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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第18章

小说: 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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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在恐慌中来临。小时候生病多,我练就了既不怕打针也不怵吃药的本领,可面对手里那两粒白色的小药片,我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症状:会不会大出血?我会不会死?得有多疼?老妈那一辈没吃过这药,周围人也没有经验,我问谁去呢?医生都说没事没事,对她们来讲当然没事,她们连死人都不怕,还怕一个小媳妇流点血吗?可我从小就晕血呀!老公见我发呆,他还着急了:“快吃了吧!”就吃了。有那么一秒钟,我对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产生了一丝歉意。那一瞬间,我心里可能流动着一种叫做母性的东西,我能感觉到那东西非常温柔。
  自从咽下第一片药,我就开始恶心,老想吐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公公好心让我先补一补,炖了一大锅鸡汤,我看见难受得直想哭,但是怎么能辜负老人的好心呢?拿出大无畏的勇气喝两口吧。晚上,公公做了大棒骨,吓得我周日非闹着要回娘家。因为我想吃两口我妈给我煮的挂面。稀里呼噜一碗清汤挂面下肚,老公觉得委屈了:“我以为你回家能吃什么呢,就是挂面和饺子呀?真是有福不会享。”我有点急了:“我恶心,就想吃清淡的。你想吃肉,回你们家吃去。”那两天,除了那碗挂面和几个饺子,我几乎就没再吃别的东西,饿得我腿都软了。
  恐怖的星期一终于到了。那个秋天的早晨有点凉,刮着风,我穿着厚厚的毛衣,头上裹着大围巾,捂着风衣,打扮得像换鸡蛋的农村妇女,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被老公领着手去了医院。计划生育室真热闹,十好几个来吃药的。大夫把药发到我们手里,看着我们一个一个地把药吞了下去。注意事项还没讲完,我就第一个有反应了:肚子疼,疼得我龇牙咧嘴。大夫好心,让我到手术床上躺一会儿,然后我就听不清大夫说什么了,好像是说疼也得忍着,要到花园里走一走、跑一跑、跳一跳,这样容易“有成绩”,否则可能会有比较顽固的小胚胎,死活粘着不下来。大夫扶着我走出门,跟老公说“你带她找地方活动活动。”我可能一辈子都没表情那么难看过,穿过门诊走廊时,听见一男的在背后说,“女的就是受罪。”这是我一生中听到过的最绅士的一句话了。
  我除了疼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努力在笑,但一定比哭难看。老公不知所措地坐在我旁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是实在疼,那你就哭吧!”可我哪儿有劲哭啊!肚子里的疼一阵接一阵的,像是有个大棒子在里面瞎搅和。我这才明白,刚吃完药那会的疼就不叫疼!痛经的疼更是小儿科。现在我已经想不起那种感觉,我只记得当时我想到了几个词:翻江倒海、撕心裂肺、火山爆发、洪水奔流、天崩地裂,我还记得跟老公说,你让我死了吧,死了我就不疼了。老公八成吓傻了,从包里拿出一本《鹿鼎记》,一页一页地翻着,我估计他是什么也没看下去。见我疼得直咬围巾,老公把一根手指头塞进我嘴里,“你咬我吧。”一会儿,老公的手指头上就有了一排深深的牙印,再一会儿,就泛出红色来了,可他一声也不吭,继续翻他的《鹿鼎记》。我松开嘴,运足了力气恨恨地说了一句:“我跟你离婚!”我是真想跟他离婚哪!周围的大姐们听见,忙跑过来劝我:“你这是干什么?多大的事呀就把离婚挂嘴边上。再说这事你也有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想跟她们理论,可一阵疼痛过来,我再也说不出话,只觉得眼泪流到了腮帮子。
 

    我的身体就像一块试验田(2)      

  
  几个小时过去,已经是中午了,我就这么疼啊疼,大姐们说,“你去上趟厕所吧,看看下来没有。”她们给我拿了一次性塑料杯。我使了半天劲,没任何不认识的东西出来。一个大姐往计划生育室打了电话,那边说除我之外,别人都拿着“成果”验明“正身”过了。一个性急的大姐说“去,出去跑两圈,不然你白疼!”我眼泪汪汪地说:“我要回家,我找我妈去。”计划生育室的大夫说,按规定,打不下来是不准离开医院的,托了熟人,就特批我回家吃午饭,吃完再回来。好心的大姐们劝我,也许吃完饭就下来了。
  回到家,我妈给我煮好了鸡蛋挂面,吃到一半,我说想上厕所,我妈拿出多年不用的精致小痰盂,说“说不定就下来了呢。”果然,里面有一堆我从没见过的东西———乌啦,总算修成正果了。下午给计划生育室打电话,大夫说一定要我把“东西”拿过去给她看,并且一定要我本人去。去就去吧,心情不同,我也不计较什么。大夫“审查”过后,给我开了补血的药,让我好好休息,不要受风。同事大姐们还告诉我不要摸凉的东西,连门把手都不要碰。从此,我两个月没洗碗,也没洗过衣服。
  熟悉好莱坞电影的人都知道,坏人是从不一下就死的,总是你以为他死了,刚要松口气,他又从缺胳膊断腿的死人堆里爬出来,冲你开枪或是掐你脖子。我的药流居然也是这样。我以为再流两天血就没事了,可是一流就两个月没完没了。不多,每天都有一小块。深褐色的。又去医院。B超室的大夫说从“特写”上看已经完全干净了,什么都没有,只是子宫壁有点厚;计划生育室则说,出血表明“革命”尚未彻底,需再动一次刀。说着“哗啦”一声抖出那些冷冰冰的器械,吓得我说,“再等两天吧!”那“哗啦”一声让我下了决心:既不动刀,也不再吃药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大不了是个死,总比吓死、疼死强。我照常上班,照常工作,有一天,在一个商场的洗手间,我发现内裤上多了一片蜂窝状的东西。从此天下太平。只是留下了一个毛病:一变天就腰疼。
  自从受了这次罪,我跟老公说定:安全措施一定要到位,比美国国家安全局还要到位;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他妈真跟你离。”
  离婚的话只是气头上说的,如果当时我留下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如今他(她)也该两岁,会叫妈妈了。年近三十,我忽然变得非常喜欢孩子,卖菜的农民的孩子我都喜欢,拖着鼻涕的我都不烦,不知道是不是年龄使然。可是,每次想起吃药的经历,我又很恐惧。面对老人们有一搭无一搭关于孩子的聊天,我茫然不知所措。
  自1957年潘居的第一个避孕药丸诞生起,被弗罗依德声称的生物学决定我们命运的宿命论遭遇致命打击。性欲彻底从生育中分离,生育成为自愿的行为。女性在科学的旗帜下摆脱束缚,在生育方面赢得了初步的解放。
  当计划生育这一概念在上个世纪初由美国的桑格夫人倡导,她所强调的主要是母亲的健康与寿命因生育过密而受损害,她更关注的是妇女自身的健康问题。所以在西方发达国家,计划生育被称为“家庭生育计划”。而在发展中国家,计划生育初期面临的主要是人口控制问题。不论哪种背景下的计划,对妇女来说,都是进一步的解放。
  事实也有力地证明了科学和计划造福于妇女的切身利益,唤醒了妇女生命的活力。而我这里想谈的是计划生育中作为执行计划的夫妻的技术问题。确切地说是男性的观念问题。
  听到看到太多的女人为避孕、流产受苦,女人默默地在自己身上用药、用工具、用各种五花八门的新式武器,好像女人的身体就是块试验田。失败了,那是你自己的事,强忍着泪自行处理去。男人好潇洒:你们女人的事我不懂,你在身上放什么我不管,别妨碍我就行。
  这叫什么逻辑?
  “再出事故,我他妈准定跟你离!”不是被逼急了、伤透了,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变成泼妇口出狂言。依我看,实在不是今天的小女人个个都变娇气,而是男人太落伍、太麻木,或者是自私。男人们就不能对那些新式武器减少些抵触、增加些热情?试验田本是夫妻两个人的基地,让任何一方承包到底都谈不上“家庭计划”。
  原是想跟李红谈谈做母亲的感受,但她说,特想谈谈流产。因为流产这件事是她做母亲的前奏,曲子没唱好,特别影响后面当母亲的情绪。而且她说10个里面有8个都体会过她这样的心情,怕是有些人也没心思要孩子了。
  □ 禹燕(记者、女性问题研究专家)
 

    为了儿子的“阴谋”(1)      

  
  受访人:许晓瑛(北京原山西知青)
  年龄:51岁
  受教育程度:中专
  婚姻状况:1978年结婚
  健康情况:生育二次,引产一次,1987年生育二胎
  职业:企业下岗职工
  个人档案
  真的是有这么不受罪、快活无比的生产,说给你听你信吗?生产时那个心情真太重要了,这个生产经历使我不再觉得做女人命苦……猫生产要说比人难得多,它把孩子生出后,先爬过去把包在孩子身上的胎膜舔开吃了,孩子才能露出头,然后等胎盘出来一点点吃,吃到脐带那儿,咬断,小猫就爬上妈妈身上属于自己的奶头……
  为了儿子的“阴谋”
  我说的这个“阴谋”,是为生二闺女,因为是违反政策的。按我儿子的话:我妈哭着闹着非要塞给我一个妹妹,真想不开。我说对啦,不然万一把你一人放山西你妈死不瞑目。谁叫你摊上了知青老娘。
  我是67届初中毕业,属于1968年第一批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到山西插队的。后来被推荐上大同煤校,毕业后分到矿务局技工学校当老师。在山西呆了20多年,在那儿认识了他(北京知青)结婚生子。
  生第一个孩子时(1981年)回到北京,因为当地没老人心里不踏实。其实回来不也一样,平头百姓进医院不知走哪门。当时我特别想自己生,一问你30岁,没商量,剖。那年我家一姐一妹都赶上生产,没什么毛病全剖的。那会儿跟现在正相反,有头有脸的跟大夫商量:不行你给想想办法,打点催产针?我入院当天听说一事儿让人心里特不踏实:头两天一产妇11∶30上产床,护士说才开了5指,就赶着打饭去了。等她回来,那产妇还在上面“傻生”,孩子早生出来掉地下,拾起已经凉了,孩子被送到儿童医院抢救,不知死活……
  开始我特想进那间产房,自己生多好呀!可自打听了这事儿,就不想进了。也怕进手术室。最后是我丈夫连哄带拉把我“架”进去的。我就忍不住在里面叫,大夫说再叫给你扔台子上不管了,我痛啊,痛得像割活人似的。那天我还骂了人。第三天蹲着解大便一个钟头,站起来扑嗵就昏过去了,丈夫急得直掉眼泪,醒来时他怨我:就怪你这张破嘴,人家大夫都不爱搭理你……我说爱理不理,没有她我还不生孩子了?
  刚生完儿子那会儿没有“阴谋”。孩子小放北京老人家里,休完产假就回山西了。可回去的日子就感觉跟早先不一样,像丢了魂似的。矿上的北京知青都调回京了,我们夫妻俩一下子觉得特没着没落,又没门儿往回调,心被儿子牵着。我说,这么着我非生病,还是把儿子接回吧,好歹这是咱的家。儿子不到两岁时被接回上了矿上幼儿园。
  家不冷清了,可每当儿子问北京的哥哥弟弟哪去了,我就挺心酸,我们自己这辈子就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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