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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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所有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尽管很讨厌,伤害了他,他还是忍受了下来,
没有气鼓鼓说几句,也没有咧嘴表示愤怒。同样,他欺骗母亲一再奏效的那
种机灵劲儿,也使他断定船上可能除了宾,谁也不把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感放
在眼里。谁不是在命令的口吻下学会了一大堆事情的?朗杰克又叫了五六根绳子
的名称,哈维在甲板上扭动身子蹿来蹿去,像退潮时的鳗鱼一样,一只眼睛还瞟
着汤姆。泼拉特。
“很好,干得很好,”梅纽尔说。“吃过晚饭我给你看我做的双桅船模型,
上面各种索具齐全。我们可以再好好学学。”
“对一个乘客来说,那真可以跷跷大拇指啦,”丹说。“爹刚才答应,在你
说不定会被淹死以前,让你做一个合格的水手。爹可不轻易夸奖人。下回我们一
起守夜的时候,我再多教你一些。”
“高一些!”屈劳帕低声哼哼着。他在船头上弥漫的浓雾中张望,船首三角
帆的帆杠在急速松缆,再过去十英尺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船头两旁阴沉沉
的灰色大浪接连不断地翻滚,又互相轻轻拍打着,发出低低的声音。
“现在我来教你朗杰克不会的几手,”汤姆。泼拉特大声叫喊道。他从船尾
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砸得七凸八凹的深海舵,那舵的一端有个凹孔,他又取来
一满碟羊脂,在凹孔里涂满了羊脂。“我来教你飞这个蓝鸽。嘘!”
屈劳帕动了动舵轮,刹住了双桅船,与此同则梅纽尔在哈维(那个心高气傲
的男孩)的帮助下,落下船首三角帆,在帆杠上堆成一大堆。汤姆。泼拉特一圈
又一圈地挥着水砣,发出深沉的嗡嗡声。
“快甩啊,伙计,”朗杰克不耐烦他说,“我们在大雾中不会到离火岛吃水
二十五英尺深以外的地方去。这里没有什么技巧。”
“别妒忌,伙计,”双桅船在缓缓向前颠簸,海砣脱手甩出去扑通一声掉在
前面远处的海里。
“测量水深那可是一门技巧,”丹说。“要使你的深水砣长眼睛,你至少得
花一星期工夫才行。爹,你看有多深?”
屈劳帕的脸松弛了。他的技巧和名声都悄悄抢在各个船队的行家里手前面,
据说他蒙上眼睛也对纽芬兰浅滩了若指掌。“要是让我评判的话,我说多半是六
十英尺,”他瞟了一眼舱房窗口那只小小的罗盘回答道。
“六十英尺,”汤姆。泼拉特唱出水深,收起一大圈湿漉漉的绳子。
双桅船又加速前进了。“扔!”过了一刻钟屈劳帕喊道。
“这回你看有多深?”丹悄悄说,他非常自豪地看着哈维。但哈维正在为刚
才自己的表现给人留下印象而自豪,顾不上别的。
“五十英尺,”丹的父亲说。“我不相信我们正在过格林浅滩的缺口,我们
还在五十到六十英尺的老地方。”
“五十英尺!”汤姆。泼拉特吼道。他们差点看不见他那雾中的身影。
“船再过去不到一码就是缺口,像炮弹打在福特。麦肯号上开出的裂口一样。”
“装饵,哈维,”丹说,把手伸进卷轴抽出渔线。
双桅船仿佛漫步穿过浓雾,头帆在猛烈地鼓动,砰砰作响。船上的人都等着
看两个小伙子开始钓鱼。
“嗨!”丹的渔线在伤痕斑斑的栏杆上抽动。“你说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帮个忙,哈维。那是个大家伙。还给鱼钩死死地钩住了。”他们俩一起拉线,拉
上来一条眼珠突出的鳕鱼,足足有二十多磅重。它把鱼钩和鱼饵一股脑儿吞下了
肚子。
“嗨,它身上爬满了小蟹,”哈维叫着把它翻了个个儿。
“凭大锚趄誓,它们已经生了虱子,”朗杰克说。“屈劳帕,你的眼睛捎带
多留神龙骨下面。”
大锚下去了,溅起无数水花,他们把渔线全都扔了出去,人人在舷墙上占据
了自己的位置。
“它们就那么馋吗?”哈维喘着气,又拖上来另一条爬满小蟹的鳕鱼。
“当然。它们生了虱子,那是它们成千条群集在一起的迹象,而且它们这样
咬钩说明它们饿了。你胡乱装些饵就行。鱼钩上没饵它们照样吞下去。”
“唷,这条真大!”哈维叫喊道,那鱼上了船,张大嘴呼吸着,劈劈啪啪蹦
跳着,果然像丹所说那样,几乎把钓钩全都吞了下去。“干什么我们不就在大船
上捕鱼?这样就不用放平底船下海去捕鱼了?”
“我们开始加工鱼以前,是能这样子的。那以后鱼头和下脚料会把鱼吓①到
芬地湾去的。大船捕鱼不算先进,除非你像爹一样懂得多才行。我看今晚我们要
放下排钩去。这活让你腰酸背痛,不像平底船上捕鱼那样轻松,是不是?”
那活确实使人腰酸背痛,因为在平底船上捕鱼,鳕鱼最后提起来以前,一直
在水里,重量让水的浮力抵销了许多,用力也可以说是跟你的肩部平行的,但双
桅船上舷的几英尺高度使提杆变得分外吃力,而且人伏在舷墙上也庄得腹部生疼。
整个过程他们一直在剧烈地运动着,直到甲板上堆起一大堆鱼,海里的鱼不再咬
钩他们才歇手不干。
“宾和萨尔脱斯伯伯在哪儿?”哈维问道,拍去防水布上滑腻腻的东西,模
仿别人小心翼翼把渔线绕在卷轴上。
“在喝咖啡下棋吧。”
绞盘的柱子上桂着一盏灯,昏黄的亮光下,前甲板的桌子已经放下撑了开来,
那里坐着两个人,对捕鱼和天气全然不问不闻,一副棋盘放在他们中间。宾每走
一步,萨尔脱斯伯伯总是咆哮一阵。
“这会儿有什么事情了”萨尔脱斯伯伯说,那时哈维一手抓在梯子顶上的皮
圈里,身子悬在上面朝厨师喊话。
“生了虱子的大鱼,成堆成堆的,”哈维回答道,他引用了朗杰克的话。“
棋下得怎么样?“
小个儿宾的下巴垂了下来。“他还能不出错,”萨尔脱斯伯伯怒气冲冲说,
“还不听别人的话。”
“将死了,是不是?”丹说。哈维提了一桶热气腾腾的咖啡从船尾蹒蹒跚跚
走来。“我们今晚就不用打扫啦。爹是个讲公道的人。这活得让他们来干了。”
“据我晓得,他们打扫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还得给排钩装一桶鱼饵什么的,”
屈劳帕得意洋洋地猛甩一下手中的舵轮。
“哼!那我还不如去打扫呢,爹。”
“这点毫无疑问。不过你不会的。动手加工鱼下舱,加工鱼下舱!宾扔鱼,
你们俩去装饵。”
“你们放钩钓鱼,两个孩子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倒不责备他们,这究竟是
为什么?”萨尔脱斯伯伯拖着脚走向他那桌边的位置上去。“这把刀钝得不能用
了,丹。”
①位于加拿大东南处。
“要是缆绳放完你还明白不过来,我看你最好自己雇一个仆人,”丹说。
许多放满了排钩渔线的桶冲到了向风一面的舱房眼前,暮色中丹在这一堆桶
中跨来跨去。“哦,哈维,你是不是下来眼我一起装饵?”
“照我们的方式装饵,”屈劳帕说。“我不信钉在鱼群后面捕鱼有什么收益,
鱼群已经过去了。”
这就是说两个孩子要在收拾鱼的时候,选一些鳕鱼的下脚料装饵,用这种改
进的方法就不用光着手在小饵料桶里摸来摸去了。那些桶里整整齐齐盘着一圈圈
渔线,每隔几英尺便有一个鱼钧。检查每一个鱼钩给它装饵,把装好饵的渔线盘
好,一旦从平底船上放出去,能够全部放光,那可是一门大学问。丹看都不用看,
在黑头里就能干好,而哈维的手指扎在倒钩上,尽在唉声叹气。那些钩子在丹的
手指上飞来飞去,就像编花边的梭子在老婆婆的腿上穿来穿去一样。“我还没有
完全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在岸上帮忙给排钩装饵了,”他说。“不过说什么这也是
一种磨磨蹭蹭的活。哦,爹!”他朝舱口喊,下面屈劳帕和汤姆。泼拉特正在腌
鱼。“你看我们需要多少盘渔线?”
“三盘。快!”
“每桶里有三百寻渔线,”丹给他解释道,“今天晚上放出去足够了。
噢,那儿漏掉了,瞧我来干。“他把手指戳进嘴里。”哈维,我告诉你,在
格罗萨斯脱出钱再多也休想雇我上一条正规放排钩的渔船,这种船也许先进一点,
但除了这一点没一点好处,他们干的是世上最磨蹭最腻烦的活。“
“我不知道我们干的活算不算正规放排钩,”哈维绷着脸说。“我的手指都
给扎烂了。”
“呸,这正是爹一种该死的试验。除非有充份的理由,他从不放排钩。
爹肚里清楚,这就是为什么要按他的方式装饵。我们得让钩子整个儿往下坠,
要不我们拉起来的时候一根鱼鳍都休想看到。“
宾和萨尔脱斯伯伯按照屈劳帕的命令,干了打扫的活,但两个孩子也没沾什
么便宜。放排钩的桶刚装好,提着灯笼一直在平底船里东照西照的汤姆。泼拉特
和朗杰克便把他们招呼过去,把桶和一些油漆过的排钩小浮标抬上了船,接下来
又把平底船放下大船,投入在哈维看来正在波浪滔天的大海。
“他们会被淹死的。哎呀,平底船装得满满的像一节货车一样,”他连连喊
道。
“我们会回来的,”朗杰克说,“只怕你们不希望我们回来吧,因为要是排
钩缠在一起,我们非痛打你们俩一顿。”
平底船被浪峰高高抛起,就在看来不可避免要撞在双桅船上的一刹那间,滑
过波脊,被雾气茫茫的暮色吞没了。
“你在这儿拉住这个东西不停地摇,”丹说着把打钟的短绳递给哈维,那口
钟刚好挂在绞盘后面。
哈维劲头十足地打着钟,他觉得平底船上的两条命就靠他了。屈劳帕却在舱
里,往航海日志里潦潦草草写着什么,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凶神恶煞,他去吃晚
饭的则候甚至还朝焦急不安的哈维干笑了一下。
“天气还不算太坏,”丹说。“排钩的事你和我对付得了!他们并没有出去
多远,只求不缠住缆绳,能不断听到我们打钟就行。”
“当!当!当!”哈维又敲了半个小时,有时声音非常沉闷,这时响起了怒
吼声和碰撞船边的声音。梅纽尔和丹向吊平底船的滑车吊钩奔去。朗杰克和汤姆。
泼拉特一起爬上了甲板,仿佛在他们背后带来了半个北大西洋的
风暴,那平底船也跟着吊入空中,哐啷哐啷放了下来。
“一个渔钩也没缠住,”汤姆。泼拉特身上滴着水说。“丹,下回还这么干。”
“很荣幸有你作伴去大吃一顿,”朗杰克说,他像头大象一样跳跳蹦蹦,靴
子里的水咯吱咯吱往外冒。他举起穿了油布雨衣的手臂捅了捅哈维的脸。
“我们要放下架子,抬举第二批吃饭的人跟我们一起进餐。”于是他们四个
全都摇摇晃晃去吃饭,哈维让鱼杂烩和煎饼填得饱饱的,倒下就睡熟了。梅纽尔
从柜子里拿出一只两英尺长的舶模,非常可爱。那是他仿照第一次带他出海的
“梦西。福尔摩斯”号制作的,他想给哈维看看船模上的绳索,可哈维的手指碰
都没有碰一下