老母猫跳上了另一条凳子。 我们两个都在打盹,不料有人来捣乱,那就是约瑟夫放下的一个木梯,它经过一个活门直通阁楼里:我猜想这就是他上阁楼之路了。 他对着我拨弄起来的火苗狠狠地望了一眼,把猫从它的高座上撵下来,自己安坐在空出的位子上,开始把烟叶填进三寸长的烟斗里。 我在他的圣地出现,显然被他看作是羞于提及的莽撞事儿。 他默默地把烟管递到嘴里,胳臂交叉着,喷云吐雾。 我让他享受安逸,不去打搅他。 他吸完最后一口,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站起来,像走进来时那样庄严地又走出去了。跟着有人踏着轻快的脚步进来了。 现在,我张开口正要说早安,可又闭上了,敬礼未能完成,因为哈里顿。 恩萧正在SotoVoce作他的早祷,也就是说他在屋角找一把铲子或是铁锹去铲除积雪时,他每碰到一样东西都要对它发出一串的谩骂。 他张大鼻孔向凳子后面溜了一眼,认为对我用不着客气,就像对我那猫伴一样。 看他作的准备,我猜他是允许我走了,我离开我的硬座,打算跟他走。 他注意到这点,就用他的铲子头戳戳一扇黑门,无声地表示如果我要改变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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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非走这儿不可。那扇门通到大厅,女人们已经在这儿走动了:齐拉用一只巨大的风箱把火苗吹上烟囱;希刺克厉夫夫人,正跪在炉旁,借着火光读着一本书。 她用手遮挡着火炉的热气,使它不伤她的眼睛,仿佛很专心地读着。 只有在骂佣人不该把火星弄到她身上时,或者不时推开一只总是用鼻子向她脸上凑近的狗时才停止阅读。我很奇怪地看见希刺克厉夫也在那儿,他站在火边,背朝着我。 由于他刚刚对可怜的齐拉发过一场脾气,她时不时地放下工作,拉起围裙角,发出了气愤的哼哼声。“还有你,你这没出息的——”我进去时,他正转过身来对他的儿媳妇发作,并且在形容词后面加个无伤的词儿,如鸭呀,羊呀,可是往往什么也不加,只用一个“——”来表示了。“你又在那儿,搞你那些无聊的玩意啦!

    人家都能挣饭吃——你就只靠我!把你那废物丢开,找点事做!你老是在我眼前使我烦,你要得报应的——你听见没有,该死的小贱人!“

    “我会把我的废物丢开,因为如果我拒绝,你还是可以强迫我丢开的。”那少妇回答,合上她的书,把它丢在一张椅子上。“可你就是咒掉了舌头,我也是除了我愿意干的事以外,别的什么我都不干!”

    希刺克厉夫举起他的手,说话的人显然知道那只手的份量,便马上跳到一个较安全的远点的地方。 我无心观赏一场猫和狗的打架,就轻快地走向前去,好像很想在炉边取暖,完全没理会这场中断了的争吵一般。双方都还有足够的礼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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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敌对行为。 希刺克厉夫不知不觉地把拳头放在他的口袋中。 希刺克厉夫夫人噘着嘴,坐到远远的一张椅子上,在我待在那儿的一段时间里,她果然依照她的话,扮演一座石像。 我没有待多久。 我谢绝与他们共进早餐。等到曙光初放,我就抓紧机会,逃到外面的自由的空气里,它现在已是清爽、宁静而又寒冷,像块无形的冰一样了。当我还没有走到花园的尽头时,房东喊住了我,他要陪我走过旷野。 亏得有他陪我,因为整个山脊仿佛是一片波涛滚滚的白色海洋。它的起伏却看不出地面的凸凹不平:至少,许多坑是被填平了;而且整个蜿蜒的丘陵——石矿的残迹——都从我昨天走过时在我心上所留下的印象上抹掉了。 我曾注意到在路的一边,每隔六七码就有一排直立的石头,一直延续到荒原的尽头。 这些石头都竖立着,涂上石灰,是为了在黑暗中标志方向的;也是为了在像现在这样一场大雪把两边的较坚实的小路弄得混淆不清时而设的。 但是,除了零零落落看得见这儿那儿有个泥点以外,这些石头存在的痕迹全消失了。 我以为我是正确地沿着蜿蜒的道路向前走时,同伴却时不时地需要警告我向左转或向右转。我们很少交谈,他在画眉园林门口站住,说到这儿就不会走错了。 我们的告别仅仅是匆忙一鞠躬,然后我就径向前去。 相信我自己有能力,因为守门人的住处还没租出去。 从大门到田庄是两英里,我相信我给走成四英里了——由于在树林里迷了路,又陷在雪坑里被雪埋到齐脖子——那种困难景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领会得到。 总之,不论我怎么样的乱闯,在我进家时,钟正敲十二下。 这指从呼啸山庄顺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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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的道路回来,每一英里都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出来欢迎我的是那坐在家里不动的管家和她的随从们。他们七嘴八舌地嚷着说她们都以为我是没指望的了,人人都估计我昨晚已死掉了。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出发去找我的尸体。现在她们既然看见我回来了,我就叫她们安静些,我也快要冻僵了。 我吃力地上楼去,换上干衣服之后,踱来踱去走了三四十分钟才恢复元气。 我又到我的书房里,虚弱得像一只小猫,几乎没法享受仆人为恢复精力而准备下的一炉旺火和热气腾腾的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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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我们是些多么没用的三心二意的人啊!我本来下决心抛开所有世俗的来往。 感谢福星高照,终于来到了一个几乎无法通行的地方——我,软弱的可怜虫,与消沉和孤独苦斗直到黄昏,最后还是不得不挂出降旗。在丁太太送晚饭来时,我装着打听关于我的住所必需的东西,请她坐下来守着我吃,真诚地希望她是一个地道的爱唠叨的人,希望她的话不是使我兴高采烈,就是催我入眠。“你在此地住了好多年了吧?”我开始说,“你不是说过有十六年了吗?”

    “十八年啦,先生。 我是在女主人结婚时,就跟过来伺候她的。 她死后,主人就把我留下来当他的管家了。”

    “哦。”

    接着一阵静默。 我担心她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除非是关于她自己的事,而那些事又不能使我发生兴趣。 但是,她沉思了一会,把手放在膝上,她那红红的脸上罩着一层沉思的云雾,突然失声叹道:“啊,从那时起,世道可变得多厉害呀!”

    “是的,”我说,“我估计你看过不少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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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也见过不少烦恼哩!”她说。“啊,我要把谈话转到我房东家里来了!”我寻思着。“谈这题目倒不错!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寡妇,我很想知道她的历史。 她是本地人呢还是更可能的是一个外乡人?因此这乖戾的本地居民就跟她合不来。”这样想着,我就问丁太太,为什么希刺克厉夫把画眉田庄出租,宁可住在一个地点与房屋都比这差得多的地方。“他难道还不富裕,不能把产业好好整顿一下吗?”我问。“富裕啊,先生!”她回答。“他有钱,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而且每年都增加。 是啊,是啊,他富得足够让他住一所比这还好的房子。 可他有点——吝啬。 而且,假使他有意搬到画眉田庄的话,他一听说有个好房客,他就绝不会放弃这个多拿几百的机会。 有些人孤孤单单地活在世上,可还要这么贪财,这真奇怪!”

    “好像他有过一个儿子吧?”

    “是的,有过一个,可惜死啦。”

    “那位年轻的太太,希刺克厉夫夫人,是他的遗孀吧?”

    “是的。”

    “她原来从哪儿来的?”

    “先生,她就是我那过世的主人的女儿啊;她作女孩子时叫凯瑟琳。 林敦。 是我把她带大的,可怜的东西!我真希望希刺克厉夫先生搬到这儿来,那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什么?凯瑟琳。 林敦!”我大为吃惊地叫道。 可是只经过一分钟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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