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凉州 作者:白衣卿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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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做官是为国为民的,有些甚至能连自己都骗过去呢,那才叫高明。”李剑南摇头大笑道:“你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牢骚。”水灵冷笑道:“我们虽然是贱命一条,不能真正做些什么,但想想总还是可以的吧,我相信公子是有真才实学的,但还不是一样要靠人援引才有机会中进士?那么公子想做官求的又是什么呢?”李剑南一凝神,怔怔道:“其实我是想完成我师父的另一大心愿……当年师父做官,就是为了完成削平藩镇收复河湟的宏愿,后来助李愬将军扫平吴元济,令天下节度使纷纷归附朝廷,但收复河湟的心愿却阻力重重终未得偿,我只想代师父完成这个他毕生的夙愿,同时也让我大唐一雪国耻!”水灵双眼发亮,李剑南忽又叹了口气,道:“现实如此,如果不攀高枝,就很难中进士,施展抱负,我李剑南自信有这个才能为国为民出力,管它是通过什么形式!”水灵甜甜一笑,道:“公子真是奇男子,有抱负,不拘泥,将来那些恶人见了你可要头痛了呢!”李剑南端过汤碗,道:“别人没头痛我先头痛了,看来这酒的确要少喝。”
水灵上前,帮李剑南除了白丝袍,又将他扶到床边,帮他除了靴子。李剑南躺到帐内,眼前一暗,知道是水灵将蜡烛熄了;接着又听到帐外一阵悉悉索索声,知道是水灵在脱衣。幔帐掀开一角,水灵只穿了红色肚兜的曼妙身子钻了进来……
李剑南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余香犹在,水灵却已不在枕旁。李剑南慌忙下床,桌上是热气袅袅的早餐,水灵也不在屋内。李剑南披衣推门,却见水灵正在院中与古榕荫说话,见李剑南出来,古榕荫拱手道:“罪过罪过,扰了剑南老弟的春梦。”说罢向他挤了挤眼睛,李剑南面上一红,尴尬道:“劳古兄久等,我收拾一下,这就可以出发了。”
二人缓辔而行,古榕荫问道:“剑南老弟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李剑南道:“但听古兄安排。”古榕荫道:“其实啊,什么名胜古迹,说穿了就是那么回事,大同小异,徒有其表罢了!倒是这长安的美女,汇集中外之大成,那可是美不胜收啊!包你几个月都看不完!今天就先带你去看美女,以后你有大把时间去游览所谓名胜,你看如何?”李剑南含笑道:“那当然好。”古榕荫来了兴致,道:“这长安城,美女最多的地方,当属‘三坊八楼十二肆’,‘八楼’都是青楼,‘十二肆’是平民百姓去的地方,虽然也偶有佳品,但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去的,只有这‘三坊’,就是‘楼兰坊’、‘霓裳坊’、‘天音坊’,‘楼兰坊’以异族美女众多著称;‘霓裳坊’以歌舞著称;‘天音坊’以擅奏乐器著称。其中美女,国色天香,眼高于顶,便是王公大臣想一亲芳泽,都要看她们的心情……今天我们就先去‘霓裳坊’吧,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舞技绝伦俏艳无双的仙女,叫做‘随儿’,擅跳‘霓裳羽衣舞’,一天只出场两次,晚上是绝对没位置的,我们现在去,正好能赶上下午那场!”
一进霓裳坊, 便觉得里面冷冷清清,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袅袅婷婷迎了上来,腻声道:“这不是古公子么!坊里又来了一个洛阳的头牌舞女,古公子可是一定要见见啊!”古榕荫沉着脸,问:“随儿的下午场什么时候开始?”那少妇立马笑道:“今天不开场了,随儿姑娘今天只陪这一个客人了。”古榕荫皱眉道:“是什么人这么大排场啊?”那少妇撇了撇嘴,道:“官儿么,倒是不大,不过是个正八品上的小御史,倒是我们随儿姑娘,听说是这个人来了,连发簪都没带就下楼迎候,而且马上让我把今天的下午场和晚场都取消——谁让她现在正红呢,这个脸还只好给她,就是苦了我怎么跟早就约好的韩大将军解释呦!”李剑南呵呵一笑,道:“如果没猜错,一定是杜牧杜大人!”那少妇眼珠一转,道:“这位小哥真是神仙,一猜便中!正是这位官不大,但在我们秦楼楚馆里声名显赫、姑娘们都趋之若鹜的风流才子杜大人!”正说话间,忽听楼上有人喊:“李公子,我家杜大人有请!”李剑南一抬头,认得是杜牧的一个书僮,应了一声,对古榕荫道:“古兄,不如你就先看看那位洛阳来的头牌舞女吧,我要先去拜见一下杜大人!”古榕荫奇道:“怎么你认识这个杜牧?”李剑南道:“他和家师认识。”古榕荫一搭李剑南肩膀,低声道:“上去顺便帮我看看那随儿美到什么程度……”李剑南会意一笑,快步上楼。
李剑南进门时没有看见“俏艳无双”的随儿,也没有看见杜牧,连先进门的那个书僮也不见了。
他看见的是一只蟾蜍。或者说,一个象蟾蜍一样的人,一个皮肤上沾满粘液散发着阵阵腥臭和长着黑黑的水疱的蟾蜍一样的“人”。更要命的是,这个“人”正伸出蟾蜍一般的小手向他的面门抓来。李剑南马上看出,这一抓包含三个变化,将他的左、中、右三个方向都隐隐封住,而这人的脚也微微抬起,蓄势待发。刻不容缓之间,李剑南叉脚向后一折腰,双拳已从自己腿间打向那人小腿,那人却连膝盖也不弯,双腿拔起,双手按向李剑南小腹,李剑南弓起的身子陡然放平,双掌结坤卦向上一托,那人却并未发力,就借着李剑南的掌力,弓起双腿,蟾蜍一般悬在半空,两只火红的三角眼毫无感情地盯住李剑南,胸腹一阵鼓荡,嘴唇未动,却有一个如同幽深枯井回声的声音:“‘尺蠖功’!”李剑南姿势不变,道:“前辈好眼力,商无云前辈的‘天蟾功’叫晚辈大开眼界,多谢前辈手下留情。”那人一个后翻,无声无息落地,李剑南腹部向上一拱,上身一折,人已站了起来。却听一个脆声声的声音道:“处变不惊,进退有度,果然不俗。”接着李剑南面前就凭空多了一个发挽双环于耳边,长眉入鬓,额贴花黄,凤目含威,绛唇一点,笑靥如花的少女,李剑南不觉呆住,杜牧从屏风后踱出,笑道:“剑南贤侄,不得无礼,还不快快拜见二公主殿下!”李剑南的双眼须臾没有离开那少女的面庞,口中只是道:“你不是随儿么?”那少女绽开双唇,道:“我是随儿,我也是二公主,二公主的乳名就叫做随儿。”李剑南痴痴道:“那我便叫你随儿好么……历朝历代那么多帝王,有那么多二公主,但随儿却只有一个……”少女幽幽道:“好,你便叫我随儿,而且我准你以后见我,可以不必拜我……”杜牧干咳了一声,小声道:“二公主,我们时间不多……”随儿歪头横了杜牧一眼,一伸手拉住李剑南,来到桌前坐下,道:“这满桌的菜还没动,大家边吃边聊!”
李剑南一本正经道:“我已经吃饱了。”随儿疑惑道:“难道你吃过午饭来的?”李剑南挑眉道:“古人云‘秀色可餐’,有随儿在,我当然吃不下别的东西了!”随儿“啊”了一声,双颊飞红,以手掩口,却对着对面忍俊不禁的杜牧恶狠狠道:“大胆杜御史,刚才竟敢隐瞒不报!这李……剑南明明是轻浮浪荡,与你一丘之貉,怎堪国家大用!”杜牧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怪只怪公主一开始就宠他,我可是只教过他兵法,没教过他风流啊!”李剑南眼珠一转,问:“随儿你很会跳舞吧?”随儿小脸一扬,傲然道:“当今天下我要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高徒出名师,我师父就是当年长安第一舞妓柳夫人!不过奇怪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能把腰练到那么软?莫非你也会跳舞??”李剑南道:“那叫‘尺蠖功’,类似于‘壁虎游墙功’,主要用来爬墙啊顶棚啊之类的,平时也没什么用。”随儿眼珠一亮,道:“老商不肯教我他那什么‘天蟾功’,说练过就会象他一样肌肤尽毁布满毒液,不如你教我练你的‘尺蠖功’,我偷偷爬过宫墙爬到大殿顶上吓吓父皇!”
李剑南先吓了一跳,道:“还是免了吧,皇上追究起来,还不先杀了我……对了,你怎么跟杜叔叔在一起?”随儿做了一个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妩媚的托腮动作,道:“佳人当然是配才子啦,天下美女,谁不想亲近咱们诗文冠世风流无双的杜郎啊?”杜牧摇头苦笑,李剑南立刻抗议道:“我的诗文也不错啊,我还能上马杀敌呢,你为什么不选我啊?!”随儿眼珠一转,道:“本来也想选你的,不过啊,我听说近来在我朝边关崛起一位少年英雄,姓崔名度字珙奏,从军半年,立大功五件小功无数,曾一人一战中斩杀吐蕃来犯之主副将七人,杀二千余人,降三千人,朔方节度使上奏朝廷,说此人功大,不知该如何封赏,父皇说要宣诏崔度入京,亲自封赏呢!虽然杜御史对你赞赏有加,我还是要比较一下,谁能帮父皇诛奸宦、收河湟,本公主就请父皇赐婚!”
李剑南悻悻道:“我就不信那个崔度有什么了不起,给我个机会,我照样也能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随儿不语,只将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逼视李剑南的双眼,李剑南喃喃道:“你哪里还要练武功啊,这双眼睛就能杀人于无形了……”随儿收回目光,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爱说大话的男人,下次不许了啊。”李剑南立刻转移话题,问:“随儿,你怎么会既做公主,又能出来跳舞呢?”随儿眼神迷离,道:“我自小生长在洛阳行宫,除了那些宫女和宦官,就只有师父陪我说话,我除了学跳舞和看书,就没什么别的可做了,我看了好多书,我也想帮父皇建功立业,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子……出来跳舞,不过是想展示一下我天下无双的舞技,在宫里,又跳给谁看呢?有时想,自己还不如一个舞妓自由呢,能跳自己喜欢的舞,遇到自己喜欢的王孙公子,就随他去了……可我偏偏读了那么多的书,一个小女子,管什么家国天下呢……要是大唐还象太宗皇帝时一样,我岂不就可以天天安心跳舞读书了……”
杜牧离座,深深一礼,道:“二公主万金之躯,而忧国忧民,须眉亦有所不及也!下官此次定追随公主左右,助圣上除奸宦、收河湟,万死不辞!”随儿微微一笑,道:“父皇也常看杜大人诗文的,尤其是那篇《罪言》,论当前藩镇,颇有见地,所以我就建议父皇把你调来,慢慢委以重任,都是朝中党争炽烈,互相掣肘,父皇为了不激起争端,只好委屈杜大人先领御史之职了……”杜牧热泪盈眶,再次拜谢。随儿忽然捉住李剑南的手腕,喝道:“你干嘛和郑注李训那两个家伙混在一起?我最看不上他们那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样子!父皇居然对这样的人青眼有加,你居然都住到了郑注家里!”杜牧接口道:“其实也未必是坏事,剑南的想法我大致也猜得出,虚与委蛇,见机行事吧,我想圣上可能也是想以恶制恶,借他们二人之手对付那两个当年弑君的宦官头领王守澄、陈弘志!”随儿面露忧色,道:“但是郑李二人为除掉王守澄、陈弘志,又从宦官中提拔了仇士良、鱼弘志两人上来,我看这两人也非善类,就算郑李二人能再合谋除了仇士良、鱼弘志,这二人也恐会居功自傲……父皇这次恐怕是引虎驱狼,遗患更大啊……”
杜牧道:“公主真是深谋远虑,对朝野之事都洞若观火,下官亦有所不及!不过‘谋事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