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海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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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教授本人一样扑朔迷离:
——青龙口、白马台、红尘去、古今来。
没有邮编。
高纯直晕:“这是什么地方?”
金葵也觉得这句像口诀似的地址不太靠谱,但她却另有一个靠谱
的假设:“这张会员卡既然是你父亲送给他的,你父亲按理也应该在
那儿办过会员卡吧?”
高纯怔了片刻,看看金葵,仿佛也有点开窍。
第二天傍晚,高纯开着出租车来到了观湖俱乐部,金葵还没下班
,还在练功房一侧的小屋里帮教练打字,一份教学计划已打到十之八
九,高纯就在练功房的外面等她。他站在练功房的门口,目光从那些
渴望改变形体的女人身上扫过,后排一个形体已很优美的女孩,让他
的目光悄悄停留。那女孩年龄不大,神态却已相当成熟,在那群徐娘
半老的女人堆里,鹤立鸡群般地优雅。高纯的目光未敢停留太久,窥
色于他是件胆怯的事情。练功房里的训练很快结束,下了课的“学员
”蜂拥而出。金葵也拿了打好的稿子从小屋里出来,见到高纯说了句
:我打完了,走吧!便率先向前走去。那个优雅的女孩也从高纯身边
走过,歪头整理着乌黑的头发,高纯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追随,只是短
短的一瞬,欣赏大于好奇。
金葵带着高纯去了俱乐部的会员部办公室。他们在办公室门外耐
心等了半天,那位小张才从屋里开门出来,神秘兮兮地点头说了句:
“没有叫高龙生的,有个叫高龙胜的,胜利的胜,是他吗?”
音同字不同,但金葵和高纯还是跟在小张身后,去了俱乐部三楼
的健身房。小张从里面叫出一个服务生来,那服务员为高纯和金葵小
声指点:“喏,就是里边蹬自行车的那个,左边第二个自行车。”
高纯金葵的目光一齐向里投去,他们视线的落点,是一位在自行
车训练器上左摇右摆、挥汗如雨的胖子。两人悬在喉咙口的那份紧张
顿时一齐泄去,因为他们看到的那个胖子,只有十六七岁模样,高纯
当然不能上前父子相认抱头痛哭。
小张也讶异地对服务生问道:“他就是高龙胜呀?”
服务生说:“对呀,就是他。”
高纯和金葵走出俱乐部大门。他们开车驶离停车场时,两人都有
点没精打采。车子驶向大路,高纯把空车的标志灯按灭,不期然再次
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站在路边抬手拦车,姿态简洁而又安
静沉着。高纯的车子当然没停,有几分顾盼地从女孩身边慢慢开过。
他们没有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地址,青龙口、白马台、红尘去、古
今来。这十二个字几乎就像一个谶语,一个传奇,一个武侠或者惊悚
的故事,悬念固有,却不知所云。
他们那一阵的精力全都消耗在现实当中,那一阵高纯不能随团排
练,只能专心开车,还要照顾金葵。在金葵傍晚下班的时间,只要车
没载客,高纯都会去俱乐部接她。俱乐部原来的舞蹈教练合约未满,
金葵一直不能取而代之,她每天仍然呆在练功房外的那间小屋里,为
教练干些文秘工作。高纯去时金葵如果尚未收工,他照例会在小屋的
外面等她,偶尔向练功房里张望一眼,总能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于
是,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第三章玷污(3)作者:海岩
那一天的形体训练结束得比平时要迟,下课前教练还做了简短小
结,随后和学员们一起鱼贯散场。门口的高纯正要踱到一边让开道路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女人的背影冲进门去,场内的“学员
”无不为那来者不善的架势惊愕不已。教练出于职责追上询问:请问
你找谁?竟被那女人一掌击倒。这时人们都看清那女人的手中提了一
只透明的塑料桶,桶里泛黄的液体肮脏刺目。那位教练也许下意识地
感觉情况不妙,起身拨开众人再次追上,可惜差之数步,拦之不及,
那女人手中的黄水,已经猝不及防地泼在那位年轻女孩的脸上。有人
尖声喊叫,有人目光惊惶,有人驻足旁观……高纯看见,那被攻击的
女孩双目紧闭,全身发抖,头发精湿凌乱,狼狈不堪。而攻击者动作
果断,转身就走,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便已逃之夭夭。
这是一个意外的事件,围观者众,但散去也快。管闲事不是这个
年代的普遍习惯。教练从小屋里叫出金葵,让她赶紧到门口找车,高
纯于是上前助人为乐,和教练一起扶着女孩走出俱乐部大门,并且开
来了自己的汽车。
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直到进了医院的急诊室里,受伤女孩也没
有睁开双眼。看来那黄色的液体毒性不浅。那位女教练问她要不要通
知家人,女孩摇头不答,问她要不要通知朋友,依然摇头不答。但那
天晚上还是有个中年男子赶到医院,高纯不知这男人与这女孩是何关
系,也不知他从何渠道得知此事。负责救治的医生显然看出这个男人
是比教练更为重要的人物,于是关于女孩的伤情就主要讲给他听。
“不要紧,她没有太大问题。等把眼睛清洗完再打一针抗生素就
可以回去了,你们不用着急。”
中年人似乎放下心来,医生走后,便对身边的高纯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啦。是你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吧,谢谢你啦。”
高纯说:“不客气,应该的。”
中年人想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拿出钱夹,从里边抽出了几张钞票
。高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客气。”
中年人执意要给,高纯执意不收。中年人执拗不过,只好把钱收
回,“好,那以后再谢你吧。”他问高纯:“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
高纯说:“我叫高纯。”
中年人问:“你是开出租车的?”
高纯说:“啊,是。”又说:“我在北京劲舞团工作,兼职开车
。”
中年人备觉惊讶:“劲舞团?哦,看你这形象,倒像搞艺术的,
你是演员吗?”
高纯说:“我是跳舞的。”
中年人惊讶不已:“跳舞的,也能兼职开出租车?”
高纯尴尬地笑一下:“啊,多挣点钱呗。”
中年人马上点头:“对,跳舞是挣得不多。”这句之后,他似乎
才想起问了高纯半天,竟忘了自我介绍:“啊,我姓陆,是和周欣一
个公司的……”中年人指指急诊室,显然是指那个眼睛受伤的女孩。
告别时他给高纯写了他的姓名和电话,说:“你要想找个工资高一点
的工作的话,我也许可以帮忙。跳舞是吃青春饭的,早点转行也不错
呀。”
高纯说:“噢。”
姓陆的男人走了,高纯也匆匆赶回公司还车。公司的调度又是一
通埋怨:“你今天又晚了一个小时啊,夜班的司机等于少上了一个小
时班,究竟怎么算你们俩自己商量去吧。”高纯说:“行行,我赔他
不就行了。”
当高纯返回俱乐部去找金葵,和金葵在路边一家小餐厅里吃完晚
饭回到住处时,已是夜里十点钟了。他们用钥匙开门时才发现门边的
石礅上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金葵吓得叫了一声,好在高纯还算镇
静,乍着胆子大声喝问:“谁?”那人扔了手上的烟头,慢慢站起身
来,说了声:“我。”金葵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老方!”
高纯也看清了,黑暗中的那个人影,正是云朗歌舞团的经理方圆
。
方圆说:“你们怎么才回来?”
第三章玷污(4)作者:海岩
方圆已在车库门外等了半个小时。他给金葵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就是金葵的工作单位——云朗歌舞剧团——气数耗尽,已经宣告
散伙了。
但方圆毕竟是他们在他乡遇到的第一个故知,音容笑貌备感亲切
。他们高高兴兴把方圆请进车库在灯下坐定,方圆重新点起一支香烟
,把高纯递来的一瓶矿泉水一仰而尽,才神清气定地谈起了剧团的下
场。尽管对金葵来说,剧团的兴衰已无关自身的生死,但她对云朗歌
舞剧团的解体,还是感到了意外和悲哀。“那咱们团里那些人呢?”
她问方圆。方圆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呗,老孙小裴他们说
到广东去,陈露说要考北京电影学院。她也不想想她那文化程度,怎
么考得上北京电影学院!”
高纯并不是云朗歌舞剧团的成员,但对于云朗歌舞剧团的解散,
竟也有一丝丧家之感:“那咱们云朗以后就没有歌舞团了吗?”
方圆把话题转向金葵:“哎,我这次来北京,你们家让我找找你
,你爸和那个台湾人也不合作了,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金葵看了一眼高纯,嘟囔一声:“我不回去。”
方圆看看高纯的床铺,又歪头看看隔壁金葵的床铺,笑着疑问:
“你们现在是异性合租啊还是谈上恋爱了?”见两人不语,方圆故作
惊奇:“哟,不是都一块过上日子了吧!孤男寡女这也够快……”他
的目光再次从隔断两边的地铺上扫过,随即又自我否定:“不像啊。
”
高纯说:“老方你别胡扯。”
金葵笑道:“我们多正统啊,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一直分着住。
”
方圆指指屋顶:“这不一个屋吗!”
金葵指指隔墙:“这不两个屋吗!”
方圆笑笑,不再问了。
方圆的眼光何等老辣,金葵与高纯的关系不言自明。送方圆离开
的时候,高纯意识到自己在金葵是否回家的问题上,似乎应该当着方
圆的面,有一个态度为好。
“要不你和你们俱乐部请几天假回家看看吧,别让你爸爸妈妈太
着急了。”
高纯既这样表态,金葵就想了一下,说道:“那我这两天先给家
里打个电话吧。”她又问方圆:“我爸真不生我气了?”
方圆说:“真不生了。你爸好像又找到一家公司愿意给你们家酒
楼还贷款了,所以最近心情挺好的。你赶快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打个电
话吧,先把关系缓和下来。父女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
出租车载着方圆走了。高纯和金葵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上,互相
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话,但谁也没有说。
金葵后来一直没回云朗,高纯也不知道她给父母打过电话没有。
金葵迟迟不回家的原因高纯心知肚明,他知道金葵表面性格泼辣,其
实心里特怕她爸。
那些天高纯照例早出晚归,用半条胳膊驾车拉客。每天傍晚时分
,他照例尽量空出车子,去观湖俱乐部接金葵下班。原来的教练已经
走了,金葵已经执掌教鞭,高纯照例会站在练功房的门口,看着金葵
一招一式地给那些“婶婶”“嫂嫂”上课。不知有意无意,他的目光
照例会往练功房的深处投去,那位年轻女孩练功的位置,如今已经物
是人非。
这一天金葵终于给家里打电话了,在下课后,在晚饭前,在街边
的电话亭里,她拨通了那个已经感觉陌生的号码。
高纯把车停在路边,他站在车子的一侧,面目甚至比金葵还要紧
张。那个亲情电话打的时间很长,先是母亲,后是父亲,然后又是母
亲,一家人似乎尽弃前嫌。挂了电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