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海岩-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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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葵眼睛望远,随车颠簸,一声不吭。
老太太又说:“我也搞不懂他那里的电话怎么打不了长途,我还
以为村长家的电话哪里都打得通呢……”
……
驴车结束了一天的颠簸,虽然没去更远的县城,但仅仅两村之间
的往返,也足足一日方还。天黑下来的那刻,金葵和老太太才回到了
小店。那天晚上她没有吃饭,给老太拉了一晚不爽的脸色。第二天的
早饭她也没吃,到中午真觉得饿了,大吃一顿,吃得老太太眼都发直
。午饭之后她趴在饭桌上,用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张小纸片写了一封短
信,走到前屋的货摊前来找信封。她看见老太正在门口和一个男子低
声说着什么,金葵认出那就是相亲青年的父亲。青年的父亲拿着一个
信封要塞给老太,老太推来推去不肯接承,那男子索性把信封往货摊
上一放,转身就朝村口走了。
第十二章狰狞(5)作者:海岩
老太太追了出去,嘴里叫着:“哎哎,你等等,你把话讲清楚啊
……”金葵看了看上面扔着的那只信封,信封的封口并没封住,能看
到里边装着一沓钞票,摸厚度约有千元左右,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这
当然是一个大数。
老太太回来了,嘴里自言自语,抬眼看见金葵手里拿着那把钞票
,不由怔着停住了脚步。金葵显然猜出那男人扔下的这笔钱肯定与她
相关,说是聘礼似乎嫌轻,说是给老太太的好处费辛苦费,又似乎过
于大方。
金葵把钱扔回货摊,拿了那只装钱的信封转身回了里屋。老太太
盯着货摊上的钞票,不知是尴尬还是愧疚,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
说出。
小村里的习惯,晚饭吃得很早,饭前金葵去井边提水,一步踩空
扭了左脚。饭后点灯熬油的时间,金葵封好白天拿到的信封,跛着脚
来找老太太:“奶奶,家里有邮票吗?咱们这边寄信到哪里去寄呀?
”
老太太警觉问道:“寄信,给谁寄信?”
金葵回答:“给我同学,我上艺校的同学,我让他们给我寄点钱
来。”
老太太说:“哦,寄同学呀。我明天到坡下村去,那里就可以寄
信,有个邮递员每个星期会经过坡下村,我托那村的人把信给他。”
金葵有几分不放心地犹豫了一下,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将
信放到了老太太的手心。
早上,车队整装待发。老酸照例挨车清点人数,检查行装,然后
高腔大嗓地宣布启程:
“走!慕田峪啊!头车开慢点,大家跟紧,出发了!”
“慕田峪”三字,让旅行车上的阿兵和谷子相视无言,让头车头
座上的周欣心中不安。她对刚刚上车的老酸问道:“听说慕田峪那边
……有个箭扣岭?”
老酸答:“有啊,箭扣
长城算得上万里长城最险的一段,咱们今天就可以看到,像你这
种追求刺激喜欢冒险的女孩,感觉肯定好!”
周欣一怔:“我怎么追求刺激了?”
老酸说:“你追求艺术,行了吧。追求艺术更得上箭扣岭啦,那
地方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幅画。就是山高风大,可险,去了你敢不敢
上?”
出乎老酸的预料,周欣并没一句豪言壮语,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要是真的险,你当领导的,何苦让大伙冒这份险呢?”
周欣的“闻风丧胆”让老酸略觉反常,“哟,也有你怕的地方呀
?没事儿,你要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追认你为烈士,哈哈哈这总
行了吧。”
老酸向高纯命令:“稳着点开!当烈士不用那么急。”
车队卷起烟尘,烟尘托着阳光,弥漫到公路窄窄的入口,遮蔽了
车尾减速的红灯。
车队借行六环,向东挺进。进入山区后,道路变得狭窄起来。路
上高纯周欣全都沉默不语,只有老酸小侯偶尔闲谈。在他们身后,旅
行车里的阿兵紧盯着前车的车尾,目光严肃得有些反常。而在他身边
的谷子,则在貌似凝重的神色中微露张皇。
车队首尾相衔,逶迤辗转,慕田峪长城遥遥在望。
慕田峪入口,游客寥寥。
画家们弃车登山,向索道的方向走去。谷子忽然过来,对站在高
纯身边的周欣低声说道:“大家的东西都放在车上,最好留个人看车
,让高纯留下来吧,就别让他跟我们上去了。”
谷子和蔼得异乎寻常,但周欣还是奇怪地反问:“是老酸的意思
?”
谷子说:“不是,我是担心这儿的人杂,别再让人撬了车门。”
周欣疑心地盯着谷子低回的目光,又问:“以前没有收费停车场
咱们都没特意留人看车,为什么在这儿反而要留?”她转脸又问高纯
:“高纯你愿意留下来吗,还是愿意和我们一起上去?”
高纯看一眼谷子,说:“我怎么都行。”
老酸急急火火地走过来叫道:“别磨蹭了,走吧,走吧,快点!
”
周欣请示地问道:“这儿要留人看车吗?要留我和高纯一块留下
。”
第十二章狰狞(6)作者:海岩
老酸不假犹豫地回答:“看什么车,走吧,能上的都上。”他又
对周欣说道:“呆会儿爬箭扣长城的时候你可以弃权,那地方太险,
女士豁免。”
谷子再次向老酸附议:“让高纯留下来看车吧,这人太杂了,咱
们车别让人撬了。”
老酸说:“咱们车上又没金银财宝,撬什么。高纯跟大家都上吧
,不在乎多一个人的缆车费,男孩子不爬箭扣长城,不是白来一趟。
”
老酸朝前走了,周欣冲高纯小声说了句:“走吧,你跟着我,别
自己乱走。”
高纯说:“你怕我走丢了?”
周欣说:“怕你乱走出危险!”
高纯说:“出什么危险?”
周欣看一眼闷声跟在身后的谷子,对高纯说:“我怕我出危险,
让你随时保护我,行了吗?”
高纯说:“噢。”
他们朝山上走去,谷子跟在他们身后,他看看他们的背影,目光
又与前边台阶上冷眼相望的阿兵相碰。谷子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低了头
,朝前方的大队人马走去。
缆车徐徐,依次向上,谷子本来要与周欣同车,周欣却偏偏拉着
高纯。阿兵冷笑地凑近尴尬发呆的谷子,风言风语:“夺人之爱,恩
怨情仇啊。还是跟我同船共渡吧!”谷子无奈,和阿兵挤上一车,随
在周欣与高纯之后,向山间飞渡。
终点不高,画家们下了缆车,他们没有朝那段铺装一新游人如织
的长城行走,而是向西直奔古意盎然的箭扣长城。箭扣长城从未修葺
,还保留了历年坍毁的历史痕迹,不仅荒野真实,而且正如老酸和阿
兵所说,确实万般险峻。敌台障墙皆建于峭壁之上,天堑浑成,令人
叹为观止。
画家们各选角度,架板作画。高纯站在周欣一侧,看她勾勒险峰
垛楼,画面大象磅礴。谷子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垛口,目光四顾,无
心下笔。高纯看了少时,抽身欲走,被周欣叫住:“你去哪儿?”高
纯有些奇怪,不知今日周欣为何不愿他离开半步。
“我去方便一下。”
“这儿有厕所吗?”
“咳,这么高的山,站在城头往下尿,飘到一半就没了。”
“哦,别走远了。你今天是我的保镖,你得尽职尽责!”
“噢。”
高纯走了,心中有点莫名其妙。他走过一段荒毁的障墙,转到一
个烽火台上,从墙洞探头遥看山野,深谷之中人尽鸟绝。他在残墙一
角方便完毕,还没系好裤子,身后忽闻人声。
“嘿,求你帮个忙行吗?”
高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一个券门的门洞里,站着一个深色的人
影,那人的身体微微前倾,脸部被一缕阳光鲜明分割。其实无须端详
那张半阴半阳的面孔,仅仅声音腔调已经耳熟能详,在这空山废墟之
上,阿兵的话语带了些回响,经久不散地飘在半空。
“我想在这儿留个影,你能帮我按一下快门吗?”
高纯警惕地看着他,没有马上做声。
阿兵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下就好。”
话音未落,阿兵的一只手已经抬起,那只手递过来的,是一只相
机。那正是高纯丢失的那只数码相机。那相机原样未变,丝毫未损,
看得高纯分外眼红。
两人的目光敌意地对峙,也许只有几秒,高纯已经镇定下来,他
说:“谢谢你把它还给我,里边的照片你都删掉了吗?”
阿兵冷冷一笑:“没有,都留着呢,我尊重别人的隐私,也尊重
别人的劳动成果。放心,你这些天一直在偷拍哪一位美女,我会替你
保密的,我不会让谷子知道的。拿去吧,真的,里边的东西我原封没
动。就求你帮我再拍一张我站在这儿的,要这个景,你在那儿拍就行
。这儿太美了,人要是死在这儿,也算值了。”
高纯接了相机,正反检查一下,未见异常。阿兵指指他身后的垛
口:“你到那儿拍,我要一个全身的,一张就够。”
高纯迟疑一下,不知阿兵那一脸和解的笑意,究竟是真是伪。他
拿了相机,转身朝垛口走去,两步之遥,身后便是一声嘶叫,紧接着
一片瓦砾作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墙角。高纯回首惊看,他看到
了意想不到的景况,阿兵和谷子滚在了一起,那样子几乎是一场殊死
搏斗。他迟疑片刻还是冲了上去,他冲上去只是想把二人拉开。
第十二章狰狞(7)作者:海岩
但已经晚了,谷子头部被阿兵重重一击,倒在地上。这时高纯才
看清阿兵手上握了凶器,那凶器是一只卸车轮用的长柄扳手,正是这
只扳手让谷子头破血流。
凶器的出现让“斗殴”变成了凶杀,高纯冲上去试图揪住阿兵,
被阿兵一扳手抡在胳膊上,手中的相机应声飞出障墙,融化进山谷焦
灼的阳光中。高纯身体趔趄,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墙角的残砖碎石
之上。他只看到长柄扳手高举过顶,阿兵魁梧的身躯山一样压来,随
着砰地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山一样的身躯就重重地砸到了高纯的身上
。
阿兵硕大的头颅歪在高纯肩头,从脑后流出的血迹污染了高纯的
衣裳。高纯惊恐的目光透过这颗带血的头颈,看到的竟是周欣惨白的
面庞。周欣的手上,抓着半块带血的城砖,城砖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就是这场生死搏杀最后的尾声。
画家们惊魂不定,将伤者抬下山去,对箭扣长城的激情写生,因
这场凶案草草中断。当接到报案的警察赶到医院时,头部受伤的阿兵
刚刚苏醒,经医生允许,警察们进入抢救室对他进行了简短审问。头
部同样受伤的谷子经过包扎已无大碍,被周欣扶着,也在一间办公室
里接受了警方调查。老酸小侯等几个画家都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等着整个事件结束。
在另一间办公室里,警察检查了那只曾被阿兵偷走的相机,然后
对站在一边的高纯说道:“我们二十多人搜了三个小时才把它找到,
居然没摔坏。不过里边什么都没有了,照片已经全部删除。”
天色很晚,周欣、高纯、谷子和老酸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